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翌日大早,贾蓉便从官舍床榻上起身。
现如今出门在外,也没得丫鬟服侍,贾蓉只好自食其力,自院里打了桶水,冲了冲。
等到梳洗完、穿戴好,贾蓉出门,没走几步,便见叶清昌已从官舍门口往进来走了。
如此,贾蓉上前问话,道:“人可都召集齐了?”
叶清昌回道:“济南府城中,差役上下共计五百一十七人,现全在衙门口侯着。”
“下官只把他们召集起来,并未开口,说要去做什么,这里面,能做到头目的,多少都和那里沾点关系。”
叶清昌说罢,又从怀里取出几张纸来,递给贾蓉道:“这里是济南府城中,各家粮商,粮铺、粮库的位置。”
贾蓉听了叶清昌的话,又接过其手中纸看了两眼,开口道:“现府城里,人心惶惶,必须让所有人明白,朝廷有足够的粮食,方可安稳,否则,说不得哪天便要惹出祸端来。”
贾蓉说罢,又笑着开口,道:“倒是有意思,这府城里的粮铺,要么就是孔家的产业,要么也孔府扯上些关系。”
叶清昌道:“在山东,别家也做不起来,就是做起来了,后面还得姓孔。”
贾蓉听得这话,嘿嘿一笑,摇头道:“只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这一次,孔府怕是只能剩下名头了。”
……
同贾蓉一道过来山东的百十护卫,昨夜,也是在官舍中歇息的。
等到贾蓉起来,再又同叶清昌说话的功夫,那边赵顺也是唤起了所有人,让他们披甲执刀,准备好做事。
如此,不大功夫,贾蓉便领着人,同叶清昌一道,就往布政司衙门口去了。
现不过辰时出头,太阳只露了半截身子,天色半昏半明。
这济南府的差役也都是些混吃等死的,平日里哪里会起的这般早,如此,等到贾蓉他们到了布政司,便见布政司衙门口,五百出头的差役或揉着眼睛、或打着哈切、或左右顾盼、或絮絮叨叨的议论着什么。
贾蓉脸上噙着笑,等到走到这群差役的面前,其中的一些小头目,仍是脸上不在意着,时不时还嘀咕两句。
贾蓉看得这模样,笑了笑,冲着赵顺一招手,而后,便同叶清昌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赵顺看得贾蓉手势,领着三个小旗出列后,就将面前打头的两个把总给当场拿下。
如此变故惹得差役们大惊,那被拿下的两个把总,也是同赵顺他们嚷嚷着,挣扎着。
贾蓉侧头看了一眼叶清昌,眼神中,似在问,可是这两个人。
叶清昌悄声道:“这两个就是刚我说的,都是孔府的偏房,主要是为了照看孔家在济南府城里的生意,拿了他们,其他人就听话了。”
贾蓉听得这话笑了笑,表示明白,而后便是一招手,那两人便被赵顺领着三个小旗押了上来。
那两人见到贾蓉面色不豫,本来还想再聒噪两声,正要开口,却是被赵顺几个耳光,抽的眼冒金星,闭住了嘴。
未几,贾蓉看了看这两人淡淡开口,道:“大乾律令,凡差役、兵卒,官至该当如何?钦差面前无礼,大声喧哗、扰乱军纪,又当如何?”
贾蓉这话一出,底下又是一阵骚动。
未几,不待那两人开口,赵顺便高声喝道:“凡见钦差无礼者,视为目无天子,当斩!扰乱军纪者,视为目无法度,也当斩!”
