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天穹漫漫无边,星光璀璨,群星伴着明月,点缀于夜空中。群峰之巅,一名麻衣老者孤独地看着这一切。然而,在他的眼中,看不出一丝或喜、或悲的色彩。
寂静中,起了一阵风。老者的衣袍被吹动地在风中飘舞不止。
“你来晚了。”老者淡淡地说。
“抱歉。”颜落从老者身后走来,站至老者的身边。
老者微微转过头来,看着颜落。那面孔如今像是憔悴满面。老者问道:
“这种事可还是第一次,怎么,发生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如今有人需要我照顾,不能像以往那样自在了。”颜落道,“前辈,这么急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情么?”
“你还是那副性子。”老者似乎并未生气,“不过你恐怕还是没有找到……”
颜落默默地不说话,老者也停下不说了。颜落一步步走至山崖边,放眼望去,万里连山,绿林漫漫,群峰树木,皆有相伴,只有这凌峰的二人,形单影只,几多苦涩。
过了半晌,老者才道:
“你也该知道,我也不是那种有事没事就要把你叫来的人。只是,这次情况比较紧急。一个以前的友人告诉我,通玄的爪牙已经开始行动了。以后,你的一切行动都要小心行事了。”
“中土的事情,我大概能自己解决。这次来的是……”颜落奇怪地问。
“是九灵使。”麻衣老者道。颜落听了这个名字,不禁皱了皱眉头。
“连他们也动身了?那岂不是说……”
“没错。通玄他应当是已经从那场大战中休养过来了。不过,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能够让九灵使出动的呢?”麻衣老者更多像是向自己发问。
这般问题,颜落自然也是不会知道的。沉思片刻,颜落忽问道:
“前辈,颜落跟从您四十年,为何也不曾听说您认识这样一位友人?”
“恩,我也是这些日才遇到他。都是世事弄人……当年的他会变成现在这样……”老者苦笑道。
颜落少有见到老者这般姿态,不禁有些意外。麻衣老者暗暗思考片刻,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道:
“你应当还记得古帝的预言吧!”
“你是说……天问之子出现了?”颜落大吃一惊。
“我想,有这种可能。”老者轻轻把弄胡须,悠悠地道,“挽救中土世界于万一的人,将在寒霜之下,诞生于遥远的国度……而你就是能够见证它的人,颜落。”
“预言这种飘渺的事情,前辈竟会当真么?”颜落有些不安了。
“信则真,不信则不真。”老者叹道,“不过,既然创世古帝都这么说,我又怎能不相信呢!”
“可古帝还预言过……那样的事情呢。”颜落身体有些颤抖,像是内心触及到了莫大的伤痛。
“你师父的去世,不正是他自己选择的吗。或许,是古帝的预言让他最终做出选择罢!”老者平淡地说,语气中却是不见一点悲伤。
见颜落不言语,老者又道:“你之前说,有什么人要保护的,是弟子吗?”
“是玲年的弟子。”颜落嘀咕道,“我也老了,又似乎没什么出路,只有靠徒侄们日后能有所出息,我便是死了,若能见到他们有所成就的一日,此生也不算一事无成了。”
“你会回去亲自保护他们吗?”老者好奇地问。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不过,如果我一直待在他们身边的话,孩子们难免会遭人注意。现在看来,如果被九灵使搜寻到的话,有徒侄在,我也不便抵挡。就先避避风头吧。”颜落思忖一番,道。
麻衣老者点头道:
“如此也好。那是要继续调查关于天炎的事情吗?”
“既然灵使出现了,我就去会会他们,说不定,能找到些头绪。”
“这可是很危险的。”老者道,“你并不知道你遇到的会是谁。如果误入埋伏的话,可能就会比较危险了。像这样子随意冒风险……”
颜落一笑,道:
“那不正是我年轻时常做的事情么,早已驾轻就熟了。”
说罢,他化作一阵光,消失在天空当中了。麻衣老者看到颜落那副模样,脸上少有地露出一丝笑,轻哼一声,负手向着庙宇中走了回去。
稀疏的树林间,几棵气息奄奄的树木垂着枝叶,像是抱怨这贫瘠的土地,无力满足自己贪婪的索取。高高的野草丛中,一切显得是那样安静。
“啊!”一声尖叫打破了镜面一样的平静,几只受惊的鸟儿打落一阵树叶,飞向了高空。
“莫染愁,不是给你说不要动吗?”尚书云一把将莫染愁稍稍抬起来的头按了下去。
“别!”莫染愁惊恐地道,“有一只虫子在我脖子上……”
尚书云有些不耐烦了。他们在这里设下陷阱等候已有半天的时间了,仍不见巨熊的踪影,倒是莫染愁废话连篇,使人烦躁之极。他看了看,一把将爬在莫染愁脖子上的蜘蛛抓下来,手中法气稍稍运转,一个包裹着蜘蛛的冰晶掉落在地上,滚远了。
“一只蜘蛛而已,至于怕成这样么。”尚书云无奈地道。双儿也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忽而,尚书云感到自己剩下的土地不安地抖动了一下。
“安静些。它来了。”江林悄声道。刘义山向周围的猎人们打了个手势,十数名猎人们纷纷搭箭上弓,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颤抖!
