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得房间内粉壁光如明镜,裀藉几榻,无不光洁干净。窗外有两三枝海棠,自半开着的窗子中探入室里。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清幽的香气。
“吃过了。”暮色阿果半坐着,身后垫着一个枕头,靠在墙壁上,手中正兀自玩弄着一个绣花荷包,听见刘赢进来,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冷冷答道。
“怎么不高兴啊?饭菜不合口味?”刘赢笑着打趣道。
暮色阿果闻言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副幽怨的神情,点了点头。
刘赢闻言走上前去,在暮色阿果的床沿边坐下来,轻轻地道:“伤势还没痊愈之前要配合着治疗饮食,你不知道呐?”
暮色阿果听后白了刘赢一眼,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不吃这些浆糊似的又苦又难闻的东西啊?”
“好了,好了,再忍两天,再忍两天我带你出去烤棚鸡吃。吃货的心境我还是可以理解的。”刘赢略微带着些许嘲弄的口吻对着暮色阿果道。
“你才是吃货呢!”暮色阿果娇嗔道。
“那好吧。”刘赢摊了摊手,又道,“那烤棚鸡就不吃喽?”
“哼,烤棚鸡有什么吃头,棚鸡要炖着吃才好!至少吃完了鸡肉还有点鸡汤可以喝呢。”暮色阿果鄙夷地望着刘赢。
“呃,还不承认自己是吃货……”刘赢听完霎时间又是一脸黑线。
“你还有话没话说!”暮色阿果拍打了刘赢的胳膊一下,略微恼怒地撅着嘴。
“呃,有话。”刘赢道。
“说。”暮色阿果说。
“大黄呢?”刘赢。
“你到底还有话没话说!”暮色阿果。
“嘿嘿,别生气嘛,我是来带你出去玩的!”刘赢。
“这还差不多。去哪玩?”暮色阿果。
“去省城。”刘赢。
“真的?”暮色阿果。
“假的。”刘赢。
“你去死吧!”暮色阿果。
“嘿嘿,这灌兜山多好看啊?何必跑省城去那么老远呢?”刘赢。
“其实我也挺想去省城看看的。”暮色阿果。
“等过完这阵子我带你去。”刘赢。
“那过完这阵子要等到什么时候?”暮色阿果。
“我有空的时候。”刘赢。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暮色阿果。
“我没事做的时候就有空。”刘赢。
“那你什么时候会没事做?”暮色阿果。
“等过完这阵子。”刘赢。
……
其实,彼此亲密无间的少男少女之间的对话,通常而言,大抵都是这般毫无营养的。
二人就这么一问一答,先后走出了暮色阿果的厢房。
这时,暮色阿果的那只大黄狗亦不知是从哪里讨了一根肉骨头,含在嘴里摇头晃脑地跑进院子里来,才一趴下,便是见得主人推开房门,跟着刘赢向院外走了出去。那大黄狗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重新低下头叼起那根肉骨头,再站起身,跟在暮色阿果的后面,跑了出去。
话说这二人一狗就这么在大寨之中漫无目的地踱着,只见得清晨的雾霭还未完全散去,飘飘忽忽的如一帘幽梦漫挂在眼前,远处的山峰苍翠欲滴,迷离的山雾还刚被一阵嬉闹的晨风吹散不多时,便又重新回旋过去。又一阵清风拂过,几滴露水自身旁绿树鲜嫩的树叶上滚了下来。
刘赢望着这景致,不禁又是叹息一声,想来这灌兜山虽是地瘠人贫,但景色却实乃堪比是人间仙境,倘若是真能够世世代代安居于此而不受外人叨扰,对于醇厚简朴的族人来说,也不失是一件美事儿。
然而对于当今世界来说,又岂会有世外桃源的安身之地呢?况且对于其他的族人而言,这选择生存方式的权利,又怎可全权由别人代劳?那些所谓忧国忧民的先贤,苦心孤诣地为族人开辟且守护着这一方僻静之地,又怎知就不是自以为是之举呢?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乎?”自己的心意通常是连自己都不会明白,别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越庖代俎呢?
可若是如是说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所现行的一切秩序,便都是些自以为是的痛苦桎梏!可若是突然之间又没有了这些枷锁,那么陡然间重获新生的人们又会陷入怎样的迷惘与疯狂之中呢?
刘赢如是想着,思绪越加的混乱。而与此同时,一旁的暮色阿果却显然是没有考虑过多。但见她静静地走在一行郁郁葱葱的行道树下,举头看了看,便忽是踮起脚尖,伸出纤细的皓腕,摘了两片葱绿的叶子,然后一片含在嘴里,一片捏在手里向着刘赢递过去。
刘赢这才又回过神来,一边接过去,亦是张开嘴含了进去。顿时,便是觉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新之气瞬间便自口中蔓延向全身而去。
“好久没有这样吮过叶子了,嗯,今天的露水还是甜的呢!”刘赢转过头来对着暮色阿果道。
然而,暮色阿果却只是轻轻地瞧了他一眼,便目光转向别处,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阿木哥啊,你平日里在学堂都怎么过啊?”
