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秦时明月 > 第二十四章 云飞扬

?“……能叫的上名号的贵门百家,俱都派了使者前来,还有蔺公的一些生前好友,如石申甘德等大人,甚至连孔家,都派了门人前来致礼,这一次,蔺公的哀荣之盛可谓一举震惊天下矣。”

  溶洞之中,蔺七正在向自己的主人汇报着近日的情况,离大遣奠只有两天了,除了四大公子这几位正主儿尚未到达外,其余致礼的、看热闹的、想要求个出身的、想要博个贤名的,林林总总,竟已于蔺子坪内云集了近万的人马,来得稍晚些的大多数人已找不到住的地方,便疏散到了附近的几条村子,连落卫村那样简陋的环境竟都已住满了客人,还有的,干脆宿营于野外自家的马车之内,一时之间,端是人满为患,盛况空前。想来那几位公子及其随从门客们一到,这场面,怕是更加喧闹吧。

  涤鹿点点头,倒没想到这四大公子的影响力能达到如此的程度,这便好似后世的巨星一般,走到哪里,就能将巨大的人流吸引到哪里了。

  接着,不觉想到外出尚未归来的卫子,心中便止不住的担心,自那田授加派人马以来,原先探到的几处空隙处竟也有了游哨,利用不得了,这几日整个人便如热锅的蚂蚁一样,焦虑不安,每每探查到深夜也不回返。

  看了看身侧熟睡的三个孩子,何吉的鼾声尤重,想是日间那没命的锻炼很是消耗了体力,晚膳一过,便自倒头就睡。既然都已睡了,涤鹿也便撤了心防,关切的询问着兵丁们埋伏的状况。

  “我估摸着,必有五百以上的数量了,更何况,那田授如今是借了帮忙的名头,成天价的晃悠在庄内,若卫子想要于奠礼后轻松得脱,恐怕绝非易事呢。不如,干脆劝劝他,将书献于无忌公子后,便求个进身,得公子庇佑着同返大梁吧,料那田授必不敢阻拦。”

  “唉,我何尝不想如此,只卫子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谁曾想当初蔺公不肯收他为徒,竟是出于要他投赵的缘由?如今这便像是遗命一般,他如果不出仕便罢,若真要谋个出身,那是必定选在赵国的。如何肯就此跟了那无忌公子去?”

  两人相对嗟叹,均是拿那小子的倔脾气毫无办法。又一阵的商量谈论之后,涤鹿终是放不下心中的牵挂了,便让蔺七出去寻访未归的卫衍,一边交待一边送到洞口,目送着蔺七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消失在茂盛的草丛之中。

  转身回返前洞,这居住了二月有余的地方,已渐渐的有了丝人味儿,靠着蔺七不停往返与不语大人派遣人马送来的各色寝具、锅灶、几案一应俱全,那崭新的被褥铺面,还是昂贵的锦缎呢,盖上去怪舒服的……

  一想到锦缎,不觉往石床上瞄去的涤鹿,诧异的看见揉着眼一脸茫然的虎丫,已翻身而坐,中间的小妹还睡着,只刚才何吉躺着的地方,却已是渺无人影。

  “阿吉呢?如厕去了?”涤鹿随口问着,还没有丝毫的警醒。

  “我……我不知道他在哪呢,涤鹿姐,他刚从我这边枕头下取了七叔送他的那把青铜匕首,一溜烟的就走了,我问他,也不回话啊!”虎丫又是疑惑又是委屈的抱怨。

  匕首?

  涤鹿心里立马回忆起何吉拿着大石敲击着昏迷中的兵丁的场景,那副狰狞面孔中透出的刻骨仇恨,是她永远无法忘怀的。

  “糟了!”

