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练了几遍拳,然后在清荷的侍候下沐浴,换上一套干净的藏青色儒衫。
出了府门,江云便像东城建安坊走去。
建安坊,那里聚集着数以百计的古玩店和书店,是文人墨客必到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找到名家手迹和各种珍稀孤本,只要你有眼力。
漫步在青雀街上,街道两旁是一家家书店,一家挨一家,周围基本上都是粗布麻衣的书生,在一家家书店里流连。
转过街角,这里的人群明显不同,大多数人都是衣着华丽,气质非凡,因为这条名为秦街的街道,聚集着几百家古玩店。
江云走进一家名为“古斋”的古玩店,这家店主要经营各种古画和古籍,江云今天要去看望老师荀宽,自然要带点东西。荀宽是一代大儒,自然是喜欢各种古籍书画。
宽大的店堂内,两边挂满了古画,山水画,人物画,神灵画,战争画;而中间则密密麻麻摆放着数以万计的古籍。单看其灰暗的纸皮,就知道这些书籍有了不少的年头。
挥退店伙计,江云一路欣赏着挂在墙壁上的古画。九皇子自己也是精通绘画,而且境界不浅,自然能看的出许多古画的好坏。
这里的古画,大多画功平平,即使偶尔看到几副能过眼的好画,也不是什么名家作品,让人兴致缺缺。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或是叫好,江云轻摇了摇头,准备出门。
“这位公子请了。我观公子对一楼的古画兴致不高,不如上二楼吧!二楼多是精品,相信有公子能看的上的。”
这时,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说道,看其打扮,应该是这家店的掌柜的。
江云转身,轻笑道:“有好画,我自然要看一看,请!”
“请!”掌柜的右手虚请,江云便跟着他上了二楼。
二楼的空间比一楼小上不少,不过布置的格外雅致,悬挂的古画皆是难得的精品,淡描浓抹间,画以成型,一股股意境透画而出,让人不由的沉浸其中。
“好画啊好画!”江云看着一副山水画,大山莽莽,云雾飘渺,这样一副雨后群山图,让江云感觉到天地豁达和丝丝清凉之意。
“吴凯之作于苍梧巅。”江云看着落笔,心中了然,吴凯之乃是一千年前的大画家,名震莱州,传说吴凯之的巅峰之作“幻世”,具有鬼神莫测之功,人一旦沉浸其中,醒来时便已觉自己像是经历几世轮回。
吴凯之为作此画,而耗尽心神,最后不久便无疾而终,令人感叹。
“这副画虽然是难得的珍品,但是于‘幻世’而言,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这副画应该是吴凯之的早期作品,要不就是借他名子的伪作。”江云心里思量,然后转向下一副画。
“严掌柜的,这副画价钱如何?”一个声音喊道,江云看去,一个一身锦袍的青年正指着一副仕女图。他旁边还站这三个贵公子,皆是身着华丽,面如冠玉,气宇轩昂。
严掌柜的走上前,笑道:“钱公子好眼力,这幅仕女图在我这店里可是难得的珍品,只是因为没有署名,影响到了此话的价值。这样吧,给五千两纹银如何?”
仕女画画的是一袭雪白宫裙的宫女。宫墙深深,形似天牢,锁住深春,让人心神怨念。她望眼欲穿,最后无奈,只有手抄琵琶,隔窗清唱。
江云沉浸在画的意境当中,仿佛穿越时空,看见一位年轻貌美的宫女,坐在窗前,手弹琵琶。凄凄的琵琶音,如泣如诉,充满了幽怨,“去年楼台春光好,歌舞不休醉花眠。今年春好更胜昔,宫墙深锁伴孤灯。鸳鸯绣被三更冷,夜来幽梦似去年。梦醒泪湿荷花枕,懒起不愿照花镜……”
歌声中,充满了对去年美好的怀念和对君王的不满,以及如今自己深缩宫墙内的幽怨,日日盼君不见君,最后的只有黯然神伤。
江云回过神来,便听见严掌柜叫苦的声音:“钱公子啊,五百两真的实在太少了,我收来时便要三千两。要不三千两,这画买给您。”
那钱公子顿时不满道:“严掌柜,你这是在坑人啊。一副没有署名的画,你也敢要价三千两。本公子估计收上来时,最多一百两。哼,本公子看上这副画是你们店的福气,再吵,本公子让人封了你的店。”
江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钱公子明显是在强买,这副仕女图不论是画功还是意境皆是上乘之作,不考虑署名,最少也是千两左右。何况江云已经看出了仕女图是那位名家所作,以江云估计,这幅仕女图应该值万两纹银。
不过江云也不去说破,这个锦袍的钱公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严掌柜的也好不了那里去。最多五六百两收上来,一转手就卖五千两,十倍的利润,简直是在坑人。
江云笑的虽然极小声,但是这里的皆是习武之人,耳朵自然好使。钱公子怒视着江云,骂道:“那来的腐书生,笑什么笑,难道本公子说错了!”
