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此刻,头顶两侧的壁垒突然砰地一声,天崩地裂一般的炸开,数不清的碎石急速滚落,潮涌一般的砸向自己的军队。紧接着,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原本平稳的地面此刻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破船一般颠簸不堪。马儿尽数受惊,嘶鸣着扬起前蹄前后躁动不安的挪移,一时间,六万兵马乱成一片,阵型大乱。下一刻,毫无喘息时间,巨大的岩石便滚砸了下来,不再是方才拳头大的碎石,而是巨大如熊般的块头。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砸在地面上掀起浓重的尘雾。
浊人勉强睁开眼睛,却只见山崩地裂,扬沙阵阵,遮天蔽日,将白昼都变成了黄昏。司门浊人大喊:“保持队形别乱!快速前进冲出去!”
声音却被狂乱的马蹄声和悲吼声淹没。离他较近的听到他命令的人,扬鞭加快了速度,却因为拥挤推搡而纷纷跌进了深渊之中。
动乱之间,上方的绝壁两侧,早已埋伏在那里的数百精兵,趁着下方这阵混乱,长弓拉满狂射起来。数不清的箭矢从上空朝乱成一团的军队射去。瞬间,惨叫声比方才大了不止一倍,慌乱之中浊人感觉腰侧中了一箭,回头去找地泽,却见他已经伏在了马背上昏厥过去,摇摇欲坠。浊人顾不得自己的伤口,快速跑近一把拉过地泽放在自己马上。
此时,狂沙渐落,太阳的光芒透过层层树荫落了下来,浊人抬头,正对上一个身着金甲,头戴金盔的人的视线。只见那双眼睛里满载了对这场战斗胸有成竹的笃定和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傲慢。
上神风引!
浊人心头一痛,当下便知道这六万精兵保不住了。对方利用雪光中无法看清方向。而将自己诱导到了这进退不得的深沟之中,成了瓮中之鳖,板上鱼肉,只能挣扎着任人宰割。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却被自己人团团围住无法施展。眼下的情形,最多就是召出守护灵能带着自己和地泽逃出去,而这六万大军...
浊人一咬牙,做出了决断,然而刚刚准备喊出“夜融”,头顶响起了一声沉稳的喝令:“轮番三连射,我不喊停。都不要停!”
这不是风引的声音!
浊人震惊的不能自已,早在摇光城那夜刺杀百里音凝却被风引打的毫无招架之力的时候,他就牢牢记住了风引的声音。而这个喝令声,绝对不是风引!可若指挥这数百兵马的不是风引,真正的风引又在那里?!
浊人快速从震惊中抽回神智,同时知道自己这一当上的大了!为了这一次的作战,几乎三城所有的兵力都被调到了玉衡城来。与之最近的天权城可是防守空虚啊!
“夜融!”眼前顾不得别的,玉衡城如何也管不得了,当务之急要快些回去和时棂会和,看看天权城出了什么事。
谁知道,黑鹿还未冲出去,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七个粉衣少女。手持长剑围成一圈,旋转着落下,将浊人紧紧围在了中心。浊人腰侧的箭伤已经失了不知道有多少血。稍微一动便感觉伤口拉扯着疼痛。但少女不由分说的挥剑便刺,虽然招招狠厉,却偏偏不刺命门,摆明着要留他一口气在折辱。
浊人一边要护着地泽不跌落下去,一边又要强忍疼痛挥刀与七个少女撕斗。不一会儿。便撑不住,七剑同时刺进他的身体里。双肩,双腿就像被人截断了一般痛不可言,可他却仍旧死死抓着地泽防着他坠鹿。
峭壁上的金甲将军摘下头盔,出现的是宸溯的脸,他目光中的不屑已经换成了淡淡的尊敬:这司门浊人倒是一条铮铮的汉子。
本来音凝交代的就是,全歼大军,留司门浊人和司空地泽一口气,找机会放他们走。此刻,他们两个一个重伤昏迷一个眼看着也要倒下,收拾的差不多了。于是宸溯朝着七位少女扬了扬手,七人的攻击便微微松了一些,浊人抓住机会奋力一搏,冲了出去。
玉衡殿内,当时棂仍在揣测音凝话里的真实性的时候,殿外却突然传来了急迫的传讯声:“报——”
时棂心下一沉,抬眼看了一眼音凝,看到对方那双没有笑意的冰冷的双眼的时候不自觉的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说!”
来人在殿外停住,跪下说道:“报告城主!司门城主身受重伤,带着昏迷不醒的司空城主赶回来,倒下前让小的来传讯,说六万大军全军覆没,并让城主速回天权城!”
