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同于爅一道寻到周孟武,此时,周孟武正在一乱民营中,他阴沉着脸色,面前旗杆上,正有两个被扒光了的汉子,被禁军拿着沾了盐水的马鞭抽着。
见这模样,贾蓉和于爅都是一愣,未几,于爅上前道:“奋武伯出了何事?”
周孟武脸色难看,道:“乱民颇多,当中有待产的妇人,这两个没人伦的畜生,偷摸翻院墙进了人家院子,若不是那妇人叫喊,被巡视军汉察觉,还不知这两个东西要做下些什么恶事。”
于爅听见周孟武的话,脸色也是蓦的黑了,他看着旗杆上哭爹喊娘的两个汉子,冷声道:“这般畜生,往死里抽。”
有于爅开口,正使鞭子的两个禁军手头上力气便又大了几分,如此,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听得下面一圈乱民是心惊肉跳。
未几,于爅冲贾蓉一招手,而后道:“现我们过来,却是寿乡伯想出个处置乱民的办法,如此,过来同奋武伯说上一嘴,看看奋武伯可有其他提议?”
听着于爅这么说,周孟武脸上一喜,道:“若有办法,自然是好的,这人一多,是当真不好管,如此,还请王爷帐中说话。”
说罢,周孟武便把于爅和贾蓉领进了军帐中。
一进军帐,于爅便道:“我说不仔细,还是寿乡伯说吧。”
贾蓉听得这话,点了点头后,开口道:“现乱民难管,一是体量大,都是一营管五千,难免有个看不见的时候;二来,是没事做,平白吃粮不动作,闲起来自然生变。”
“如此,我同王爷商议,不如把乱民直接分划,以百人为一队,男女老幼分开。”
“后面,让女的只管做饭,壮年男子便去挖土修窑,老者去做砖,每队凭每日产出劳作,来换取食物,如此一来,一是方便管理,十人管百人,虽说听起来还不如先前,可却是一下好管的多,二来也免得他们平白吃粮食,空一身力气,来惹祸招灾。至于幼童,则更好管理,请几个先生先教文识字便是。”
贾蓉说罢,周孟武便是点头,他道:“这是个好法子,也不必让他们几千人聚在一起,只百人成堆,各自散开,甚至,还可以再细分。”
贾蓉见周孟武并无异议,便接着道:“既是如此,那大舅便下令吧,起码,今个得把茅厕挖出来,只这一两天,曲阜城除了大街,其他地方已是脏的不成样子了,虽说是冬季,可这般下去,只怕也得遭瘟。”
周孟武闻言便是一惊,而后道:“如此却是我疏忽了,现我这就去吩咐。”
周孟武说罢,便唤来了手下校将,而后不过盏茶功夫,便听见擂鼓召集。
鼓声过后,这块乱民营中的乱民和禁军便都被召集了起来。
未几,贾蓉他们走出帐中,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头,而后,便有周孟武冷声开口,道:“尔等叛逆,动摇国本,本该尽皆处死,不过陛下念在尔等或无选择,或被裹挟,是故,饶尔等小命。”
“可是,有些人面对朝廷恩德,不知感激涕零反而又在暗中生事,是故,后面尔等再难得安稳。”
周孟武先是一番恐吓,待说罢,又是大手一挥,道:“每百人为一队,分列。”
周孟武话音刚落,便有禁军行动起来,拉扯、踢打,不大功夫,面前原本黑压压的一片,便变作规矩的五十个队列。
如此,周孟武冲着于爅点了点头后,开口道:“由左往右,后依次为甲零一,甲零二,一直到甲五十,后放粮、放衣,全部由此来。全队百人,一人寻事,全队受罚,一人逃脱,全队杖责,一人偷懒,全队无食。”
说罢,周孟武接着道:“现甲零一至甲二一,全部由人带领,去往城外伐木以做器械,剩下人,亦由人带领,去往城外远离水源之地,挖土造厕。”
贾蓉和于爅见得周孟武三言两语间,便把事情处理的颇妥当。
如此,他们二人心中便安稳下来,而后,再又吩咐了几句话,便离了周孟武,各自做各自事去了。
……
时间一晃便是五天过去。
这天,长安城内大明宫勤德殿中,乾明帝正翻看着从山东急送至的奏折。
未几,乾明帝看罢奏折,笑着同一旁侯着的莫怀开口,道:“贾蓉是有本事的,这还不过一月,山东之地便已安稳,只可惜,孔家运气差了点,被乱民围困,大房惨遭喋血。”
莫怀听着乾明帝的话只是点头,待听到孔府没了的时候,这人眼中精光一闪,而后道:“那这般却是可惜了,圣人家族总得有,不若陛下从偏房重立一个吧。”
乾明帝呵呵笑了声,道:“不立,立那做甚,立哪一房,其他房都要争个不可开交,如此,圣人脸上反而不美。”
莫怀听得这话,又是嘿嘿笑了下,而后,他开口道:“既是不立,那便不立了,不如朝廷拨款,如辽东一般,在曲阜也建一座大学院,就叫孔夫子大学院如何?”
