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滢怀着三七的时候性情偶有急躁,人保养的虽好,但是男孩子总是更淘气一些,可能要有些肖像母亲,有时候半夜折腾得她不得安宁,连带着圣上也不能入睡,两人从一开始的爱护期待,到后来偶尔也会抱怨几句,盼着这个孩子早些落地。
不过这一胎云滢倒是有些预感,或许会是个随圣上的女孩子。
圣上如今有了皇太子,对这个孩子的期许和要求自然会少一些,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但云滢瞧郎君的意思是有些盼着男孩子的,偶尔也会有些疑惑,常在圣上面前提点一二。
“官家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不喜欢我同你有这个孩子么?”云滢轻声一笑,去夺了圣上手中朱笔,叫他歇一歇,“还是郎君的岁数上来了,人也变得小气,不肯应允诺言了对不对?”
云滢现在正是处于孕期最舒适的时候,没有出现浮肿,行走如常,用膳喝水也特别痛快,丝毫不觉得作呕恶心,反而有的时候圣上觉得自己的妻子实在是太能吃了,劝云滢少用一些。
倒也不是嫌弃她吃得多养不起,又或者折损了容貌身材,只是皇帝与她第一次有孩子的时候尽管已经做了很多功课,但云滢吐得那么厉害,圣上见她肯吃东西赏赐御厨还来不及,根本不会有心劝阻她。
现在圣上却对她的管束严格起来,怕她吃的太多,反而把孩子养得太大,生产的时候自己难受。
圣上不在面前的时候,宫人们管不住皇后,也不敢去管皇后,因此白日里圣上若是不见臣子,也会让皇后在旁边陪着看书理帐,省得她自己留在坤宁殿或者福宁殿,叫人放心不下。
她被圣上娇惯坏了,有时候脱了鞋履上榻观书,下榻的时候没有郎君帮着穿鞋,索性就不穿了,只穿着菱袜,踮着脚走到人面前,像是一只没有声音的猫。
圣上本来是不想把朱笔给云滢的,要是他不想给,云滢一个女子也夺不过他,但看着书案与罗汉榻之间那块光洁平整的铺木地面,略皱了皱眉,怕她用力去夺,皇后才刚把御笔捏住,圣上便松了手。
“怎么这样贪凉?二十岁了也不见你懂一点事,连鞋也不穿,就不怕滑倒或者着凉?”
圣上批一会儿折子,便得陪皇后说些话解闷,有时候江宜则会提前磨了墨与朱砂,然后将内里留给圣上与皇后独处。
皇帝训斥归训斥,还是拿云滢没什么办法,他将云滢打横抱起放回榻上,面色严肃,却又低头去给她穿鞋,带了些隐约的亲昵,根本吓唬不住云滢,她顺手勾起圣上的颈项,便叫他不得不同自己亲近。
“人家就是不想穿嘛。”
云滢看不清裙底的情状,但是圣上这会儿奈何不得她,皇后随便扑腾几下就能把鞋履甩掉,她柔软的玉足隔着一层厚密的菱袜抵着郎君的手,“穿上鞋子总觉得被束缚住了,还是如今这样松快些,左右只给七郎一个人瞧,我怕什么?”
她最初同圣上在一起的时候,害羞起来连足部都不肯叫他握在手心里瞧着,但如今再被圣上捉在手中,反而觉得是件夫妻间寻常的事情。
将来她瞧不见腹部以下身子的时候,少不得要人帮助穿衣着履,圣上肯俯身为她做这种寻常官宦人家男子都做不来的事情,云滢只会觉得有几分高兴。
她下榻是为了和她的郎君说话,现在圣上把她抱回榻上,更没必要穿了,云滢俯视着低身的圣上,足在他的掌心踩了踩,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笑意:“七郎快起来吧,哪有爹爹跪女儿的?”
圣上知道她可能现在下肢已经开始难受酸胀,下一步便是终日懒怠,寸步难行,心里怜爱非常,但是这种罪他也没办法代替,便扬声吩咐人进来。
江宜则今日刚交了班,进来听吩咐的是他新□□出来的徒弟,他见皇后悠闲且有些不端正地坐在榻上,裙底的生香罗袜若隐若现,而圣上却像是从地上跪着刚起身的模样,差点腿一软跪下去。
瞧见圣上这样,他简直是折了十辈子的阳寿。
皇帝倒是没留心到一个内侍在窥视什么,只是蹙着眉看向那地毯相隔之间的地段,“以后福宁殿内殿全用厚地毯遮蔽,书房也是一样。”
圣上极少奢侈,更不会在书房里摆设这些东西,书房也是内廷与外朝的交叉,叫外面的臣子们看见了也会觉得不像话。
皇后喜欢的东西虽然华贵,但也有限的几样,名贵的珍珠和鲜花,织绣华美的衣饰,对于地毯并没有什么格外的爱好,听了圣上这话反而笑着劝道:“官家快别这样,这波斯来的毯子多贵呀?”
