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逃亡惊心动魄,幸得有颜落相救,尚书云几人这才难得松了口气。只见半空中放出奇异的光芒,黑白两色相交相汇,转眼间又化为了身着黑袍的颜落。他身姿笔挺地站于街道上,面色凝重着,不等田真开口,颜落便先道:
“有劳阁下救下两位小徒。不知你的伤势可好?”
田真如何见过这般神通,有些惶恐地抚着胸口道:
“多谢前辈关心,田某并无大碍,回家修养几日,便应有所好转。”
尚书云听闻颜落竟知道自己与双儿是为田真所救,万分惊奇地问道:
“师叔,难道您早就知道我与双儿遇到那伙恶棍了?”
颜落点点头道:
“我料想你们一时应当无事,本想早些赶来,谁知路上又被些许事情耽搁了……”
说着,他向着小巷深处瞥了一眼。尚书云随之望过去,只看到那边一个乞讨者打扮的人,一闪便不见了。
不知为何,少年自始至终都盯着尚书云,这时,他又开始嚷嚷了:
“喂,方才你们只顾自己逃命,却害得我被那些家伙缠上,现在海心城我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你们该补偿补偿我吧!”
双儿一听到他的声音,看过去,只是一眼便吃了一惊,这少年肌肤白中透着些红润,便是施了粉黛的女子怕也及不得他。双儿看着愣了一愣,忽而反应过来,脸颊顿时红了,心中自责不已。便是尚书云与田真初看到那少年,竟也不禁愣神。尚书云心中暗暗叫怪,心想这男子莫不是神话中的狐妖变成的?
“年轻人,说话不知深浅,容易折寿的。”颜落诡异地道。他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少年不一般。
那少年对颜落似乎并不畏惧,笑嘻嘻地道:
“那,前辈,您倒是说说我还能怎么办?您整日南来北往,走遍中土伸张正义,还不能伸手帮一帮我么?”
颜落看着他笑盈盈的眼睛,感到一阵疑惑,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双儿想到之前遇到的黑袍人便是他了,如此算来,他如今落难,与自己也确有些关系,于心不忍,便奉劝颜落道:
“师叔,他被官府所追,是与我们有所关联的,不如便带他一起离开城里吧。”
颜落摇了摇头,满是踌躇地道:
“他这人很邪门的……”说着,颜落又转头一看那少年。他手中还是玩弄着那把扇子。不知不觉中,颜落的目光便停在了那把扇子上。
“姑娘,我叫莫染愁,你叫什么名字啊?”少年笑嘻嘻地问。双儿面色通红,她始终不敢再看少年一眼,生怕一不小心便要看愣了神。
“我叫唐双儿……”
“公子,那你呢?”莫染愁又问尚书云道。
“在下名叫尚书云。”尚书云简短地答道。不知为何,他并不想与此人过多言谈,了了一句便予以应对。
“还不知,老前辈该怎么称呼?”莫染愁问了一圈,又问到颜落。
“哼!唉……”颜落叹息连连,显然是懊恼不已。他怎么也想不清楚,适才怎么就稀里糊涂答应了这小子?结果一路过来,便听了莫染愁侃侃而谈,搞得众人好不尴尬。
四处,阳光明媚。尚书云抬头一望,风轻云淡,阳光普照,又哪里见得它那浑浊世间的本色?
走了不多久,一座简陋的小院现在面前,白墙黑瓦,不多装饰,像是贫苦人家的居所。田真便指向前道:
“前辈,此处便是田某的寒舍了。”
颜落问道:
“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田真面容上满是苦楚,道:
“时至如今,皇都已不可再留。田某只有带领妻儿,另寻安身之地了。”说着,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些自责,“当真是我太无能啊……”
“田叔,您不必太自责了。”尚书云安慰道,“吴峰横行跋扈,早已失了人心,天下受苦受难的老百姓,日后必然要他血债血偿的。”
“但愿如此吧。”田真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书云,双儿,后会有期!”
