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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和硕额驸明尚之女郭络罗氏。挽尔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端庄,孝惠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八子胤禩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郭络罗氏。挽尔待字闺中,特将汝许配皇八子为嫡福晋,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内务府,翊坤宫共同操办,于本月二十日兹初定婚宴,于三月十五日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身穿红色蟒服,头戴四顶寰羽的李德全郎朗地宣了圣旨,我跪在姑姑的身后,敛了平时玩闹地表情,严肃地听着。“宜主子,接旨吧。”
姑姑跪在前面,代我双手接过圣旨,举过梳着旗髻的头顶,恭敬地道:“臣妾遵旨,皇上绵泽万福,圣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又是一个磕头,我也跟着有学有样规规矩矩的磕个头,似乎面前站着的就是康老爷子。
李德全拂尘一挥,作了个揖,“如此奴才便先行告退,还要去延禧宫良小主那宣读圣旨。”
姑姑此时已由宫女搀扶着起来,一双丹凤三角眼微微向上挑,尽显精明之色,面上礼数尽全,让人挑不出一丝差错,笑道:“有劳公公多跑一趟了。”李德全拢着手又是一个作揖,陪笑道,“不敢当。”既俯身做恭敬状,“服侍各宫主子,乃奴才的本分。”
姑姑命人送了李德全离开后,褪了那客气的笑容,换了副复杂的神色拉了我的手往内室走,靠着早上宫娥铺整好的床榻坐下,沉了声道:“你既求了姑姑,姑姑定是疼你,给你求来了,只是这八阿哥虽未封爵位,却也圣眷正浓,只可惜其母家卑微,你额娘封了和硕格格,你身份高贵,本是元后的位置,你却死活不肯求了这八福晋之位,是何意?”
见姑姑作了这般少有的严厉认真模样,我挽了姑姑的膀子,粘着她安顺乖巧的模样,软声道:“挽尔只是喜欢八阿哥,我是嫁他的人,与地位何干?”
姑姑狐疑地巡视我一眼,似要看出我这话里的一丝虚假之处,见我睁着汪汪的眼睛盯着她,只好作罢,叹了口气,理了理我额前蹭乱的发丝,“也罢,既是你的中意人,便由了你,只是在延禧宫的那位面前可得敛些性子,你是要做八阿哥的福晋,可延禧宫的那位自是不喜你这般闹腾的性子。”
“嗯嗯。”见姑姑不再追问,满脸堆了笑意,欢快地点了点头。
由于是待嫁中,所以宫里是暂不能居住的,姑姑命了表哥胤禟送我回舅舅的郡王府。不知为何,舅舅袭了玛法的爵位后,康老爷子降了玛法的亲王爵位,改为郡王,不过却也不影响安亲王一族在朝中的影响。
“表妹。”一路沉默了许久的胤禟,终于按捺不住一路沉闷的气氛开口问道,我拉了拉马背上的缰绳,让这匹枣马放慢了速度,悠闲地调整了姿势,好奇地望向表哥,“怎么了?”
胤禟前胸上下起伏了会儿,似是深呼吸了一口气,“表妹,我本不明白你与八哥的关系为何会一日之内僵得如此厉害,如今更是不明白为何你会去求额娘给你指婚。”
脑海中闪过那一晚绛雪轩的情景,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缰绳,努力地扯了一丝笑容对胤禟说道:“表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对你说的吗?”
那时,我刚进宫不久,宜姑姑担心我在宫中过于惹眼会有不利,所以便只准我在翊坤宫里走动。二位表哥需要去南书房读书,自是不能时时刻刻带着我玩耍。我在翊坤宫里闲得无聊,想了个法子偷偷跟在表哥后扮作他的哈哈珠子去南书房玩,还未到书房就见有两、三个皇子在推搡着另一个小皇子,他唯唯诺诺软弱的模样莫名让我觉得怜悯,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使劲推开那几个欺负他的皇子,两位表哥胤祺和胤禟显然很惊讶我会出现在这儿,急忙拉了我要离开,我却不依不挠地拽着那位小皇子的衣服,大声宣布:“你们作甚要欺负他?!”