乾明帝听得莫怀这么说,顿时笑了起来,未几,他把折子递给莫怀,笑道:“朕就说过,你同贾蓉相似的很,且看看,贾蓉也在折子中提议,说就在曲阜建一座学院,后在凭借这学院,向外扩张,形成一工业重镇,而且,朕估摸着,他还先斩后奏了,后面,只怕事鲁瑕不给他银子使,这才向朕请求。”
莫怀听得这话,琢磨了会,开口道:“寿乡伯是恭顺的,先斩后奏,想来他做不出来,只怕是,被逼住了。”
乾明帝听见莫怀为贾蓉说和,笑道:“朕正值年轻力壮,还不曾老糊涂,是非黑白还是分得清的,莫爱卿不必担忧。”
说罢,乾明帝又是一声叹息,道:“非是我不愿让贾蓉回来,此次让他平叛,便是想让他出京避避风头,如此,他这一月便把差事做完,却是让朕难受了。”
“他这刚新婚燕尔,朕也不好把他留在山东,不然,他这人有手段,在山东一两年,说不得山东便又是一番新气象。”
乾明帝说到这,其实莫怀已经明白了,这是乾明帝已经生了把贾蓉留在山东的心思,不过碍于君臣情分,想寻个台阶。
如此,莫怀笑了笑道:“说不得寿乡伯还愿意留在山东呢?”
莫怀这话一出,乾明帝明知故问道:“哦?莫爱卿有何教我?”
莫怀笑道:“咋们这位寿乡伯,风流债可是不少,如此,不若陛下下道旨意,一面让寿乡伯留在山东主持山东工业,另一面,送至宁府,就说天家仁德,见不得寿乡伯一人孤苦,是故,让她们自己选一个,去山东陪寿乡伯。”
莫怀说罢,乾明帝哈哈笑了起来,未几,他开口道:“莫爱卿此话有理,如此,朕便与贾蓉一个方便。”
就在乾明帝和莫怀说事的功夫,另一边宁国府中,周氏正领着一府的媳妇在后面会芳园里逛着。
未几,周氏叹道:“早晚打探消息,都说是山东之乱已经平定,怎的平叛大军回朝的旨意一直不曾出来。”
“他这刚一成婚,便是一月不见人影,倒是让你们几个受委屈了。”
周氏说罢,身旁围着的黛玉、可卿、宝钗都是连连摇头。
未几,林黛玉笑着挽住周氏的手,笑道:“父亲常与我讲,说国事为重,无国便无家,现蓉哥哥吃着朝廷俸禄,我们姐妹也都是朝廷供养,如此,只等候些时日,也是不打紧的。”
林黛玉说罢,秦可卿也是笑着开口,道:“只是姐妹们思念,那里比得上相公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听说那边乱的很,现就是平定了叛乱,只怕也是百废待兴,如此,只望他吃好喝好,回来却是不急,路上慢些安稳。”
林黛玉和秦可卿各自说了些宽慰周氏的话,待说罢,薛宝钗嘴巴动了动,想要开口,却是碍于身份,什么也没说。
未几,周氏笑着拉住林黛玉和秦可卿,而后看着薛宝钗离的远,便伸手把薛宝钗也拉在了一起。
她笑着开口道:“都是好的,罢了,他的事也不用我们操心,我还是把你们都养好才是正事,免得他从山东回来,见着你们瘦了,说不得还要怪我这个当娘的。”
“这逛园子也逛累了,前面,我吩咐人刚去收了些雨燕窝,大补,我们娘们,且去一人吃上一碗。”
说罢,周氏便领着林黛玉三人,一道回了后院。
不大功夫,周氏院里,林黛玉、秦可卿和薛宝钗,同周氏一道,各自端了碗雨燕窝吃着。
正当四人有说有笑,突的进来了个婆子,恭敬道:“夫人,二位奶奶,府门口,宫里来旨意了。”
周氏听得这话,眼睛一亮,笑道:“呀,左盼右盼,终于盼到了,许是蓉儿就要回来了。”
说罢,她便把碗放下,起身又道:“你们且吃着,我去看看究竟何事?”
