“刘全,还真不是那些绑匪故意歧视你,是你这小身板真的……,真的太瘦了些,就好象一根芦柴棒似的,如果没拿武器的话,别说是那些刀头上舔血的绑匪了,就是半大小子,甚至大姑娘小媳妇,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放翻你。”
“所以在绑匪看来,你当然是最理想的送钱人选了,只要确定没有埋伏,也确定你身上没带着象火枪之类的武器,那些绑匪就不用怕你耍什么花样,即便你想来硬的,他们也只要……,只要一人一只手就可以收拾掉你,自身还不用担心任何危险。”
刘安云表情十分尴尬的解释了绑匪点名让刘全去送赎金的最大可能原因后,贪生怕死程度丝毫不在刘安云之下的刘全当然是连声叫苦,又极不甘心的问道:“可是在淡水城里,比我更瘦更没力气的大有人在啊,那些绑匪为什么偏偏点名要我去?”
刘安云的表情更尴尬了,苦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点应该和你的长相有很大关系,你这张脸实在是太过于出类拔萃了,只要看过一眼,恐怕就没人会忘记,所以那些绑匪想挑能够让他们放心的人,当然首先就会想到你,几乎不可能先想到其他人。”
旁边的老六和老九又上来帮腔,都说道:“全爷,绑匪点名让你去送银子,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可能会有人能够乔装打扮成你的模样,象你这样的尊容,就是把你扔进最热闹的市集人堆里,别人也能一眼就把你认出来,还绝对不会认错。”
刘全的表情更加哭丧了,半天才痛苦的哀号道:“爹,娘,你们当初是怎么弄的,怎么把我这张脸给生成了这样?”
哀号过后,刘全又赶紧恳求道:“少爷,能不能换一个人去?凤鼻渔港的红树林那一带我去过,冷清偏僻得鬼都打得死人,叫我带着那么多银子去那里和绑匪做交易,我怕啊!万一那些绑匪不讲信用,收了银子不放人就算了,还一刀把我给宰了,那我岂不是死得太冤了?”
“全爷,没事,你已经睡过两個清倌人了,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老九赶紧提醒,老六也飞快说道:“全爷放心,你如果遇到什么意外,我们一定给你多烧一点纸钱过去,让你在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也有钱可以逛鬼窑子。”
老六和老九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全就已经红着眼睛怒吼着扑了上去,要把他们当场掐死,吓得老六和老九惨叫着撒腿就往门外跑,刘全本想追出去继续找这两个嘴欠的小弟算帐,刘安云却叫住了他,说道:“刘全,为了范东家,看来明天晚上你必须得去辛苦一趟了,你做好准备,我和范公子去筹银子,明天按绑匪的要求把银子送去赎人。”
“少爷,可那些绑匪如果言而无信还对我下毒手怎么办?”刘全哭丧着脸问道。
刘安云开口安慰,说道:“应该不会,我听说过好业帮的一些情况,他们是在海上做没本钱的买卖不错,但是很少滥杀无辜和欺负女人,基本都是要钱不要命,所以你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事情关系到自己的小命,刘全当然还是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旁边的范清济长子范光正还算有点孝心,赶紧向刘全行礼说道:“刘兄弟,事情关系到我父亲的性命,算我求你了,请你务必冒险走上这么一趟,只要你能把我的父亲救回来,我们范家必然会世世代代都记住你们的大恩大德。”
刘安云也开口,说道:“刘全,辛苦一趟吧,我们回到了台湾后,范东家没少给我们帮忙,看在我的面子上,去冒一下险吧,救回了范东家以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见刘安云也开口恳求,素来忠诚的刘全也没了办法,只能是哭丧着脸说道:“那好吧,明天晚上我去就是了,不过我有言在先,如果那些人说话不算话,收了银子也不肯放人,那你们可别怪莪。”
