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今日看上去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安稳,他手有些哆嗦,待接过贾蓉递来的茶,便强撑着镇定,吃了一大口。
这林如海接茶,便是认了贾蓉这个女婿,如此,院里众人都笑了起来,婆子们都拥了上来,口中说着“姑爷好”等的吉祥话。
林如海吃了茶,贾蓉又接过一盏递给贾敏。
贾敏笑着接过,也是大大吃了一口,而后笑道:“黛玉就在屋里呢,你去接她吧。”
贾蓉听得贾敏的话,点了点头,而后起身,被林府的婆子们拥着,就往林黛玉的闺房去了。
大乾原没有后世那什么闺蜜堵门,赌咒发誓的胡来规矩,贾蓉进了林黛玉卧房后,卧房里,就只有雪雁和盖着盖头的林黛玉。
雪雁一早便透过门缝瞧着,待到贾蓉进来,她便忙让开身位来。
贾蓉笑了笑,而后走到林黛玉面前,伸手拉住了林黛玉的手来。
看得出林黛玉有些紧张,身子僵硬,手也有些冰。
贾蓉心疼林黛玉,把她一双手都握住暖了暖后,开口道:“我接你进府,车上我一早便安排了火炉。”
林黛玉闻言,拘束的点了点脑袋。
贾蓉见状,拉着林黛玉起身,而后,便往外走。
待出了门,贾蓉同林黛玉刚走了两步,不知哪个好事的婆子在人群里开口,吆喝道:“得把小姐抱出去。”
这人话一出,旁人也是呼唤了起来。
贾蓉听的这话,明显感觉到身旁林黛玉身子僵了僵。
如此,他先看向林黛玉,询问道:“妹妹觉得如何?”
林黛玉不说话,只握住贾蓉的手略用了用力。
如此,贾蓉便明白了,他又看向林如海和贾敏,见这二位也没什么异议,只欢喜笑着后,便胳膊用力,一下把林黛玉抱了起来,搂在怀里。
现林黛玉还未长成,贾蓉将其抱其,也并未觉得有多重。
他暗自笑了下,而后,便搂着林黛玉,往府外走去。
从后院走至前院,刚放下彩礼的搬抬们,又抬着林府给的嫁妆来。
林如海和贾敏一道,也上了辆一早便安排好的马车,跟着贾蓉的脚步,出了林府。
贾蓉抱着林黛玉,出府后将其送上了一顶十八抬的大轿,而后转身又骑上马,往秦家的方向去了。
又是一路的吹吹打打,秦家位置偏,和林府差不多是东西对角,如此,一行人走了一个时辰多才到了地方。
秦家不比林家,秦业也比不过林如海,不过,秦业毕竟是老臣,秦可卿在天家那里,有多少有些亏欠。
是故,在乾明帝的吩咐下,小门小户的秦家,竟也凑出五十抬的嫁妆来。
贾蓉到了秦家门口便有秦业在一婆子的搀扶下出来。
贾蓉见了,忙上前扶住这老泰山,而后道:“老泰山在府里侯着便是,蓉怎好让老泰山出来接我。”
秦业哈哈笑着,道:“寿乡伯当的起,寿乡伯当的起。”
贾蓉心里明白,虽说秦可卿不是秦业所出,可养了这么多年,就是同亲生的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门亲事,贾蓉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在秦业那里,他却是不知道贾蓉明白。
更何况,秦家也比不过林家,虽都是正的,却也无形中分出了大小来。
是故,秦业亲自出门迎接,便是给贾蓉体面,希望后面,贾蓉能待秦可卿好些。
贾蓉扶着秦业,后面坐着马车的林如海见了,也是不好再安稳坐着,他下了马车,上前来同秦业见礼。
林如海道:“秦大人好。”
林如海一声呼唤引得秦业回头,待他看见是林如海,忙笑着拱手,道:“老朽见过林大人。”
秦业脸上带着些恭维,林如海见了,如何不明白秦业想的什么。