赵顺跟着贾蓉已久,贾蓉要做什么,赵顺自然是明白的。
如此,待到话说罢,赵顺便是瞬间抽出腰刀,再对着两人脖颈,就是两刀劈砍。
只听得噗噗两声,刚还一脸不服赵顺的那两人,已是人头骨碌碌落地,血溅的有三尺之高。
如果说刚才拿人是下马威,使得差役们有些心惊,那现这连斩两人,便是杀鸡儆猴了,让所有差役都惊恐不安了。
这杀鸡儆猴的效果极好,只不过两颗人头落地,下面差役,现已是一个个战战兢兢,再不复刚才松松垮垮的模样,似在害怕,下一把刀砍在自己脑袋上。
贾蓉看着杀鸡儆猴的效果不错,淡淡笑了笑后,便是一拍手。
贾蓉一拍手,便有两个锦衣卫上前,拉着腿,就把那两具尸体拖走了。
等到两个死鬼被拉走,贾蓉又看向面前差役,缓缓开口了。
他道:“山东之地虽有民乱骤起,可济南府现却是安稳的紧,本伯初进府城,便听巡抚大人有言,说现如今,有些不法商贩,依仗着民乱,故意哄抬粮价,甚至,将官家稳定市场之粮,低价买入,高价低量抛售,如此行事,人神共愤,当抄家灭族罪之。”
贾蓉说罢,底下有些差役眼中惊慌,已是变了脸色。
贾蓉看着底下的差役,顿了顿接着开口,道:“赵顺何在?”
身旁刚斩了两人的赵顺,面无表情的出列,开口道:“回伯爷,属下在。”
贾蓉又道:“命你领钦差护卫五十人并济南府差役三百,封锁各家粮商库房。”
贾蓉说罢,便把刚叶清昌给他的纸,递给了赵顺。
赵顺接过,点了点头,而后便领了贾蓉的五十个府兵,再又带了一大半差役,掀起大片尘土,就往济南府城西角去了。
赵顺离开,贾蓉看向剩下的人,开口道:“剩下的,随本伯一起,查抄各家粮铺。”
……
贾蓉过来时,便有锦衣卫替他牵着马。
如此,待到贾蓉话说完,他翻身上马,后跟着数十锦衣卫,再又领着剩下的差役,就朝着济南府城中,各个粮铺的位置去了。
不大功夫,贾蓉便领着人到了正街上的第一处粮铺。
这粮铺门上没什么牌匾,只挂了个孔字。
贾蓉勒马在这粮铺面前停住,而后瞧了瞧粮铺门口挂着的板子上,赫然写着“城内米尽,现新米一千三百文一石,旧米七百五十文一石,每人每天,限买半斗。”
贾蓉看着这牌子,嘴里笑了下,而后便是一招手。
跟在贾蓉身后的两个锦衣卫见状,也是嘿嘿一笑,而后其中一个拍马上前,一刀便把那牌子斩了。
这锦衣卫是跟着贾蓉的老人了,待他斩了那牌子,便回头冲着贾蓉嘿嘿笑着,似在等着贾蓉夸他。
贾蓉没好气的哼了下,开口道:“本伯让你去拿人。”
贾蓉这话一出,那锦衣卫也是一愣,未几,他摸了摸脑袋,而后便直接进了粮铺。
粮铺里面,现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柜台和三个青壮汉子在。
在贾蓉刚到门口的时候,里面这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那锦衣卫斩了牌子,这四个人,才是眼中惊慌起来。
如此,等到那锦衣卫再进去,里面四个便忙不怠的跪下,口中磕头称着官爷饶命。
那锦衣卫刀不见血,便把里面四人带了出来,等到这四人被带到贾蓉面前,贾蓉淡淡开口,道:“城中粮价,何人所定?”
眼前这四个一看便知是“打工人”,贾蓉也懒得恐吓他们,只试探着一问,却不曾想,最年长的那个,怕死、知道的还多,磕头间,一股脑的,全说与贾蓉听了。
只听柜台先生道:“回……回将军,城中粮价,是我家老爷定的,我家老爷是现孔府衍圣公的二侄儿,将军是不是查错了地方。”
贾蓉听得这话,心道还巧,竟得了个大鱼的线索。
如此,他继续问道:“你家老爷现在何处?”