钱公子显然也是内行人,所以出的价钱和严掌柜收上来的价钱差不多,就是严掌柜的亏,也亏不了多少。这次好不容易寻到一副好画,兴致正好,却突然听到一个书生的讥笑声,自然怒起。
腐书生虽然不是什么难听的词语,但是听的人也是不舒服啊,本来置身事外的江云,上前摇头轻笑道:“我在笑人,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
钱公子脸上一白,想要发作,但是见四周的人都把目光转向这,只有强忍着怒气道:“好,那你来说说,这画是谁作的。”看上去,这个钱公子虽然纨绔,但基本的修养还是不错。
江云指着仕女图道:“这副仕女图乃是前朝高宗时名家姚源所作。传言姚源有个姐姐,容貌绝世,倾国倾城,十三岁时便选秀入宫,不久便极为受宠,但不过一年,就宠幸不再,几年后便郁郁而终。姚源因此便对皇家特别是皇帝,心生怨恨。每画必作宫女图,极力表现失宠宫女的凄惨生活和对君王的怨恨,同时多作宫女题材的诗词,借以讽刺当时的皇帝。”
江云顿了顿,继续道“不久,他这样的作法,引起了当时皇帝的怒火,不得已,他隐姓埋名,但是却没有停止作画写诗。只是他后期所作的画,却再也没有标注署名,以免被朝廷追查到。这副仕女图,无论是画功还是意境皆是上乘,应该是姚源的巅峰之作,万两纹银还是值的。”
听着江云的侃侃而谈,众人不时点头,也吸引了其他人靠近过来。
这时,钱公子脸挂不住,强自不屑道:“你说是姚源所作就是他所做,证据呢?”
众人望向江云,听了江云说这么多,像是真的一般,但是却没有说着此画是姚源所做的证据,终不能你说是就是吧!
江云自信说道:“姚源后期的作品虽然没有署名,但是却留有他特殊的记号。姚源每副作品,都是思念其姐而作,所有每一个仕女都可以说是他姐姐的化身。姚源姐姐自小便挂着一块玉佩,上面刻有一副拙劣的茅屋图,传言为他们姐弟俩小时候刻上去的。因此,姚源每一副作品,上面的仕女,脖子上都挂着玉佩,而玉佩上面为茅屋刻。根据以上两个条件,就基本可以确定是否为姚源的真迹。”
钱公子闻言,立即上前观察,片刻,脸色铁青的撇到一边。
众人也好奇的上前查看,画上的玉佩本来就极小,如果不仔细观察,上面的拙劣茅屋图,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就算是发现人,也没有多少会在意。
众人一片哗然,小声的议论着,江云这辨别姚源的作品方法,还真不是一般人知道的,这需要极为广博的见识。
有人心存侥幸,说不得自己以后根据这个方法,能得到一副姚源的真迹。像江云这样公开辨别之法,实在少有,说深点,这可是吃饭法技术,不传之迷。
看着众人对江云感激欣赏的目光,钱公子脸色铁青,想要发怒却又忍着,他为人阴狠,有什么事情,都是背后报复,因此,阴阴的看了江云一眼,甩袖而走。
跟着他旁边的三人,同样冷视江云一眼,然后快步走出去,“钱兄,等等我们!”
严掌柜走上前来,施礼道:“多谢公子刚才仗义而言,不过公子这次麻烦大了,钱公子是户部尚书钱易的小孙子钱遗,素来受宠,为人纨绔,极为记仇。公子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丢脸,他一定会极力报复公子的。”
“户部尚书钱易?”江云自语,记忆中浮现此人,钱易,当今钱贵妃的父亲,大皇子叶仁雄的外公,然后不在意道:“无妨,”
江云不放在心上,严掌柜的也只能苦笑的摇摇头,虽然自己也有点背景,但是在钱家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江云继续看画,到第十副时,江云停了下来。第十副画是荀子像,本来像这样的圣人画像,很多人学子都会放在书房里供奉的,极为常见。
但是奇怪的是画像中,荀子双目无珠,空空荡荡,本来一副绝妙的人物画而变的失去灵魂,价值大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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