那三位欺负人的阿哥被我唬得愣了一愣,随即来了一个来扯我的脸颊,涨红着脸生气道:“谁的哈哈珠子这么不懂规矩,也敢来管爷的事!”我气鼓鼓的瞪着他,却被他扯着脸颊,疼得很。遂一瘪嘴哭了起来,胤禟见我哭了连忙揪了欺负我的阿哥衣领,梗着脖子冲他吼道:“十弟,她不过是我的表妹,你同她置什么气,还惹她哭了,小心我告了你额娘去!”
十阿哥被表哥揪了领子这么一吼,顿时软了气焰,极不情愿地揉揉我被他捏红的脸颊,我瘪着嘴,不顾泪水还挂在脸上,拉过那小皇子挺起小胸脯道:“你们今后谁要是和他过不去,就是和我郭络罗氏。挽尔过不去!”许是郭络罗氏一族的势力还颇为显贵,把他们一群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任由我拉了那位小皇子离开南书房。
事后,胤禟表哥告诉我,那位小皇子叫爱新觉罗。胤禩,是辛者库妇人所生之子,和他相处会辱了自己高贵的身份。
没想到我立马涨红了脸,双手叉腰,似是比自己被侮辱还要愤慨,“表哥,不许你这样说他!我只是想帮他!”
是的,如今即便我同他闹了红脸,我还是要帮他。
表哥一挑眉头,耸了耸肩,表示对我的坚持无可奈何,拉了一下缰绳,“可快些,省得你表哥我回宫落钥了。”
顺手捋顺枣马背上的鬃毛,不经意地嬉笑道:“二十日的定婚宴表哥可要来哟!”
不知是我眼花了还是怎的,只觉表哥的身形晃将了一晃,只是对我扯了扯嘴角,遂甩了马鞭,快速往安郡王府赶。
这一鞭子抽之甚狠,甩的我莫名其妙,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解表哥为何突然置了气,但也只好架了枣马赶紧回府。
安郡王府早有赫舍里玛麽和马尔珲舅舅的嫡福晋佟佳氏及一干妇人在门口迎着,我同表哥一同下了马,玛麽和舅婶连忙欠身请安,“请九阿哥安,九阿哥吉祥。”表哥也做足了礼数,上前掺起了玛麽,“老福晋,郡王妃快请起。”看着才不过十五岁的表哥就像宫里走动的内大臣一般,不禁朝他的背影作了个鬼脸。
我小跑到玛麽与舅婶中间,玛麽拧了一下我的鼻子,佯装责怪道:“马上要成为皇家媳妇的人还如此的没规矩。”舅婶在一旁只是温婉地笑着,细心地捏了帕子擦拭我鼻尖沁着的汗珠,玛麽继而转向表哥,礼数周全地对表哥说:“九阿哥可否好过府歇息一下?”
我瞅了眼表哥,冲他眨了眨眼,表哥脸上登时冒了红星颇有些不自在,佯装望了天色,复而对玛麽道:“老福晋一番好意,胤禟心领了,只是再不回去宫里便要落钥了。”
玛麽见表哥委婉的拒绝,点了点头,领了众人又是欠身行礼,又是朗声道:“恭送九阿哥。”表哥英姿飒爽地跃上马背,牵了马绳,对玛麽道:“老福晋,郡王妃请回吧。”说罢,大喝一声“驾”便驾着马匹离开了安郡王府。
“表哥一定要来啊!”