“只要你尽了全力就行。”
刘安云一口答应,稍一盘算后,刘安云又说道:“对了,刘全,明天你见到那些绑匪,如果他们真是好业帮的海盗,你就顺便给他们带一句话,就说他们如果想洗白身份重新做人,可以随时来找我,只要他们有诚意,我可以尽全力给他们帮忙。”
“少爷,为什么要给那些海盗带这些话?”刘全有些不解的问道。
“好业帮的罪行不算太恶劣,只劫财很少杀人,还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我们又需要一支水上力量保护航道安全,还有防范其他的大股海盗洗劫淡水港,所以我想试一试能不能收编这股还有救的海盗。”
刘安云耐心解释,又说道:“水师远比陆师难练,如果真能收编一股有着实战经验的海盗,那我们建立和扩大海上力量,就可以轻松和容易许多了。”
刘全恍然大悟,赶紧拍着胸口答应,然而心里却这么琢磨道:“少爷,对不住了,这些话我只能是看有没有机会说,如果那些绑匪急着拿银子走人,那我就不会和他们废这些话。不然的话,如果把他们给惹发火了,我的小命可就悬了。”
再接着,不得不接下了去送银子赎人的差使后,刘全自己琢磨了一通后,就把两个小跟班老六和老九叫到了面前,先是把自己已经答应去送银子的事告诉他们,又要这两个跟班做好准备,带上武器在明天天黑前把自己和银子送到绑匪指定的地点,然后老六和老九暂时离开,带着武器到远处去等着接应自己。
不用冒险和绑匪近距离打交道,老六和老九当然马上答应了刘全的安排,然后老六还颇为好心的提醒道:“全爷,绑匪出现以后,你最好用一块布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然后告诉那些绑匪,说你绝对没有看到他们,这样绑匪就不太可能会杀人灭口了。”
刘全一听正中下怀,便难得的夸奖了老六一句,说道:“这还算一句人话,是这个道理,只要我没看到那些绑匪的模样,他们应该是不会随随便便就杀人灭口。”
事还没完,到了下午时,老六和老九突然又来到了刘全的面前,点头哈腰的说道:“全爷,黄东家来了,说是有紧要事情想要和你见面,要不要现在就把他带来?”
“黄东家?那个黄东家?”
事发仓促,刘全一时没回过神,还真没想起什么黄东家,老六忙提醒道:“就是黄俊黄东家,上次送你清倌人陪你过夜那个建宁茶商。”
刘全一拍额头,这才想起自己确实认识这么一个人,可是转念一想后,刘全却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重要问题,忙在心里说道:“少爷和范东家不是怀疑这个黄俊是广州十三行的人吗?他又突然来找我做什么?不行,我明天要去冒险,最好不要见这个王八蛋。”
迅速拿定主意,刘全忙吩咐道:“去告诉那个黄俊,就说我有紧要的事情要办,今天没时间见他,叫他改天再来。”
老六和老九答应,赶紧回到海关衙门的门外,把刘全的答复告诉给了之前给刘全送女人的建宁茶商黄俊,然而黄俊听了以后不肯死心,又问道:“六爷,九爷,刘管家是有什么急事,怎么今天一整天都没时间见我?”
“岂止是今天,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天也没时间见你,所以保险起见,你最好是后天再来。”老九顺口问道。
“为什么?九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出老九的话里似乎有话,黄俊赶紧追问详细,结果老六和老九都还算有点职业道德,哼哼着不肯泄露刘全的秘密,不过这点并没有难倒黄俊,眼睛只是略略一转,谄媚的笑容马上就出现在了黄俊的脸上,无比亲热的说道:“六爷,九爷,有时间没一起喝酒了,仙游楼的厨子会做鲁菜,二位爷都是北方人,要不去那里坐一坐,叫几个北方菜回味一下家乡的味道?”
“这个……,不太好吧?老是让黄东家你破费,叫我们怎么好意思?”