如此,林如海上前,也同贾蓉一道把秦业扶着,道:“秦大人上了岁数,不便走动,且进去让蓉儿敬茶吧。”
说罢,林如海又道:“我家女儿岁数小,后面一道进了府,还得叫贵小姐,姐姐呢,有些不懂的,还得贵小姐教她。”
秦业自知林如海和贾蓉都不是轻狂的人,待听的这话,心里一颗悬着的石头落地,脸上带着安心的笑,同二人一道,进了院里去。
秦家不比宁府、林府,触了照顾秦业日常起居的婆子外,剩下的,也只有现侯在院里的宝珠、瑞珠两个丫鬟了。
贾蓉扶着秦业进院,一直扶到秦业坐下后,他这才放开手,同刚才一道,行大礼,道:“今来贵府,乃闻府中贵女温柔娴淑、知书达理。宁国府贾蓉略备薄礼,望求娶府中小姐,敬请老泰山笑纳。”
贾蓉说罢,秦业猛的点头,眼里似有泪花,伸出手,一边欲扶贾蓉起身,一边口中又道:“好,好。”
贾蓉不好违背秦业的意思,顺着其搀扶,待站起身来,一旁的宝珠便端来了茶。
贾蓉接过,恭敬冲着秦业道:“敬请老泰山吃茶。”
秦业接过,猛吃了一大口,而后便指着秦可卿卧房,道:“我女儿想你许久了,快些去接她吧。”
贾蓉点头,转身便往秦可卿卧房走去。
他一动身,一旁眼尖的瑞珠便跟着,帮贾蓉开了秦可卿卧房的门。
贾蓉进屋便见秦可卿正同刚才的林黛玉一般,身穿婚服,头盖着红布盖头。
贾蓉同秦可卿没有太多交集,两人见面,也只是见了一眼。
不过,前世读红楼,贾蓉自是知道这个女儿的性子,也可怜其经历。
如此,贾蓉缓步上前,握住秦可卿手道:“夫人,我来接你回府。”
秦可卿毕竟大些,前面见贾蓉,也对贾蓉颇有好感,是故,在贾蓉拉住她手时,便大方的点头,盖头下,传出声嗯来。
刚才贾蓉是抱着林黛玉出府的,他不想让后来秦可卿觉得其厚此薄彼,便又开口问道:“夫人想同我携手出去,还是被我抱着出去。”
贾蓉说罢,秦可卿身子明显的一愣,而后,她似有些羞,将头低了低,也不说话,只将手朝着贾蓉伸了出来。
贾蓉见状便懂了,他轻笑了声,将秦可卿环腰抱起,而后,便出了房门。
外面秦业正同林如海说着话,两人看到贾蓉抱了秦可卿出来后,便都笑着,跟着贾蓉,一道往院外走去。
出了秦家,贾蓉便将秦可卿送上了轿子,待秦可卿坐安稳后,贾蓉却见秦业似有转头回去的意思。
如此,贾蓉忙上前,开口道:“老泰山是不喜嘈杂?”
秦业听得贾蓉的话,一愣,而后摇头苦笑。
贾蓉见状,拉住秦业道:“既是老泰山不喜嘈杂,今个是女儿的喜庆事,也当过去,让蓉敬上一杯水酒。”
秦业听得这话,不好推辞。
他本想着,这同娶两妻,过去后,定要分出个大小王来,他若是不去,秦可卿天然矮了一头,虽有委屈,却也是好事。
可如今,他看了林如海和贾蓉的为人,心里对秦可卿的担忧少了几分,又有贾蓉执意邀请,便不好推辞。
是故,秦业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我这老朽也去凑个热闹。”
贾蓉听得秦业的话,招了招手,便有一辆空着的马车过来。
他将秦业搀扶上马车,而后便上了马,朝着宁府回去了。
从秦家回宁府,正巧是路过戴维家。
如此,贾蓉上了马后,便同牵马的来福吩咐,道:“一会到了戴维叔叔那儿,你替我一道,给戴维叔叔说些好话,再留下些礼,而后,把安娜接出来。”
来福听得这话,点了点头。
如此,接亲队伍往回走着,待到戴维家门口,贾蓉便见戴维同他夫人正在门口侯着,身边,还有顶寒酸的二抬轿子。
贾蓉见状,心里有些难受,他虽然对这些个女儿都是一般看待,可却也不能当真下马,去接安娜。
如此,到了地方,贾蓉也没停下马,只让来福走上前去,同戴维说了些话,而后,吩咐两个空出手来的搬抬过去,把那轿子抬着,跟在了队伍后面。
