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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麽恭敬地客套完,舅婶上前命人收下了这些首饰与金银绸缎,又领了我谢恩方才起来作罢。
府外忽闻吹吹打打声,声乐旋律竟似在宫里听得大内戏班演的话本子相差无几,玛尔珲舅舅连忙出门相迎,海喇逊便上前拦住了舅舅,“圣主一番心意,特指了大内戏班助兴。”遂又是众屋子里一干人等叩谢圣恩。我心里暗暗叫苦,不过一个初定婚宴,便如此铺张,尤其是康老爷子送了如此多的恩惠,每每这么叩谢下来,膝盖准也青了不少。
至于八阿哥胤禩,初定婚宴的另位主角,直到日暮方要开宴时分,才姗姗来迟。
舅舅领了十七舅舅景熙引至八阿哥进府入宴,我一眼便瞧见了那绣了四爪龙开襟衩湖蓝皇子服的胤禩,远远地寻了个位子离他相距甚远,挡住了他的视线。不过,许是我多心了,八阿哥入座后,便开宴了,并未看到我这厢。
这大内戏班与民间戏班撞了一起,只有请大内戏班先搭台唱戏,小生扮相俊秀,美貌非凡,自是要比民间的戏班略高一筹。
“挽尔!”我本混迹在不出挑的女眷一席,听佟佳氏唤我,只得不情不愿的露了脸,“快些罢,该敬酒了,你舅舅本也是要立于右侧执杯的,圣主隆恩,赐你舅舅入座不必相陪,快些随我来吧,别教八阿哥久等了。”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遍,听得我晕头转向,只任由舅婶拉着我往主座的方向去。
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看见胤禩温润的面容方才清醒几分,端过一旁丫头递上来的双耳酒杯,小款步地挪向胤禩身边,立于他的右侧,只得低了头,不与他攀谈一句。
我是要嫁他的,我是要帮他的。如此端正了我的思绪,从容不迫滴换上端庄的笑容,敛了平日散漫的性子。敬酒本应先从玛麽起,可因了几位大臣是康老爷子指派而来的,便首先敬酒与他们,待到玛麽时已是第五杯酒了,不过我酒力甚好,区区几杯薄酒,自是不在话下。
“玛麽。”胤禩端了酒杯,依旧是温润如玉的模样,还噙了丝撩人的浅笑。玛麽听见他的称呼自是欣喜万分,一口饮尽杯中的御酒,我本以为他会喊玛麽为老福晋,并未料到他会如此亲近称呼,当下便手抖了一抖,差将杯中的酒抖了出来。
初定婚宴来了许多人,几巡轮下来,饶是我酒力甚好,也有些吃不消,眯了眯眼,醉态尽显,当下玛麽便派了人送我回厢房,未脱了鞋合衣就躺倒在床上,闭上眼前,晃过了那湖蓝的袍裾。许是我花了眼,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合上了眼。迷糊之间,脸颊处微痒,伸手不自觉滴抓了抓,却抓住了冰凉的袖裾,丝线的触感真实清晰,酒意顿时清醒大半,睁了眼,与面前温润如玉,神色如常的八阿哥大眼瞪小眼。
“八阿哥。”伸手推了推他胸襟,却奈何不得,脖子半仰着酸得厉害,皱了眉十分不悦地口头上请安,又觉得手上多了些什物,定睛望去,只得松了他的袖裾。
“挽挽你倒很自在,躲在这悠闲。”胤禩起了身,将垂到胸前的发辫甩到脑后,温和滴笑道。让我顿生了彼时我和他关系尚好的错觉。
的确,在外人面前,我们关系虽不至于冰火两重天,但也还算过得去。
在他面前,我惫于那恼人的繁文缛节,直接从床上起身,倒了杯凉茶,一口饮尽醒醒酒,想想他今日又灌了许多酒,亦翻了个茶杯,也倒了杯茶递与他。
胤禩接了茶,却又不饮只在手里握着,如此气氛僵了半日,我只得凉凉的随意捡了个话题,“外头可散了?”
他始终是未饮这杯茶,最终放在桌上,让它凉了再凉,淡淡的斜睨了我一眼,却岔开了话题,“安郡王府的格格,权势显赫,恩宠甚重,又为何会对我这无权无势的皇子青眼相待?”
