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心里明白,以林黛玉那般聪明的性子,那庙里老和尚的把戏,是瞒不过林黛玉的。
林黛玉买这兔子,一是这兔子当真好看,二来,便是因为老和尚的那句,怕这兔子被人捉了吃了去。
这兔子她买下是养着的,若是别人买去,就怕入了五脏庙。
贾蓉话说完,林黛玉猛点了点脑袋,而后看向贾敏,小声道:“母亲小气。”
贾敏听的林黛玉的话,顿时乐了,笑道:“当真是女大不中留,我给你买心爱的兔子,却抵不过蓉哥儿两句顺心的话。”
贾敏说罢,故作心痛的走了。
贾蓉在一旁看的有意思,待到贾敏说笑进了院子,他便又同林黛玉说了两句话,而后一道,也进了院子里。
已是深秋,天气凉的院里坐不住人,贾蓉刚想进屋,却见林黛玉抱着兔子,又转头去了院角落,从花盆里,取出个昨天买的糖人兔子来。
林黛玉怀里抱着兔子,手又举着个糖人兔子来,同贾蓉笑道:“瞧,两只兔儿。”
这本是极幼稚的行为,却因为林黛玉生的极美,表现出一副娇憨的美感来。
贾蓉见了,笑了笑,拉住林黛玉道:“好,是极好的两只兔儿。”
说罢,贾蓉又道:“快些进屋,莫凉了。”
林黛玉点着头,欢喜的进了她的卧房屋,贾蓉跟着,也进了屋,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林黛玉屋里还是往常的摆设,只多了面,前面贾蓉送的琉璃屏风。
林黛玉一进屋子,之前那只名唤梅花的小猫便喵喵叫着,爬了出来。
林黛玉见了,眼里全是欢喜,忙从一旁柜子里,取出两只小鱼干来,给那梅花喂了。
贾蓉看着林黛玉忙碌,笑道:“这猫儿妹妹取名叫梅花,如此,这兔儿妹妹打算叫什么?”
林黛玉喂了梅花,站起身来看了看兔子,待琢磨了会后,她开口道:“自古以来,雪和梅花总是相提并论,它们两个,都是一般无二的白,如此一个叫梅花,一个叫雪花如何?”
林黛玉说完,眼中带着期盼看向贾蓉,贾蓉点了点头,道:“有诗云: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它们一个猫儿,一个兔儿,一动一静,正好似梅花与雪,妹妹这名起的当真合适。”
林黛玉听得夸奖,心里甜的同吃了蜜糖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黛玉逗弄着梅花,贾蓉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他看着眼前林黛玉的笑容,嘴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些会让林黛玉伤心的话来。
苦恼的感觉充斥着贾蓉全身,他绞尽脑汁,想给昨夜的那事,找一个完美的借口。
思索片刻,贾蓉颓然放弃,因为再完美的谎言,也终究是谎言。
他心里明白,昨夜他大包大揽,不在于薛宝钗说的多么可怜,最主要的,是他喜欢人家颜色,若是一脏丑乞儿,他贾蓉说不得看的懒得看上一眼。
一旁,林黛玉捕捉到了贾蓉脸上细微的变化,她疑惑的开口,问道:“蓉哥哥有心事?”
“嗯。”贾蓉点了点头,而后眼睛盯住林黛玉的眼。
从那对干净的眸子里折射出的光,让贾蓉有些无地自容。
他嘴巴动了动,开口道:“我有事同妹妹讲。”
林黛玉眨了眨眼,示意其正在认真听的。
贾蓉略做镇定,缓缓开口,将昨夜的事,仔细同林黛玉说了。
真诚是最无敌的武器,只听贾蓉道:“我昨天出宫回府,待回去,府里丫鬟突同我讲,说荣府宝钗给我送了礼来,我本以为是一般人情往来,却不曾想,宝钗送了我枚戒指。”
贾蓉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那戒指来。
林黛玉听得这话,心里不是滋味,又见那戒指,眉头更是皱起,不过,贾蓉还未把话说完,林黛玉便没有开口,只点了点头,等着贾蓉接下来的话。
贾蓉把那玉戒指递到林黛玉面前,待林黛玉看过后,他顿了顿,接着道:“妹妹是知道的,宝钗不是个轻狂浪荡的人,我拿到这戒指,初时疑惑,后便觉得不合常理。”
“我想着,莫不是宝钗遇到了什么事,故而以此,来向我求助,是故,我接了这戒指后,便往宝钗院子去了。”
“待到了梨香院,我寻到宝钗,我问她送礼何事,她却只是哭着。”
“后几经追问,我这才弄清楚,原来是宝钗的母亲,其初送宝钗入宫不行,后我又有了婚事,是故,便想让宝钗给一鳏夫做续弦,以此,来给她儿换一门亲事。”
贾蓉说到这里,林黛玉原本心中的不舒服便没了,转而生起的,是对薛宝钗的心疼来。
只听林黛玉道:“我同宝姐姐也玩了几个月,她那人,平日里总是笑着,老是为别人着想,想来,遇见这事,她寻你也是没办法了。”
“后面,这事你是怎么处理的?”