一路走一路散喜钱,如此,待到正午,这接亲的队伍终于是回了宁府。
这边贾蓉一到宁府,便有门子吆喝着,往府里传着消息。
如此,贾蓉下马,不过搀扶下林黛玉和秦可卿的功夫,便有熙熙攘攘宁荣两府一大家子人迎了出来。
这时,林如海、贾敏、秦业也都下了马车。
那边出来迎的人,打头的便是贾母,她看着贾蓉一左一右拉着两位新人,又见贾敏和林如海一道走着,眼里带着喜意的泪花,不自觉的便流了出来。
她道:“好,好,快把两个新娘子迎进来。”
贾母发话,出来迎的人便让开路,而后,贾蓉便拉着林黛玉和秦可卿,往后院去了。
今个宁府如此喜事自然是待客的,除了府里前院有身份的人外,府外宁荣街和府后贾家巷子,也是摆满了流水席。
贾蓉拉着两个娘子,一进前院,便有今个过来的各家当家人说起好话来。
贾蓉一一回了礼,而后,便进了后院。
后院里,一应俱全,贾蓉到了后,不多时候,贾母她们也进来了。
今个贾母在这,如周氏、林如海都失了身份,如此,在众人的叽叽喳喳下,贾母也是笑着坐到了主位上,一开始,秦业担心的事,却是全然没了。
如此贾母坐定,周氏、林如海、贾敏、秦业这四个贾蓉的长辈也分坐到两旁,至于宁荣两府的其他人,便是各自寻位置坐下。
今个来主持礼仪的,乃是贾家辈分较高的贾代儒。
待到众人皆安稳后,贾代儒也是一身红的,从旁走出,手中拿着两块,一早便做好的金质婚书来,口中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贾代儒说罢,又道:“跪。”
贾蓉听得这话,一左一右拉住林黛玉和秦可卿,先朝着贾母跪下,而后又依次跪了周氏、林如海、贾敏,秦业四人。
待到跪罢,贾代儒又道:“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贾代儒这串贺词说罢,便有下人,从贾家宗祠里,请出了祖宗牌位来。
如此,祖宗牌位被高高供起,贾代儒又是一声,“跪。”
这次是贾家所有人都要跪了,只见贾代儒打头,朝着祖宗牌位跪下后,后面贾蓉领着林黛玉和秦可卿,跟着贾母她们,一道朝着祖宗牌位三叩九拜。
待这般祖宗跪罢,贾代儒起身,又让人恭敬将祖宗牌位还回去后,道:“礼毕、班成,送入洞房。”
这话一出,贾蓉顿有些茫然,正当他有些无措时,贾敏笑着上来,接过林黛玉,笑道:“可卿大些,蓉哥儿该先送。”
贾蓉听的贾敏的话,又感觉拉着林黛玉的左手,林黛玉手松了松。
如此,贾蓉笑了下,而后朝着贾敏一颔首,便抱起秦可卿,往一早准备的婚房位置去了。
贾蓉把秦可卿送到地方,正想同秦可卿说两句,秦可卿却是先开口了。
她道:“相公且去,莫要让林家妹妹等久了。”
贾蓉听得这话,冲秦可卿笑了笑,而后道:“夫人明事理,如此,却是蓉对不起你了。”
贾蓉说罢,又突想起来一事,他嘱托道:“待送了林妹妹,外面宾客多,我许是走不脱身,想来这一天,你也不曾用些什么,一会,我吩咐丫鬟送些点心来,你若是饿了,便先吃些。”
秦可卿臻首乖巧的点了点,而后,贾蓉便出了门去。
贾蓉出了秦可卿屋,待又走到后院刚拜堂的地方。
贾敏见这贾蓉不大时候便过来,脸上带着笑,口中却怪罪道:“怎不多陪陪人家,这不是冷落了人家?”
贾蓉哈哈笑了声,没回贾敏的话,转而抱起林黛玉,而后,便往另一间婚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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