“砰”地一声,时棂的脑子里像炸开了一道惊雷一般,轰然作响。那可是三城的六万精兵啊!竟然尽数覆没在数百人手中。她无法相信的看着音凝,眼神里满满都是疑问。
音凝一笑,冷冷的勾起嘴角:“还满意吗?放心,重头戏还在后面。没想到司门浊人倒是直觉敏锐,知道提醒你会天权城。”
“你做了什么...”时棂的手脚冰凉。
“我可没做什么,不过是请风引大哥去把皇甫伯伯请来这玉衡殿里叙叙旧罢了。至于风引大哥会怎么请他来,就不是我说了算了的。”
从看到音凝开始,时棂的情绪就一直在剧烈的变化着,她挣扎,害怕,愧疚,不安,却又没有退路。然而此刻,听到现在,她却突然异常平静,甚至笑了起来,淡淡的说道:“音凝,我早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音凝也收起了嘴角那抹玩味的笑,缓步走到时棂面前,问她:“为什么,我要听实话。”
时棂哑然一笑,垂下眼睛:“成王败寇,我输得心服口服。是我害你在先,说什么都是借口,要杀就动手吧。”
突然,周围的空气变了,时棂诧异的抬起头,却看到自己站在紫箬的庭院里。晚春时分。花开满园,香味缭绕,沁人心脾。
自紫箬消失之后,这个院子便被时棂封了起来,八年来都未曾涉足过。可一眼看到,却仍能瞬间认出这是紫箬的院子。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一桌一椅,一水一鱼,都是紫箬亲手规划的。并且都是时棂在一边帮衬着布置好的。
一回到这里,记忆铺天盖地涌来,时棂惊恐的蹲下身去抱着头。痛苦万分,挣扎万分。
“时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进耳中。紧接着,一双暖暖的手扶住了自己颤抖的双臂,轻轻将自己拉了起来。
时棂惊惶的抬头,入眼的却是紫箬温柔的笑眼。
“紫箬...婶婶...”时棂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下一秒。眼睛里已经蓄满了眼泪。
“长这么大了,真漂亮。”紫箬仍是笑意柔柔,伸手抚上了时棂的脸。
“紫箬婶婶!”时棂放声大哭。扑进了紫箬的怀里。将这些年来的恐慌,愧疚,后悔,彷徨,煎熬。全部变成了眼泪,宣泄了出来。
“时棂不哭。婶婶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我不怪你。”紫箬边说边顺着时棂的头发,“但是婶婶想知道,究竟是谁在你背后操纵你对付我?”
时棂的身体一僵,然后瑟瑟发起抖来。
“不要怕,婶婶就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紫箬安抚道。
时棂在紫箬的怀里渐渐的平静下来,但仍旧不愿意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良久才缓缓开口:“是【大人】,【大人】找到了父亲,为他提供一切的帮助,让他打垮玉衡城,打垮婶婶你。”
“【大人】?”紫箬秀眉轻蹙,轻轻问了一句。
怀里的时棂摇摇头,声音微抖的说:“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她生的很美,却从来不笑,有一颗蛇蝎心肠,手段残忍狠辣。一直以来都是一袭深郁的紫衣,从不出手,只是高高在上的坐着发号施令。所有违背她的人都会不得好死...”
紫箬已经听出了大概,也看出了她内心的惊恐,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拍着时棂说:“时棂,婶婶把音凝交付给你,你虽然辜负过我一次,不过我知道,当时你是故意放走的她。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可还会再辜负我第二次吗?”
时棂立刻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紫箬,然后拼命的摇头,说道:“紫箬婶婶,我不会,我再也不会了...这些年你不知道我都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一想起来你就生不如死,我做梦都在煎熬,我...”
“好了,好了,好孩子,生在皇甫家,真是苦了你了...”紫箬眉眼温和的哄着时棂,再一次把她拉进怀里来。
自然的,这一切都是【心战】的力量。音凝想要知道真相,只有这一个方法。【心战】可以勾起一个人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情感,也能挖出一个人拼命想忘掉的愧疚。原本音凝以为会在时棂的意念里看到自己,没想到时棂最想念和最愧疚的人,竟是紫箬。
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引发着【心战】,避免自己也被卷进去,一边仔细的听着时棂的话,然后心里生出三个影子来:与风引对峙的莲儿,与樱怜为敌的上神,和在幕后策划的时棂口中的那个【大人】。三个影子重到一起,变成了同一个:紫薇女神。
灵息渐渐不足,无奈音凝只能收起【心战】。温暖的怀抱渐渐变凉,时棂回过神来,已经又回到了玉衡正殿里。看着眼前这个完全没有表情的音凝,时棂只能苦笑。自作孽不可活,何况音凝早就已经明确说过,会让背叛的人百倍奉还。自己先做错了事,又怎么有脸去求她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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