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絮坐在车里,眼泪纷纷而下,脑子里全是李珩受伤躺在冰冷的屋子里无依无靠的样子。他到底受了多少罪?这样孤单、悲凉还要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进琰峥的怀抱,他的心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他的忍耐、沉默自己全都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还不断地拿刀割着他的心!
恪絮狂乱的想着,大声叫:“回宫!快回宫!”
蓝衣等人已经被她的失常吓得惊慌失措,听她这样急忙命令回宫。蓝衣急急忙忙悄声嘱咐张嬷嬷先回去,叫陈嬷嬷立刻找御医在润墨宫等候!张嬷嬷答应着,恨不能多生出两条腿来,连跑带颠的进了宫,找最近的路回到润墨宫找陈嬷嬷。陈嬷嬷一听也是吓得脸刷白。急忙叫宫女到太医院找御医前来候着!
那老头的儿子一回来就看见胡同口的凤銮,吓了一跳。进屋就听老头将刚刚的事说了一遍。老头又问儿子:“能看出来是什么人吗?”
老头的儿子一想,八匹高头大马、紫红色精雕玉楼的车辇、金黄色绒布车罩、昂首挺立的侍卫。天底下谁敢用这样的颜色?谁还能有这样的排场?分明就是公主!跟老头一说,老头吓得一屁股就坐地上了。想着自己都跟公主说了些什么呀?!
恪絮的凤銮进了宫,恪絮命令直奔康熙的南书房。到了书房外求见康熙!
康熙今晨收到张勇的奏折,奏折里详细禀告了甘肃圈地案的查实情况,情况似乎比康熙想的要复杂得多。又报说陕甘地区匪患严重,搅得民不聊生。奏请朝廷派人到陕甘剿匪。正思量着,一听恪絮求见倒吓了一跳,恪絮从来不到南书房来。这是怎么了。忙叫太监传。就见恪絮进来,两眼通红,浑身打颤,见了他突然跪倒在地放声痛哭!
她这样将康熙真的吓得够呛,胡乱想着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上前想拉她起来,恪絮却抱着他的腿痛哭不止。旁边的太监、宫女全都吓得跪倒一片。有几个宫女拉着哭音儿叫:“小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康熙急的声儿都有点变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快起来!朕给你做主……哥哥给你做主!”
恪絮哭的声嘶力竭,气都上不来了。康熙就大叫:“陈嬷嬷!蓝衣!怎么回事儿?伺候的人呢?!”
蓝衣在外面吓得跪着爬进来哭道:“奴才也不知道……小主子今儿出了趟宫……就……就这样了。”
琰峥正在乾清宫当值,早有侍卫看着不对飞奔过去找他。琰峥听了惊得脸色苍白,急忙跑过来看怎么回事儿。到了南书房就见里里外外侍卫、太监跪着一片。恪絮嚎啕大哭的声音、康熙急怒交加的声音传来:“谁?见谁去了?!”
“是李珩……小主子从朝鲜带的侍卫李珩!”蓝衣的声音。
琰峥一听‘李珩’,脚步立刻顿住。脸色更苍白了。
“李珩!他干什么了?!他怎么着主子了?!你们这群没用的奴才!”
蓝衣猛磕着头哭道:“没有……李珩没在家……根本没见着他,实在不知道小主子这是怎么了!”
康熙还要骂,恪絮突然抽噎着大声叫:“皇上!皇上!”
康熙低头看恪絮抱着自己的腿,哭的两眼红肿,满脸泪痕,悲切的眼神绝望的看着自己,悲悲切切的叫着:“皇上!皇上!求求您了!把奴才给李珩吧!奴才心痛的活不下去了!”
康熙脸登时铁青。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外面的琰峥只觉头“嗡”得一下差点跌倒。他扶住旁边的柱子,头昏昏沉沉的一下子就懵了,一股甜腥味儿直冲上喉咙,他紧咬着牙压住,连心跳都停了。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的血色迅速退去。整个人都呆了。
恪絮这一声叫,周围全都安静下来。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只有恪絮抽噎的声音传来。
康熙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你……刚刚说什么?”
恪絮放开他的腿,跪着后退两步。磕下头去:“皇上,求皇上把恪絮赐给李珩!”
康熙还没来得及发怒。外面已经旋风般卷进来一个人。正是琰峥!他两眼血红,目呲欲裂,进来就将地上的恪絮抓住肩膀提起来,拼命摇着她:“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想我死么?!你想看我死么?!”最后一句歇斯底里的狂喊出来!