一次。
又一次。
尚书云心情愈发紧张了。他看了看放在窄小的山路边,散发着血腥气息的山羊尸体。远处,几只惊恐的野兔飞快地窜过草丛,消失不见了。
“吼!”
在一声惊人的巨吼之下,一个黑压压的身影出现在了尚书云的视线内。尚书云尽管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看到时还是不免一惊:这巨熊身高足有丈许,身宽体壮,体态之巨大,竟是将小林间挡得透不得风。巨熊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像是有所戒备。然而,它最终放下警惕,晃头晃脑地向着山羊走了过去,阵阵枝叶被它的身躯摩擦地纷纷落了下来。
瘦弱的山羊在巨熊面前,简直微不足道。那一双巨瞳中,泛起了炽热。
“咻!”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响起,藏身于树林上的猎户们率先洒下巨网,藤蔓织就的巨网瞬时落在巨熊身上,在它身上盘绕起来。还不等巨熊有所反应,数十道箭影从林间四处纷飞而来,直向巨熊飞去!
不想,箭雨落在巨熊粗厚的皮肤上,竟如枯木枝般纷纷弹开了!巨熊顿时被激怒了,一声咆哮下,它瞬时撕垮了身上缠绕的巨网,向着最为显眼的尚书云这一小群人冲来!
“快散开!”尚书云呼道,向后退的同时做下法术,冰球自他的剑尖逐渐凝聚。江林不曾想巨熊彪悍至此,但仍镇定地指挥身边的众人向四周散开。他手执一杆亮银枪,挥动阵阵:
“土之黄:凝墙!”
林中阵阵沙土凝集,一道坚固的岩壁转瞬即成,挡在了巨熊与人群之间。尚书云看准时机,剑尖一指,冰球急速飞去,正中在巨熊胸前,冰霜在熊身上蔓延开来,巨熊顿时动弹不得。又是一阵阵箭雨过去,可巨熊仍旧毫发无损!
“快,给俺拿神臂弓来!”刘义山疾呼道,这时,伴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巨熊身上覆盖的冰霜纷纷破碎,它一举击碎了眼前的岩壁,暴怒着拔下一棵巨树,几个尚在树上的猎人,惊恐地呼叫起来,却无奈被一把扔出数丈之地!
人们纷纷前去搭救。混乱之中,尚书云忽而想到什么,忙问双儿:
“双儿,看到莫染愁了吗?”
双儿手中木剑挥出两道火焰,打在巨熊臂上。她一脸焦急地道:
“没有啊!他该不是受伤了吧?”
尚书云一跺脚:
“真是麻烦!”
他四处寻找,却怎也找不到莫染愁的踪影。双儿每次火焰挥出,却都只是在巨熊身上留下一些焦黑的印记,并未能伤及肉体。这时,尚书云远远瞧见刘义山手中奋力拉着一张巨弓,脸上都已憋成了青色。刘义山几经对准,终于射出了这一箭!
“吼!”一声哀痛的巨吼之下,尚书云清晰地见到,一杆粗重的箭竿在巨熊的面门上摇晃不已!箭恐怕已深进去两寸之地,巨熊顿时鲜血直流!
“好!”猎人们纷纷欢呼起来,一时间将巨熊团团网围住,拔出长剑,准备群起而攻。巨熊见形势急迫,愤怒之至,双臂横扫过所能触及之地,几名猝不及防的猎人顿时被击飞,不等巨熊上前对其予以重创,江林连忙施展法术道:
“土之绿:重沙缚!”
四处的泥土纷纷聚集了起来,化作一阵阵沙浪阻住了巨熊四处的道路。江林的施法在山间无疑得到了显著的增效,泥土越聚越多,变化出层出不穷的形状,或如长蛇,或如巨臂,将巨熊层层缠绕了起来,尚书云与双儿也一道施法,助江林一臂之力。
刘义山开过一弓后,再无力拉动神臂弓一次,浑身大汗淋漓地,仍在指挥猎户们有进有退地对巨熊进行攻击。巨熊在沙土、冰霜与火焰的困扰下,似乎已有些支持不住了。然而,它仍不放弃,一双巨臂奋力扯开了身上的几道沙流!