周氏放下了碗,林黛玉三个自然也不好再吃,也一个个放下碗来,皆起身道:“哪里有让母亲一个人去接旨的道理,合该我们一道去。”
周氏闻言笑道:“也罢,一道去,说不得便是好消息,这燕窝,一会再吩咐厨子们做。”
说罢,周氏便领着人去了府门口。
以往,贾蓉在府里时,过来传旨的,都是戴全。
现如今贾蓉不在,传旨的,便换成了一个小黄门。
未几,周氏领个林黛玉三人到了府门口,待打开大门,见着是个新面孔后,周氏便笑了笑,把袖子里的百两银票收起,而后上前,另拿了锭五两的银子给了那小黄门。
那小黄门得了银子,脸上欢喜,而后便取了圣旨,开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山东之乱,乱在长久,现虽平稳,仍是根底虚弱,是故需有才之士细心调养,方可不再生乱。”
“现有寿乡伯新婚燕尔,为国事远走他乡,朕心难安,又有不日朝廷特派官员赶赴山东,是故,特赐宁国府家眷两名,由朝廷一路护送前往山东,仔细人选,由宁国府自行商议,钦此。”
这小黄门念完圣旨,周氏便领人跪地接旨了。
待接了圣旨,周氏便上前问道:“陛下只准两人前去,这里面可有什么说道?”
许是银子起了作用,那小黄门笑的同花一样,恭敬回话道:“回老夫人,这陛下的意思,我们下人自然不敢揣测,陛下这么吩咐,自然有陛下的考量,老夫人照做便是。”
“另外,陛下只说让两名家眷随朝廷官员一道去山东,可没说不许多带仆从,若是想多带些人手也是可以的。”
这小黄门提点了一句,周氏便明白了,如此,她笑着,又取了锭五两的银子与了那小黄门,道:“妾身明白了,公公且去。”
送走了那小黄门,周氏拿着圣旨便又回了府里。
待走到后院,便有秦可卿疑惑着开口,道:“陛下的意思是,相公短时间回不来了,可护送家眷东去,为何又限制名额?”
秦可卿说罢,林黛玉和薛宝钗也是有些不解。
她们虽然聪慧,可毕竟年纪还小,有些深一点的意思读不出来。
如此,周氏笑着道:“想来这次去山东的官员颇多,这般,你带两个,他带三个,队伍岂不是臃肿。”
“现陛下连蓉儿都只许带两个,其他人见了,便不敢大包大揽,一屋人都攘着去。”
周氏虽说的有道理,但却是错会了乾明帝得意思。
其实乾明帝是害怕去的人太多,要是一不小心,伤了他这爱卿的身子那可就不好了,是故,这才定了个名额的限制。
不过错便错了,也不打紧。
未几,周氏说笑着便领着林黛玉三个进了她院里。
等到周氏把那圣旨安稳放好后,便笑着看向她们三个,口中道:“陛下有旨,虽说有巧可取,可我们还是安分的好,如此,你们谁愿意留在府里陪我这个老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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