老六假惺惺的谦虚,黄俊则亲热的拉住了老六和老九就往仙游楼的方向走,说道:“二位爷这话就见外了,黄某来淡水做买卖,经常要仰仗到二位爷照顾,请二位爷喝几杯小酒,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快走,快走,六爷九爷今天一定得给我这个面子。”
硬把老六和老九拉进了仙游楼,叫了几个在台湾比较罕见的北方菜,酒过三巡后,黄俊当然是很快就话入正题,说道:“六爷,九爷,有件事还请你们务必给小的交一个底,听说范清济范东家前天晚上在半夜被人给抓走了,现在情况如何了,人找到没有?”
老六和老九故意哼哼唧唧,黄俊心领神会,赶紧掏出了十两银子放到他们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六爷,九爷,帮一帮忙,你们也知道,我还要指望靠范东家的商号把茶叶卖给洋人,所以这事情对我来说无比重要,还请你们帮一帮忙。”
不象刘全一样知道黄俊的身份可疑,又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放在面前,老六和老九当然再不推托,马上就开口说道:“黄东家,范东家是出了点小事,不过人已经有消息了,顺利的话,他后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再接着,在黄俊的不断恭维和巧妙追问下,老六和老九不但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对他仔细说了,还说了刘安云和范光正已经决定满足绑匪要求的事,准备在第二天晚上用三万两银子把范清济给赎回来,以及刘安云不打算动用武力救人的重要情况。
这还不算,被黄俊灌了一通猫尿后,酒量一般的老六还干脆把赎人的时间地点告诉给了黄俊,黄俊听了千恩万谢,笑呵呵的表示自己不用担心买卖会受到影响了。
理所当然的,没过多久以后,黄俊便出现在了伍家兄弟和陈新昆的面前,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向伍家兄弟做了详尽报告,然而伍家兄弟听了以后不但没有半点的欢喜,相反还一起勃然大怒,大骂道:“井底的癞蛤蟆,就那么点眼界!范胖子的家产少说也有上百万,好不容易绑走了他,居然只要三万两赎金,这和没把他绑走有什么区别?”
“陈天保这帮海盗简直就是一群蠢货!”
深恨范清济入骨的陈新昆也是破口大骂,说道:“当初明明告诉过他们,抓到了范胖子一定要给他多吃点苦头,结果前天晚上才把人抓走,明天就要拿银子放人,这么短的时间,范胖子能受到多少罪?!”
怒气冲冲的盘算一下,伍秉钧赶紧向陈新昆吩咐道:“陈东家,马上派你的人去联络那帮海盗,叫他们先把范胖子的双手双脚打断,牙齿打掉一半,然后再叫范胖子的家人拿五十万两银子赎人!”
陈新昆一听叫哭,忙说道:“少东家,来不及了,我和陈天保那帮人联系特别花时间,明天晚上之前想和他们搭上线,几乎没有这个可能。还有,现在淡水的水师又在到处搜捕好业帮的海盗,想要联系上他们肯定更是难上加难。”
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伍秉钧难免皱起了眉头,满肚子火气的说道:“难道说,咱们费了这么多手脚,仅仅就只能让范胖子破一点小财?这也太便宜这头肥猪了吧?”
陈新昆同样愁眉不展,不断大骂陈天保等人的眼界狭窄,鼠目寸光,然而伍秉鉴却始终一言不发,仔细盘算了许久后,伍秉鉴还突然向黄俊问道:“黄俊,你刚才说,姓刘那个台巴子不打算动用武力救人,意思是不是姓刘的台巴子,没把他准备用银子赎人的消息告诉给淡水的官兵?”
“回禀少东家,没有。”
黄俊很是自信的回答道:“那两个台巴子的跟班说得很清楚,姓刘的台巴子因为怕把海盗逼急了伤到范胖子,就故意没把他准备用银子赎人的事告诉给淡水的官军。”
伍秉鉴一听笑了,向伍秉钧说道:“兄长,有办法借刀杀人了。”
“如何借刀杀人?”伍秉钧忙问道。
伍秉钧笑得更加开心,说道:“兄长,你想一想,明天晚上那个丑八怪拿银子赎人的时候,淡水的官兵如果突然出现捉拿海盗,你说好业帮那些台巴子海盗会不会狗急跳墙,宰了范胖子和姓刘那个丑八怪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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