圣上被她握住手却不回应,内侍在圣上与皇后之间,自然是更加听从圣命,见圣意如此,便知道该怎么做。
内侍应声退下,到外面去吩咐人拿些更柔软的地毯过来,圣上才继续责备她道:“你也知道这里是书房,万一大臣忽然要进来,又或者有什么急报,你就想往里面躲,几尺毯子算什么,万一一不留神出了差池,朕才真要被你惊出些事情来。”
外臣进来的时候皇后虽说也能见,但是皇后严格意义上来说毕竟不能干预朝政,云滢与圣上同起同居,又毫不避讳日日出入御书房,这个样子已经是招致朝臣非议了。
但碍于皇后有孕,她本身对外朝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圣上又爱惜她,才叫谏官才勉强少说些。
可每次这些臣子来的时候,云滢还是会主动躲进里间侧殿的内室,不见外男,虽然人们都知道皇后怕是没少在这里缠着圣上,可不见面就能装作皇后从未到过御书房似的。
虽说圣上听人吵惯了,脸皮厚得很,但能叫七郎的耳朵少些荼毒,云滢便觉得自己也是为了郎君尽过一份心了。
“江南国主说,‘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官家便不觉得有趣么?”云滢拿了一卷《花间词》在看,她倚着自己的手臂看向圣上,玩笑道:“姐夫,你不喜欢我给你生一个女儿吗?”
圣上与云滢本就是正经的夫妻,她这样总是叫他,让人不禁面上一热,她现在像是白瓷做的娃娃,禁不住人碰,但是偏偏又来撩拨。
他不想去想象云滢怀着身孕还要手上拿着鞋子,连大气都不敢出,悄悄步入深宫与君主幽会,冷着脸道:“这样的内殿朕尚且不许,你还敢到外面去受凉?”
云滢笑着说了圣上一句不解风情,她依偎在圣上的怀中:“杨怀业说我这一胎多半会是位公主,可我怎么瞧着这几日郎君便不高兴了?”
她心思敏感,又是事关夫君与他们二人的孩子,在这些事情上是再留心不过的,云滢微嗔道:“我倒是吃得下睡得着,可官家这些时日却添了许多忧思。”
皇帝自以为克制得很好,没想到还是叫云滢瞧了出来,本来只是凑巧,圣上没叫人告诉云滢,但也没想到云滢的心里会这样想。
“怎么会呢?”圣上闻言淡淡一笑,但是他的神情却并不那么轻松:“今年靖王府传来消息,八弟恐怕要不行了,杨婉容前些日子也让人来寻朕过去,说是明嫣这些时日总是生病高烧,太医说是先天不足,恐怕就是拿药材吊着也是寿数不知。”
“她从未做过亲身母亲,对这个养女格外疼爱,这些日子看着人也憔悴了不少,这两件事都暂且瞒着太妃,宫人们不敢叫她知道。”
杨婉容知道皇后的妒忌,因此哪怕孩子生病,也只是遵从医嘱用药,不会拿事情来烦皇帝,之所以圣上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王昭容忧心自己的女儿,越过皇后到御前来告状,圣上才下令不许人告诉太妃与皇后。
靖王就是太妃所生的小儿子,先帝的儿子中,先帝最疼的也就是圣上这个由太后抚养的嫡子和最小的儿子,不过靖王一直也是病怏怏的,皇帝即位以后,太后给了他一处还算不错的封地,王府精致,景色怡人,是个调养身体的好地方。
不过就是这样,靖王妃和几位侧妃通房依然不见有孕,靖王比圣上小不了几岁,又是太妃所生,与皇帝血缘最近,原本太后私心里是想着万不得已的时候,抱他的孩子来充当圣上的养子,但奈何这两兄弟于子孙上的福气实在是差,她也就断了这层指望。
如今圣上有了东宫,国本已定,但是靖王府里还没个嗣子传承香火。
云滢这些时日一直被圣上拘束在福宁殿里,忽然知道这么些原本是应该由皇后来主持操办的事情,她一瞬间有些愧疚,依偎在圣上怀里的身子离开,低头道:“七郎,这些事情本来是我料理的,谁想到竟然没有人来告诉我。”
圣上摇摇头,“是朕不叫人打扰你的,八弟与延寿体弱多病,有些事朕早有预料,而柔嘉……她性情也不知道是随谁,急躁傲慢,但还是个孝顺的女孩子,将来不知道要便宜给谁,朕有时候想到这些,心中难免激荡,放在咱们孩子身上的心却少了一点。”
在他心里,无论如何,云滢和孩子自然是放在最前面的,不愿意拿这些事情来拂乱云滢的平静与快乐。
“朕如今最盼着的,就是阿滢所生的公主了。”圣上恬淡一笑,手覆上她的腹部:“但愿她能随了阿滢,是个快乐活泼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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