进了府,依旧是入宫前住的厢房,我却撒娇闹着要与玛麽同寝,玛麽被我缠得无法,只好应了我。躺在玛麽新铺好的床上,挨着玛麽低声耳语:“玛麽,这次大婚的圣旨,是我让宜姑姑求来的。”
玛麽爱怜的将我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还似孩提时窝在她怀里一般,“你这孩子,认准了事情定是要成了它不可,这会儿却没了底气,莫不是后悔了?”
我垂了眼睑,脑里一晃却是平日里胤禩里那副温润的模样,用着汉人的话便是温润如玉,清雅绝伦,心里似乎梗了块东西般的别扭,“玛麽,八阿哥身份低微,在众阿哥里自小被瞧不起,我原是想帮着他的,可是他却认为我是在怜悯施舍于他,还同我吵了一架,再也未理过我。”
窗外银色的月光照进来,房里早已熄了烛火。凭着月华透过镂空的木窗射进来,斑驳在绯色的桌布上,添了些亮色,照在漆黑的屋子里,想得透亮了许多。我的声音犹显得静静幽幽,带着丝苦恼。玛麽拉了棉被盖在我裸露在外的肩膀上,一只手抚上我的面颊轻轻摩挲,有些痒痒,“我的挽尔也长大了,懂得去守护一个人。”
“玛麽!”娇嗔一声,难得的流露出小女儿的娇态,羞涩了起来,玛麽低笑了一番,遂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许是八阿哥心比天高,你帮他,他却曲解了你的好意,你既选择了与他结为夫妻,定是要与他同甘共苦,挽尔是这郡王府里的明珠,玛麽相信你能跨过这道槛的。”
我看着玛麽坚定的眼神,漆黑的眼眸在黑夜中显得尤其流光溢彩,一头扎进玛麽的怀里,安稳地蹭了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了眼睛,玛麽紧搂着我,用满语轻轻地唱起了儿时的童谣。
十几日过得犹快,承了汉人的规矩,于婚宴前,男女两方不可见面,我也乐得清闲与自在,只顾着疯玩,不用想着法子躲着八阿哥。
二月十九日,整个安郡王府上上下下便开始操办定婚宴的事宜。马尔珲舅舅还请了京城当红的戏班子来搭台助兴,而我也被关在房里由舅婶佟佳氏教习规矩。“这定婚宴只是定了你与八阿哥的亲事,虽不比婚宴,却也是马虎不得的,你素又不甚讲规矩,今个儿可哪儿也不许去,听舅婶给你叨几句。”
佟佳氏平日话语本不多,性子是极温和的,却因礼数被玛麽指明来教导我婚前婚后礼仪,以免往后宴前失仪,丢了天家风范。可也难为舅婶了,本不善言辞的性子,却又逼得与我叨上几句,我便也给足了面子耐了性子听着。
“这满族的定婚宴不与汉人相同,新妇不必守在闺房,需与夫婿一起敬酒方罢……”
可这繁文缛节甚是难学,听在我的耳里比听《论语》还要不受教的许多,直教得我磕困连连,勉强地撑了眼皮,却还是朦胧的望了舅婶几眼,而舅婶也自顾地讲着,并未顾及到我这厢的窘相。
圣旨上写着“兹定于二十日定婚宴”,这一日康老爷子指派了内大臣明珠,内务府总管海喇孙及多壁等人赴宴。我被府里的老嬷嬷强按着圆凳上梳妆抿发,这三位大臣便带了圣上赏赐的东西来了郡王府上。
玛麽领了打扮中规中矩的我、身着命妇吉服的舅婶跪在正厅,明珠大人略一退步,显了那几堆亮灿灿的金银首饰,“此乃皇上御赐福晋之首饰,金银、绸缎等,老福晋可代这八福晋谢恩吧。”
玛麽庄重的磕了个头,平稳的声线听不出喜怒哀乐,真真儿是宠辱不惊,“我孙女自幼由安王抚养,未料由圣主指为阿哥福晋,本已惊喜万分,又送来贵重物品,且如此丰富,真巧喜之不尽,不知以何言美诵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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