“前辈,珍重啊!”尚书云与双儿道。田真点点头,缓步走入了院中。看着那墨绿色的身影消失在了渐渐关拢的大门后,尚书云不禁感伤连连。
莫染愁却似乎毫不受眼前离别的伤感所影响,脸上还是没心没肺地绽出夺目的光彩,永不离手的扇子在身前挥舞个不停。
“前辈,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啊?”莫染愁问。
“回客店。”颜落没好气地道。莫染愁见颜落这般态度,再观其眼神,似乎能把自己杀个千百遍,终于有些惊惶,不再多言。几人一路走回客店,到了柜台前,颜落道:
“小二,不知还有房间吗,再来一间。”
“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小店简陋,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小二抱歉地道。莫染愁倒是大大咧咧地道:
“真是不巧啊!那没关系,我可以委屈一下,跟尚公子住一起。”
尚书云听着,脸色霎时冷了下来。莫染愁看着他,微微一愣,扇子像是凝固在了胸前,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不必,你睡到我的房间里就好。”颜落冷冷地道。莫染愁见颜落竟动了怒,不敢多说,只好连声答应。
奔走了一天的尚书云浑身都像散了架,回至房中,便躺下休息了。然而,在颜落的房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景象……
昏暗的屋中,一名英俊少年时而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时而在房中走动不停。而一名老者却悬在半空中,毫不受其影响。终于,少年站住,兴致勃勃地看着颜落悬坐在半空之中,四处的气息无不是向他涌来。两个钟头过去了,也不曾停息。
“前辈,怎么这般疲劳?今天干什么了?”
颜落休息之间,只把莫染愁的话当做耳边风。
“该不是跟人争斗了吧?遇到前辈这样的高手,那家伙还真是倒霉啊!”莫染愁像是随口问道。听了这话,颜落顿时不能平静了。他睁开眼,道:
“你并非修法之人,如何对法道了解这么多?”
莫染愁悠哉悠哉得扇了扇扇子:
“我本是富家公子,祖上无不是修法有成,耳濡目染,自然知道的比较多了。只不过我看破世俗,不愿参与你们世俗之人的这些打打杀杀,这才违背家中意愿,逃至这海滨小国。其间故事曲折,正可谓惊天地泣鬼神,足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啊!”
颜落轻哼一声,像是对莫染愁这一番话不以为然。莫染愁却认真地道:
“我可说的都是真话啊!”
“那你倒是说说,你这扇子又是怎么回事?”颜落问。
“哦!这扇子啊!前辈不愧是得道大成,一眼就看出它也是身世非凡了。那便容我为您细细道来——实不相瞒,这扇子乃是家中老父上山砍柴时,从一口古井里所发现。不想,刚捡到扇子第二天,我娘就生下了我。所以,我就将它随时带在身上了。前辈,您说神不神奇?”
“神奇啊!修法有成的富贵人家上山砍柴,如何不神奇了?”颜落冷笑道。莫染愁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他干巴巴得笑了两声,扇子急急地摇了两下,忽而一抚扇,道:
“哦!差点忘了跟您说了,此老父非彼老父,他乃是家仆阿福,平日里专为我家做活,对我尤为慈爱,我便常道他为老父了。咳咳,也算得上是情深似海……”
颜落的眼睛扫过莫染愁衣袍的下摆。那黑色的衣袍,缓缓流动着流萤般的光泽。腰间还挂着一块闪烁着奇妙光泽的宝玉,名贵非凡。然而,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那,老夫还是恭喜公子命中有幸,得此宝扇了。”颜落看罢,讥讽道,“不过,公子还是要多加小心,可不要让家中传下来的宝玉被贼人盯上了。”
“前辈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莫染愁赔笑道。说着,他便把那块玉收了起来。他显然已经发现自己很难对付地了颜落。
整宿,他终究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第二日,尚书云走出门外,发现双儿与莫染愁也已经在了,只觉得有些意外。
“双儿,师叔呢?”