林黛玉心里面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她只看着贾蓉前面有些支支吾吾,便知道,贾蓉许是又给宝钗许了什么愿。
不过,心里虽明白,林黛玉还是想听听,看贾蓉给她个什么解释。
林黛玉问罢,贾蓉尴尬一笑,道:“这事我不好插手,可宝钗又着实可怜,她母亲选的那人我曾见过,都快要半截身子入土了,虽说祖上是伯爷,可现也就是京营里的一千古,宝钗过去,也太委屈了。”
贾蓉话说着,林黛玉的表情便从忧心变作戏谑了来。
贾蓉见了,又是尴尬一笑,而后道:“好吧,我坦白,我给宝钗许了愿,说待到我们成婚,我用一轿子把她抬进府去。”
贾蓉说出最后的话,林黛玉听了,哼哼了两声,脸上有些不自在。
她将脑袋偏过一旁,不看贾蓉,只手里摸着梅花,低声道:“这叫什么事……”
林黛玉心情低落,贾蓉一旁坐着,想说些什么,却是说不出口。
毕竟这事由他而起,做已经做了,就是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林黛玉伤心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慢慢的,林黛玉也有些想通了。
她毕竟不是后世人,如她父,也是有几房姨娘的,就是现在没了薛宝钗,后面说不得还有什么赵宝钗、王宝钗……
这事虽说贾蓉做的不地道,却好歹也同她这个正房奶奶知会了。
林黛玉想通后,心里还是不得意的紧,她回过头来,看向贾蓉却见贾蓉正谄谄笑着。
林黛玉哼了声,道:“我是知道的,现你房里,有玉姐姐,还有那一院的丫鬟们,后面,还有秦家姐姐,这又多了个宝姐姐,对了,前面你还领了个洋婆子进府……”
林黛玉说罢,小手握紧,想说些狠话却又说不出口,半饷后,她臭着脸,道:“这些已经够了,后面再不许多。”
贾蓉听罢,忙不怠的点头。
这事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了。
如此,贾蓉又同林黛玉说了会话,便有贾敏呼唤着,让他们二人去正屋里用饭。
贾蓉和林黛玉出了屋,又进了正屋里。
正屋里,林如海也从商部衙门回来了,正坐在饭桌主位,安稳吃着茶水。
林黛玉心里有委屈,见到林如海,便上前走到林如海面前,口中弱弱道:“父亲。”
林如海听见女儿话语中的不豫,侧头看了眼林黛玉,而后,便把矛头对准了贾蓉。
“这是怎了?”林如海语气不好。
贾蓉嘴皮子扯了扯,恭敬坐下,而后,便向林如海,把他刚才同林黛玉说的,又说了一遍。
贾蓉说罢,不等林如海开口,一旁贾敏便笑着道:“哎呀呀,我当是什么事。”
“薛家的那个女儿规矩知礼,就同蓉哥儿说的那般,给别人做了续弦多可惜,现这样,却是挺好。”
贾敏发话站在贾蓉这边,林黛玉鼻子抽了抽,轻哼了一声。
林如海听罢贾敏的话后,也摇头笑了笑,道:“夫人说的在理。”
一顿饭用罢,贾蓉便同林如海说起些朝事来。
如此,两人说了会,待到下午光景,贾蓉这才出了林府,回宁府歇息了。
……
一晃便是十天光景过去,这十天,京里也没什么大事,贾蓉因为婚事将近,乾明帝也没怎么召见,倒是让他好好的闲了几天。
十一月初八,易嫁娶、祭祀、出行,忌安床、安葬。
这天,贾蓉天还没亮,便被丫鬟们唤了起来,待沐浴梳洗罢,便有周氏领着熙熙攘攘一大群婆子丫鬟过来了。
他的婚事,具体流程他不懂,是故不曾多过问,皆是由周氏和礼部一道操办的。
周氏领着人风风火火的过来,而后,贾蓉便同一风雨中的破娃娃般,被人拉扯来,拉扯去,脸上画眉擦粉,身上挂金挂玉。