  急切间的一个顿足,涤鹿来不及再跟虎丫说什么,转身提起裙裾,撒丫子向洞外一阵猛跑。

  三两下便冲到洞口的涤鹿四处张望着,已看不到丝毫的动静了,这人,是往哪个方向走了呢?那蔺子坪又到底在何方向呢?一阵的冷汗上头,必是刚才与蔺七商议之时,被阿吉那小子听得了田授的所在,这才提了匕首,想以自己苦练两月的三脚猫身手前往杀敌报仇。

  只刚才那会,他到底躲在哪儿?怎么自己往返均未瞧见?暗暗责备自己的大意,也不管再追下去还能找得路回来不,涤鹿就地抓起一片黑泥,稍稍的在脸上擦拭遮掩了一下,随便挑了个看上去可能的方向,便就一头猛的追了出去。

  槐树林中,灌木与树影的遮掩之下,何吉一脸决然的透过藤蔓间隙盯着前方火堆之处,五个身着轻甲的兵丁正围坐取暖、相互谈笑着。耳边嗡嗡的,还回响着刚才涤鹿与七叔的话语,本来朦胧间睡的挺香的,怎的一听到那个名字,便立刻惊醒了过来。那无故杀死母亲的田猪脚,此时,便在这蔺子坪里。

  狠狠握了握青铜匕首,仿佛这样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力量,就可以稳定住不停颤动的双手。伏在这里好一阵子了,狂怒中冲出来的勇气已经渐渐被理智代替,以自己学了两月的功夫,如何能在几百人的围护中杀得敌人报得血仇?恐怕,别说杀了,就怕连找也未曾找到,就被别人所杀吧!但又不甘心就这般无功而返,矛盾交织中,何吉便如吞入火炭一般的焦灼难受着。

  还没等他做出最后的决定,那五名兵丁与他便同时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转首看去,一个身着素色麻裙的身影就这样慌慌张张的从草丛中窜了出来。

  一张满布黑泥的脸,看不清到底长的什么样子,只纤细的身型与遮掩不住的大大的眼睛,无声说明着此人的身份。

  “呦,竟然是个女子呢,呵呵,这大半夜的,小娘子不去与汉子酣睡,怎的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了?莫不是……看上了我兄弟中人,要来寻个露水姻缘否?哈哈,来来,快过来与我们做个耍子!”兵丁甲出言调戏着,这便放下了手中的烧火木棍,要上前抓住这自送上门的野鸡,另几人纷纷怪笑着拍着巴掌给他鼓劲儿。

  “涤鹿姐?”何吉暗自急急叫到,一眼便认出了那故意抹黑脸面的女子,也立时明白了涤鹿必是发现了他的出走,才会不管不顾的追了出来,导致了眼前这般不堪的境地。

  怎么办?怎么办?对方是五个带甲的壮汉,而自己这方,唯有粗通武艺的小孩与手无缚鸡的少女。霎那间,深深的悔恨便如手中的那把匕首一般,将他的肚里心里搅得疼痛难忍。

  涤鹿心中升起一阵恐惧之感,怕的就是这样没有身份地位只有蛮力的粗人,但凡是有点头脑的,也许还可以据理力争,拖延时间,谋划一下逃脱之路,只这些完全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晓得粗暴践踏的蛮子,却是令人完全的束手无策。

  稍稍定定神,涤鹿故作慌张的解释:“几位大人,小女子这是出门寻弟弟来了,不知几位大人有没有见到一个十岁许的黑衣小男孩?我家就在旁边不远之处,只弟弟与大哥争执发了小脾气,这才半夜里溜出来,我与大哥、二哥、三哥……七哥正到处寻找呢!”

  “呦,找弟弟?我们这里可没什么弟弟,全是强壮的哥哥哦!哈哈”兵丁甲满嘴喷粪,语带轻薄,继而又稍有些犹豫:“什么大哥、七哥的,你家有如此多的兄弟?”

  “嗯嗯,家中八个弟兄,俱是山中的猎户!”涤鹿天真状的拉起了虎皮,试图吓唬得此人再不敢妄动才好。

  兵丁乙却于此时站了起来,可能是这小伙人的头目吧,一副命令的语气对着甲说:“怕他们鸟球?一帮子村夫野民而已,快把小娘子拉过来,用这清水洗洗小脸,让我们看看这山野之中到底产的什么好物件!”