紧抿了嘴唇,捏紧手中的杯子,手劲之大似是要把它亲手捏碎,别开脸,并不愿回答他这个问题。
胤禩收起了人前那张温润如玉,清雅绝伦的面容,神色冰冷的哼了一声,暴露出他原本的真实性情,“郭络罗氏。挽尔,你若想通过这次联姻来达到你三年前的目的,爷还是奉劝你少痴心妄想了!”
呼吸一窒,心上似是被小猫用爪子狠狠地挠了一下,手中紧捏着的茶杯晃了晃,茶面起伏得很厉害,洒将了几滴落在手上,手指的关节因用力过猛而泛起了青白色,我重新抬头审视着面前熟悉却又陌生的容颜,竭力扼制自己想要爆发的情绪,勉强挤了丝笑容对他生疏而又有礼地道:“八阿哥说笑了,八阿哥心高气傲,又怎需我来施舍怜悯?”
听了我刻意咬重的“施舍怜悯”四字,他的眼神愈发阴骛,突然冷笑起来,“若是如此,胤禩多谢格格一番好意。”他顿了片刻,笑容逐渐扩大,又恢复了那和煦春风的表情,“我的福晋。”就在我惊愕的表情中他离了我的视线,我狠狠地摔了手中早已凉透得不能再凉的半盏茶,任由碎片溅了一地,拼了命的扔了头上恼人的凤冠,五凤的规格流光溢彩,甚是晃眼,似是不解气一般方又狠狠地踩了几脚。
若爱,也能算是施舍与怜悯,那么爱新觉罗。胤禩,我唯愿你仔仔细细地收下我的“施舍”!
不过才是个初定婚宴,便已是唇枪舌剑,这以后的日子,可如何相持的走下去。
我只是想帮你,保护你,不受别人欺负,仅此而已。
倚着床沿坐下,缓缓地靠在床帘上,依稀地想起以前一起玩闹的时光。
“胤禩!”趁上书房的师傅转身写字时,我悄悄趴在窗沿,小声地叫着窗户边正聚精会神盯着书本瞧得的胤禩,他迷惑的看了我一眼,脸上并未显现出被我打扰的不悦,我朝他晃了晃手中刚刚在墙角捉来的蛐蛐,邀功地说道:“瞧,我在墙角捉住的,正好两只,咱两可以斗蛐蛐玩,我的这只叫‘黑大帅’,你的这只就叫‘黄小八’吧?”我兴高采烈的说道,以致于忘了里头还有师傅在授课,而胤禩一边要听师傅传道授业解惑,一边要应付我的聒噪,一心两用,委实辛苦,“走啦走啦,咱们俩偷偷溜出去,九表哥和十阿哥在前面帮你挡着,师傅他瞧不见你的!”我又晃了晃手中已被我折腾地奄奄一息的蛐蛐,大着胆子扯了他的衣袖继续策动着他。
彼时的胤禩,也不过是个孩童,眼神时不时地瞅向他的“黄小八”,屁股刚一挪,掩了面正欲对我说些什么时就被师傅点了起来。
“八阿哥,老夫刚刚所言,何解?”
胤禩刚刚正一心两用,而大半的精力又被我手中的“黄小八”吸引了去,自是不知道那糟老头子适才说了甚么话,只得涨红了脸站在原地,而我头一次见他如此这般红脸窘迫,羞射可爱的模样,心中大喜,全然没有身为始作俑者的自觉性,见那师傅走动几步,身形显得越来越大,似有走近之势,我连忙将手中的蛐蛐一抛,蹲了身溜到拐角处,而那师傅从窗户里探出了头,左右张望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好一会儿才收回脑袋,过了片刻,又听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我趁乱连忙去寻找刚刚抛下的蛐蛐,抓紧了缩在拐角处再也不敢妄去打扰。
待他们下课,我撇下欲带我回翊坤宫的五表哥,拉了胤禩就往亭子里跑,他还未喘口气,就伸出手来,“黄小八呢?”
我哭丧着脸,松了拳头,手里已是两位蛐蛐仁兄的残骸,“慌乱逃窜中,二位仁兄躲闪不及,被踩死了。”
胤禩听了后,当下退后两步,离我三尺远,眼神哀怨的瞅了我半日,才硬生生地挤出一句话,“你既踩死了我的‘黄小八’,又将它捏在手里不得有个好去处投胎,你拿什么来赔我?”
这还用得赔?食指点着下颚,努力做出思考深沉的模样,犹豫了半晌才将将松了另一只拳头,“我偷偷藏了一只,现下闷死了,也只剩下残骸了,你拿这个去缓解伤痛吧。”顺带故作扭捏一番,已表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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