“在学堂?”刘赢也不知暮色阿果怎么会忽然之间就问起这个来,便随口道,“还能怎么过?看书、学习呗。”
“哦。”暮色阿果答应道。
“怎么了?”刘赢问。
“没事儿。”暮色阿果说。
“哦。”刘赢答应一声,便重又回过头,吮着叶子,慢慢地踱着方步。
“阿木哥啊。”暮色阿果又说。待刘赢重又转过头望过去时,但见她却是依旧把脸歪过一旁,目光游离。
“怎么了?”刘赢问。
“那你平时都怎么过啊?”暮色阿果又问。
“看书学习呐!你怎么又问?”刘赢见她漫不经心的样子,表情很是疑惑。
“哦。”暮色阿果又说。
“到底有事没?”刘赢说。
“没。”暮色阿果又道。
“那好吧。”刘赢闻言重又转过头去。
“阿木哥啊……”暮色阿果此番话还未说完,但见刘赢却是猛地转过头来,一步步逼近她道:“说!说!说!”
“嘿嘿嘿,你干嘛呢。”暮色阿果方才还似乎是神魂游离,被刘赢这一弄,恍然之间也不觉是有点尴尬。
“说我还是说你呢?”刘赢贴着她站着,将头低下来,直视着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暮色阿果不觉脸上竟是飞上一排绯红,一把推开刘赢,往前挤过去,娇嗔道:“我哪有要干嘛?人家不过是想要问一下,你平时在学堂都是怎么过的而已。”
刘赢听她又是如是问,瞬间便是濒临崩溃状态,对着暮色阿果叫道:“读书!学习!读书!学习!读书!学习!读书!学习呐!”
暮色阿果见状忽是一愣,继而亦是大声叫道:“哼!你凶什么凶!”然后转过身,撅着嘴,皱起眉,对着刘赢瞪了一眼,然后抬起腿跑开了。
那大黄狗此时还兀自落在后面舔着自己的宝贝肉骨头,忽地是听到一声怒喝,待抬起头来时,却是见着自己的主人已然是怒气冲冲地跑开了。只道是刘赢又欺负了她,如此,那宝贝肉骨头竟也是不顾了,飞窜起来,朝着刘赢的后腰便是一头撞过来。
刘赢本无准备,被它这只硕大的肉团一撞,竟是不由地一个踉跄,差点就向前趴在了地上。
“你这只死狗!就知道偏心护短!”刘赢立稳身形,对着那只大黄狗愤愤喝道。
“汪!”“汪!”“汪!”“汪!”但见那只大黄狗前后腿绷紧,弓着腰,昂着头,呲牙咧嘴的又是一连叫了几声,这才转过身向着那个渐跑渐远的身影追了过去。可还没跑几步,又是忽然回头,返回原处,叼起那根肉骨头,又追了上去。
“一对吃货!”刘赢轻哼一声,咂了咂口中的嫩叶,也赶紧跟了上去。
“读书!学习!你就从来不会想一想人家吗?亏我还整天惦记着你。”只见得暮色阿果只身立在一片清幽的翠竹旁,用手拽下一片又一片竹叶,面上薄怒未息。
“咦?那边一大清早的,怎么这么些人?”只见得不远处稀薄的晨雾中,隐隐约约有一行人在那里动来动去,“噼里”“噼里”的搬动重物、敲打碎块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暮色阿果一来童心未泯,二来本身就是个好事之人,好奇心自是重的很,看到这番奇怪景象,禁不住便是探着脑袋朝那里走过去。
“阿里大伯,这里是怎么回事啊?”暮色阿果远远地便认出了那老猎人阿里的背影,禁不住大声叫道。
可还未及那老阿里答应一声,手脚灵快的暮色阿果却是已然被面前的一副景象惊得目瞪口呆,立在那儿竟是久久地说不出话来。只见得一片稀薄的雾霭里,一堆废墟极其突兀地现身其中,雕梁画栋的各色木料折的折,断的断,杂乱无章地叠压在一起,堆了足足有两丈多高,更有各种不知名的各式什物,早已是四分五裂了,埋在一堆废墟里,表面更是沾满了一层层厚厚的尘埃。
“这是,这是……”暮色阿果重又迈起脚步,缓缓地朝着那堆废墟走过去,但口中却依旧是那么的不能置信。
“阿果小姐。”
“阿果小姐。”
“阿果小姐。”
……
众人俱是暂且放下手中的活计,弓着身子向着暮色阿果问候道。想必这暮色阿果在这九黎寨也是该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才对。
而暮色阿果却似乎是还并未从方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只见她走近看了看这废墟,又转过身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标志、景物,良久,才轻轻地以试探性的口吻道:“这是九龙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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