“土之绿:沙破!”江林长枪一挥,厉声道。意之所向,阵阵沙石破碎开来,向着巨熊齐攻而去!
在一阵骇人的炸裂声中,阵阵沙尘之中,巨熊缓缓地倒了下来,重重的身躯砸在地面上,整个山间都为之一颤!
尚书云惊讶地看着巨熊的身躯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半晌,才有人敢去对着巨熊伤痕累累的尸体,踹了几脚,却也没有反应。
“死了!杀死了!”那人高声呼道。江林这才松了口气,面色也已疲惫不堪了。
“嘿!可把这大家伙杀死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名俊美少年,手中扇子舞动不停,兴致满怀地绕着巨熊转了几圈,似乎是要观察个够。
“你这家伙,之前跑去哪了?”尚书云怒火满怀地道。莫染愁扇子一收,却说:
“你们这里杀的这么急,本公子当然是要避地远一些,以免受波及了。毕竟,人活于世,最为重要的莫过于看好自己的性命,我一不会法术,二没有武功,打打杀杀这些事情,还是要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眼看莫染愁又要讲个不停,尚书云只有远远地走开了。
刘义山自远处跑来,见到巨熊果然没了气息,自然是兴高采烈。但他也不忘问道:
“受伤的弟兄们怎样?”
周围的猎户们答道:
“有十几名受轻伤的,还有赵家几兄弟伤势较重,但所幸都不伤及性命。”
“那便好!”刘义山放心道,“老江,怎么办,要不要把这巨熊抬回营中去?”
江林却是忙忙摇头,悄声道:
“不可!如此巨大的一头熊,倘若是吸引来了这山顶上的东西,那可就不是我们对付得来的了!”
刘义山一听到这里,面容顿时有些变,似乎对山顶上的什么惧怕之极。但转念一想,他朗声道:
“兄弟们,这大家伙实在不便搬运,我们便将这熊首、熊掌取下,也不枉我们今天血战一场!”
“好!”猎户们听罢,无人反对,便纷纷动手。尚书云与双儿将刘义山与江林的对话听得清晰。尚书云一阵奇异,问江林道:
“前辈,这山上究竟有什么奇兽,难不成,比这巨熊还要厉害么?”
江林颇为紧张地看看四周,猎人们或在忙着救助伤员、或在切下熊首,这才对二人道:
“你们可不得与别人说了出去,这些猎人们很多不知道此中的故事。”
尚书云与双儿相视而看,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终于答应江林道:
“前辈您放心,我们一定守口如瓶。”
江林这才放心,道:
“传说中,这海岩岭山中的高处,居住着一条阴魂,它每夜游荡在山间,掠取弱小者的性命。曾有几名法力修行至蓝袍的法师,想要去一探究竟,不想,竟也没能幸免于劫难!从此,这海岩岭便再也无人敢上高处去了,只是我与老刘,编造故事道山上奇毒巨虫难于抵御,这才得以阻止人们再上山去一探究竟的念头。如若被猎户们知道,山中阴魂的事情,那定然要引得人心惶惶,谁还敢在这海岩岭待!”
尚书云大惊道:
“前辈,阴魂这东西难道当真存在?”
江林摇头道:
“鬼魂之说,确实令人不免惊异。我当初本也是不信的。然而,我当年曾与老刘、以及两名老猎户,一同想要上山顶去,不想才走到距离山尖还有百丈的地方,便已是深夜了。我们便燃起篝火决定且先宿营,却不想,当晚便听得鬼嚎连连,我们几人心生恐惧,不等片刻,便有一位小生莫名地惨死在我们面前,我们几人慌忙下山,亏得动作利落,才捡得一条性命回来。”
双儿听了,不免有些惧怕。尚书云心中也有些犯嘀咕,江林见状,安慰道:
“不过,你们无须担心,只要不走先前那条通向山顶的小道,便是安全的。那阴魂是不会下来的。”
二人这才放下心来。此时,猎户们已经取下了熊首,只见那熊首之巨大,活像一个磨盘,上面还扎着一只巨箭,倒是有几分滑稽。江林笑道:
“老刘可是我们这山中唯一一个拉得动三百斤神臂弓的人,雷霆之势,便是巨石也无力抵挡,也难怪这巨熊今日只有认栽了!”
尚书云听了,满心敬佩,心中暗想:真不知,何时才能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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