“师叔说让我们之后在城东门等他,想来他又有什么事情吧。”双儿道。
尚书云想来想,道:
“那,不如我们去集市上逛逛如何?今天应当是不会遇到那般麻烦事了。”
不等双儿作答,莫染愁先道:
“好啊!那还不快走!”说着,他已兴冲冲地冲向了外面。尚书云与双儿相视苦笑,也跟了上去。
街道上,依旧是一派兴隆的景象。然而,在尚书云的眼中,却又有着许多的不一样了。不知不觉中,几人已经来至城中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了。这时,一处卖珠宝的小贩吸引了双儿的注意。她忍不住头微微偏了偏,但想到金玉之物定然不会便宜,她还是满心顾虑。
“过去看看吧!”尚书云笑着说。双儿一惊,脸上渐而化出阵阵笑颜,轻轻点点头。三人便走上前去。看着摊上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尚书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怎的,莫染愁脸上忽的一片惨淡。他摆摆手道:
“我有些不舒服,便不陪你们了。你们先看吧。”说罢,便走至别处,一个人安静去了。
然而,尚书云倒是不受之影响,只觉得莫染愁一离开,自己顿时轻松了许多,便挑选了起来。周旁,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停在了不远处,却也未引起尚书云的注意。
卖首饰的小丫头见到双儿虽非绝色,却清丽至极,饶是以这丫头也有几分姿色,竟也心生嫉妒。她便殷勤招待道:
“公子,为这位姑娘挑首饰吗?不如买一支钗吧!”
尚书云见双儿发髻上的木钗也是在太过普通,含笑点了点头。
“姑娘,这支玉钗多少钱?”双儿才问罢,心中却又有些后悔。她手下这支玉钗,通体白玉晶莹无匹,其上还有几抹殷红的血色,惊艳无比,想必,怎么也要有十几两银子吧。
“姑娘好眼力!”那丫头一见双儿一指便是这里面最为昂贵的一支宝钗,心中甚喜,“这支玉钗品质极好,所用的玉上的血色也是天然的,据说,这等美玉都含着一个美丽的传说呢。”
尚书云见了也格外喜欢,轻轻摘下双儿头上原先的木钗,别上了这一支玉钗,霎时间唐双儿又增色几分,双儿照了照铜镜,发现果然极配,这份美丽连街边的人都不禁驻足观看。
“这支钗,现在只需五十两……”
双儿听了,一下子定住了。尚书云也暗暗吃了一惊。五十两,竟有这么贵?她心中十分失落,这等价钱,可远不是自己与书云能出得起的。况且,双儿可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子,不忍心为了自己打扮花费太多。她极力掩饰着,佯装不满意,淡淡地取下了玉钗。那丫头明白双儿的心思,心中又隐隐有些失落。双儿又拿起一支蝴蝶金钗,试了试,感觉远不如那玉钗,一问,只需要五两银子。虽然还是不便宜,可终究是比自己头上的木钗要好上许多了。
“这位姑娘,先前那玉钗极配你,你又何以不把它买下呢?”一个白袍中年人自先前那马车上走下,面带笑容说。尚书云一看,大惊:这不正是田真么!双儿也愣住了,却见田真向尚书云道:
“公子,你说呢?”说着,他竟偷偷向尚书云怀中塞了一锭金元宝,又笑着坐上马车,离开了!
那卖首饰的小丫头可没有看到这么许多。却见尚书云将双儿那柄金钗摘下,重将玉钗为双儿别上,轻轻道:
“不错,果真还是它好一些!”说着,尚书云将金元宝放在丫头的摊位上,笑着问,“姑娘,你倒是可知,这支钗身上又有什么传说呢?”
说罢,他拉起双儿,离开了!那丫头惊看着这两人竟连价也不曾讲,便径直将那金元宝放在了自己面前,也呆住了!
离开了小摊,尚书云满目惆怅地望着那有些破旧了的马车一路驶向城外,终于是渐渐看不到了。
“田叔他……当真是极好呢。”双儿感动地已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任谁也看得出,尚书云轻轻拍拍她的肩头,道:
“那,便不要忘记这玉钗与你之间的故事吧。”
街道上,人来人往,一如往故。莫染愁走来,瞥了一眼那白玉钗,似乎并未有什么兴趣。他腰间那块美玉早已收了起来,似乎当真是担心会有恶人作怪。只是,透过他的衣袍,隐约可见一阵迷人的光泽。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走吧。”尚书云将那目光投向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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