那柜台先生觉得贾蓉好说话,抬头看了眼贾蓉又见贾蓉年轻,如此,眼珠子提溜转间,竟然试探着问起贾蓉的底细来,开口道:“不知将军姓甚名谁,我家老爷乃是孔府……”
贾蓉听着着柜台先生的话,一时间,却是有些失笑。
他看了看那锦衣卫,一声冷哼又一摆手后,那锦衣卫便是抽刀而出,而后,只听得腰刀镗啷一声,刀便架在了那柜台先生脖子上了。
那柜台先生不知是怕的还是冰的,一个哆嗦,而后,忙不怠的磕头,嘴巴把他口中的老爷给卖了个干净。
他道:“回将军,我家老爷现就在城里,东城有处最大的宅院,那就是我家老爷的。”
“我家老爷昨日刚来济南府,粮价也是他定的,还吩咐我们,能不卖便不卖,多留一天,便涨一天的价,还有,我家老爷还让我们散播城中无粮的消息。”
贾蓉得了这个消息,便挥手唤来两个差役,让其把这四人看着,而后,又吩咐了两个锦衣卫,让他们领着一半人继续查封粮铺后,便调转马头,领着剩下的,去抓那衍圣公的二侄儿了。
……
贾蓉领着人,只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那柜台先生口中的宅院。
待到门口,贾蓉等人刚勒马停住便有门子上来驱赶。
这上来个的两个门子都是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家伙,看见贾蓉他们皆批坚执锐,竟然不怕,反而蛮横着,要撵贾蓉他们走。
贾蓉见这模样,心里暗自感慨孔府在山东之地究竟是如何的作威作福。
想罢,贾蓉抬手一挥,他身后跟着的锦衣卫们便抽出刀来。
那两个门子嘴里正说着脏话,唾沫星子乱飞,许是作威作福惯了,见这模样,竟然不怕,反而也从身上拔出家伙来,势要同贾蓉他们比划比划。
见到这幕,不止贾蓉,就连贾蓉身后的锦衣卫们,也是一个个脸色奇怪起来。
除了山东孔家,现今大乾,应该没有哪家哪户,敢同锦衣卫这般。
如此,贾蓉噙着笑,手一挥,身后锦衣卫们,便如同猛虎下山般,碾过那两个门子,而后破开大门,进了宅院里面。
贾蓉在院外侯着,只听得里面一阵鸡飞狗跳,约摸过了盏茶的功夫,便有锦衣卫,押着一个个人出来了,其中,打头的,是一清瘦的中年汉子。
这汉子被抓时,许是正在玩些花活,现衣衫不整,头发也是乱的。
三五个呼吸后,这汉子被一锦衣卫押到贾蓉面前,而后,那锦衣卫开口道:“伯爷,人拿来了。”
贾蓉笑了笑,骑在马上,看着这个所谓的衍圣公二侄儿,开口道:“姓甚名谁?城中粮价是你所定?暗中散播消息,也是出自你手?”
那人眼中惊慌之色还未褪去,待听到贾蓉的话后,愣了愣道:“我乃孔家人,将军可是抓错人了?”
贾蓉听着这人和那柜台先生一般无二的回答,搓了搓牙花子后,笑道:“本伯乃此次平叛钦差,你似乎觉得,你孔家的名头很好用?”
贾蓉这话一出,那汉子慌乱过后这会也回过味来。
只见他不慌不忙,待整理了一番后,才缓缓开口。
这人开口,也不回答贾蓉的问题,反而质问起贾蓉来。
他道:“大人既是钦差,理应以平叛为先,为何为难我一个本分商人?”
“再有我孔府天下文脉开端,大人冒然闯入,手下人将我拖拽至此,斯文扫地,难道不怕我将这事告知我叔父。”
贾蓉听着这人不慌不忙甚至有些怪罪的语气,心里面已是无奈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现如今孔家人,竟然比之前世他了解的,还要狂妄。
前世明时,孔家不过嫌弃明朝廷给的封号不高,仍供奉元朝赐下的牌位罢了,可现大乾,这孔家却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快搞不清楚了。
贾蓉琢磨了会,忽琢磨出了些道理来,现大乾不同前世,孔家先得元朝封赏、后元朝管的宽松,他孔家在山东便同土皇帝一般。
待到明初立,为了国家安稳,明朝也是大肆封赏,后经土木堡一事,明分为南北二朝,国家对于地方掌控不足……
再有大乾立国,大乾也是大肆封赏。
仔细想来,现孔家,已是在山东之地,根深蒂固了近六百年。
贾蓉只想着今日的所见所闻,心里暗自感慨,这山东之地,分明孔家之地,孔家不亡,大乾难安。
想到这里,贾蓉笑了笑,也没再问这人其他,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想知道了,夏虫不足以语冰,只摆了摆手,让身旁锦衣卫将此人拿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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