一顿折腾,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多,只见贾蓉这会已经收拾好了,身上是大红绣锦绣芙蓉图的婚服,头戴一顶大红金边镶美玉的冠,腰间饰品叮当响,脸上一双鹿皮靴子。
这穿戴打扮好,贾蓉便被众人拥着出了屋,到了院里,只见院里已是张灯结彩,红绸缎似不要钱的般,挂满了枝头、檐角。
另外,荣府的一家子现都过来了,王夫人、王熙凤、李纨、贾宝玉、三春……
众人同贾母站着,正围在一火炉旁。
贾蓉看见贾母,上前行礼道:“蓉见过老祖宗。”
贾母伸手摸了摸贾蓉身上的婚服,眼里高兴的都要流出泪来。
贾母笑道:“好,好,蓉儿你长成了。”
贾母说罢,生怕贾蓉误了时辰,忙催促道:“快些出门,快些去接人,今个你要走两趟,莫在我这老婆子面前耽搁。”
贾蓉听罢点头,而后又被人拥着,从后院出来,往府门口走去。
贾蓉到了府门口,只见平日里闭着的府门,今个大开着,时不时便有绫罗绸缎的达官显贵进来。
这些人看见贾蓉,皆是拱手行礼。
贾蓉一一回了礼,而后,便出了府门。
府门口街上,一眼望去差不多近四百仁,每人,皆是身穿红布,每四人一抬,抬着贾蓉的彩礼。
这些人,一半是宁荣两府的下人,一半,则是被乾明帝调过来搭手的。
贾蓉一出府门,街上的,今个来做搬抬的皆是行礼,口中齐声道:“伯爷好。”
贾蓉看着众人,笑了笑后,同后面丫鬟道:“放喜钱。”
丫鬟们听得贾蓉的话,便端着放满银子的托盘就走了出来,而后一个个的,给搬抬的人们发了赏钱。
待到所有人都领了赏后,贾蓉也走到队伍最前面,那里,一匹披挂着红绸缎的骏马正站着,旁边,还有两顶一十八抬的轿子。
贾蓉到了地方,从旁便钻出个同样一身红的汉子来。
贾蓉一瞧,却是来福。
来福笑着,把马牵到贾蓉面前,笑道:“爷,该走了。”
贾蓉哈哈笑了声,而后拍了拍来福的肩膀,便翻身上马。
这边贾蓉上了马,后面人也都抬起轿子跟彩礼来,随后,队伍前进,又有一队乾明帝特赐的宫内乐官跟随,吹奏起接亲的喜乐来。
如此,这趟接亲的队伍便动身了。
这第一站,自然是林府。
一路上吹吹打打,欢喜的礼乐伴随,时不时的,又有讨喜钱的人,如此约摸一个时辰的功夫后,这迎亲的队伍才到了林府门口。
到了林府门口,贾蓉便勒马停住,而后,身旁牵马的来福笑着上前,从怀里掏出些散碎银子,给林府门前侯着的人发起喜钱来。
林府的下人们得了喜钱,一个个喜笑颜开的,让开路来。
贾蓉坐在马上,一拉缰绳,便打头,领着队伍往林府里面去了。
这边贾蓉往林府里面走,林府前后院,也是一番喜庆的模样。
后院卧房里,林黛玉一身婚服,头顶着绣鸳鸯的大红盖头,正静静坐在床上。
未几,雪雁从院里进来,冲林黛玉道:“小姐,姑爷来了。”
林黛玉听得这话,身子很明显的激动的抖了抖,未几,礼乐声传来,透过窗户,林黛玉便见一身大红的贾蓉,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贾蓉进了林府后院,身后跟着的搬抬,把五十抬的彩礼规规矩矩的,在林府后院里放下。
林如海和贾敏二人,今个也是一身喜庆的衣裳,正站在后院,看着贾蓉。
贾蓉上前,行大礼,而后道:“今来贵府,乃闻府中贵女温柔娴淑、知书达理。宁国府贾蓉略备薄礼,望求娶府中小姐,敬请老泰山笑纳。”
林如海和贾敏看着眼前的贾蓉,身子也是有些激动的发抖。
未几,旁有婆子过来,给贾蓉递上茶水,贾蓉接过后,又上前恭敬递给林如海,道:“敬请老泰山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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