  甲再不犹豫,扯了涤鹿的手臂,自往火堆处拖去……

  何吉瞠目欲裂,再顾不得想什么后路了,紧紧匕首,就待爬起身子冲出去救人。突然间,肩上却被一股巨力死死的摁住,怎也动弹不得,转头定睛一看,却是卫衍,不知在什么时间里竟毫无声息的已来到了身侧。

  “卫子哥!涤鹿姐她……”

  “嘘……我知道,七叔在那边呢,别怕!”卫衍轻声安慰着焦急的何吉,语气冷静自若,只额上突出的青筋和涨的通红的脸色,以及那死死握住的拳头才知道他的心里已是出离的愤怒了。

  “你小心的沿原路返回,七叔会带着涤鹿绕道而回,我去将那些兵丁引的远些,莫要暴露了我们的藏身之洞。你……唉,回去再说罢!”卫衍仔细交待着何吉,并没有追问他为何出现在此地,何吉又羞又愧的急急点头,表示遵从。

  一个腾身,卫衍就此上了高高的槐树,轻巧的攀附跳跃着,便如一只灵猴般,须臾之间到了另一方向的树荫之间。

  火堆旁,小头目怪笑着,将手里的一瓢清水就此毫不怜惜的泼在了涤鹿脸上,黑泥顿时变做了泥水,向下滑落着,眼看那张绝世的容颜就要如此暴露在火光之下了。

  “唉呀!”小头目一声闷哼,脑门吃了一记暗袭,下意识的伸手摸去,居然湿漉漉的满手的血迹,脚边一块还沾染着红色的石块无声的说明着刚才发生了什么,顿时又疼又恼的大声怪叫着:“娘西皮的,哪个狗胆包天的家伙,敢拿石头砸老子?”大家均向石块袭来的方向看去,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在树影间跃起,正向远处退去。

  还看着呢,身边一阵微风荡漾的感觉,另一条鬼魅般的人影极速的一个晃动,那小娘子便也不见了踪影。顿时,几人都不由的气炸了肺,“分头追!”头目一个命令,率先向着石头来袭的方向追去了。

  像条麻袋般被人抗在肩上的涤鹿,头疼欲裂,身边刮着急急的风,眼里只能看见变换不停的草丛、灌木、山壁,呃,猛的一下,又如云霄飞车一般,冲到了树叉之上,上上下下高低起伏着,一股闷然欲吐的感觉就快要止不住了。

  望望那条腰间的寿带,涤鹿已认出了来人:“七叔,快、快停一下,让我换个姿势吧,我晕得快要吐出来了……”这哪里是她往日痴迷崇拜的轻功高手,这分明就是一艘海盗船啊。

  蔺七急停着道歉:“鹿姬,实在得罪了,一时情急也顾不得许多,这便改为背吧,要快点,后面还有人!”说话间,就将涤鹿轻轻的放在地上,未等她适应地面,还带着轻晃的时候,便又再次出手将人背在了背上,继续向远处腾去。

  绕了足有半个时辰,这才放心的潜回了洞里。山洞之中,何吉正焦急不堪的,来回的踱着步子,看得两人的回返,这才长长出了口气,放下了悬在半空的心脏,随之而来的,便是说不出的羞恼与歉意。

  “涤鹿姐,我……”

  话音未落,一双雏虎圆目中便自滚出了豆大的泪水,丧母之痛再次袭来,夹杂着茫然的无力感与巨大的羞愧感,何吉被这突如潮涌的悲伤压得跪倒在地,抱头梗咽着,再说不出话来。

  涤鹿当能体谅他此时的心情,感其孝心,哀其伤痛,怜其年幼,不觉柔声的安慰着:“阿吉,莫要如此,你……你若真要报仇,姐姐替你谋个法子便是。”

  “当真?”立即止住悲伤的何吉一脸惊喜的望向涤鹿,大家好像也都习惯了她说到做到的性格与出色异常的谋略之功,仿佛这一句话说完,这大仇便能轻松得报似的。

  “嗯,容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答应是答应了,可涤鹿心中却是半点头绪也无,那么多的随从兵丁,要怎样才能安全的进入、逃脱?甚至报了大仇?那边厢卫衍的脱身之术还未设想周全,这边厢却要再添一个矢志报仇却又明显能力不足的沉重包袱,即便聪慧如她,一时间竟也手足无措了。思索中渐渐的缓步行到了洞口,一边等待着引人远离的卫衍回返,一边盯着夜空里的那轮银盘发呆。

  山风骤起,吹拂着半空中的云层变幻不停,时明时暗的月光朦胧的照射着大地,一如那山洞边独自望月出神的少女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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