恪絮头昏脑胀的被他摇的站都站不稳。只哭叫:“琰峥……琰峥……”
琰峥放开她,泪如雨下,说了声:“你好狠的心!”就转身奔了出去。
恪絮软软的倒下昏了过去。
康熙跌坐在龙塌上。旁边蓝衣慌手慌脚的抱住恪絮,宫女们上前又是抬手又是扶脚的想把她抬上榻。康熙挥着手:“抬回她的寝宫!”
旁边过来一个腰圆体胖的嬷嬷,将恪絮抱起来出了书房。放在车辇上回了润墨宫。陈嬷嬷看见恪絮昏倒了回来,又惊又怒,上来劈手就打了蓝衣一个耳光。她还不知道恪絮闯了多大的祸!蓝衣眼圈里眼泪直转。强忍着不让掉下来。润玉宫登时乱了套。宫女们看见蓝衣都挨了打,全都吓得直哆嗦。战战兢兢的伺候着。嬷嬷把恪絮放在床上,还没等御医上前诊治,恪絮就醒了。看了一屋子的人烦燥异常,挥手全叫出去。陈嬷嬷道:“公主!您身子不适就应该叫御医瞧瞧!您这样要是有什么奴才怎么担待!”
恪絮气的怒叫:“滚!全都滚出去!”
陈嬷嬷这才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出来。想要问蓝衣怎么回事儿,却因为刚刚自己撒泼没给她留面子而有点不好意思。看来今天是出了大事儿了!只好叫紫依前来问。紫依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陈嬷嬷,陈嬷嬷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公主这样胡闹,弄不好自己的脑袋就保不住了!自己是教公主规矩的人,可如今公主这样做还有什么规矩?简直……简直……陈嬷嬷不敢骂恪絮。又气又急的,一股怒火实在没地方撒,一脚踹在紫依身上:“要你们有什么用!”紫依气的坐地上大哭起来。
整个润墨宫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南书房的康熙也气的不轻。双手乱颤。坐不是站不是的,来回走着。旁边的太监、宫女吓得全跪在外间。生怕遭了鱼池之秧!
康熙怒气冲冲来回走着。脑子里全是恪絮刚刚的哭喊声:“把奴才给李珩吧!”的声音。
李珩跟着恪絮到京城的时候,早有人查清楚底细禀告给康熙。以李珩的身份为什么会跟着来京城。聪明睿智的康熙一眼就看出来了。本来不想留下他。但是李珩的内敛、稳重、随和都让自己很喜欢。再观察一阵觉得他似乎没有什么痴心妄想。也就放下了担心。这次的南巡李珩忠心耿耿的护卫让自己很放心。本来想好好给他找个好亲事抬他入了皇籍,这样也算是对得起他对恪絮的一番心意。可是万没有料到恪絮会突然这样!恪絮是太皇太后亲自指给琰峥的,绝不能违拗祖母的意思!恪絮就是再不愿意,也不能想怎样就怎样!堂堂一个皇家公主,闹着要把自己给谁谁的,成何体统!简直把她惯得无法无天了!这次决不能纵容她!康熙气呼呼的想着。
转眼又想要是在南巡前就将恪絮与琰峥的婚事办了就好了!真是没想到居然能出这样的事儿。恪絮虽然年轻,可是办事从来有数。这次也不知犯什么邪!不知道她到李珩那儿到底见着什么了?把她刺激的性情大乱?想到这儿,康熙停住脚,问道:“谁跟着公主出的宫?”
太监战战兢兢回道:“润玉宫的蓝衣她们四个!”
“立刻把她们给我叫来!”
“嗻!”
太监飞也似的跑到润玉宫将蓝衣等人叫来。蓝衣等人刚跪下,康熙就道:“把公主出宫后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一遍!”
蓝衣不敢隐瞒,将所看到的听到了详详细细诉了一遍。聪明如康熙立刻就明白了。他没想到李珩居然过的这样艰难,不由也有些动容。挥退众人,沉思起来。
恪絮在南书房的一通闹,太皇太后立刻就知道了。康熙还在想怎么处置这事儿呢,太皇太**里的太监就来请他移驾慈宁宫!
太皇太后就是太宗皇帝的皇妃庄妃。她是世祖顺治爷的生母,世祖爷六岁登基,就是当时的皇太后一直辅佐。康熙爷八岁登基,她又成为太皇太后继续辅佐年幼的孙儿。康熙爷至孝,对太皇太后即孝且顺,想让琰峥做额附也大部分因为这是祖母的意思。如今真是难题一桩!
康熙在来慈宁宫的路上想了一路怎么回话。到了慈宁宫,先深吸口气,平复好了情绪。便满带笑容进了宫。
太皇太后正坐在凉塌上,康熙进去急忙跪下问安:“孙儿给老祖宗请安!”
“皇上起来吧。听说小六儿到你那儿闹了一通?怎么回事儿?她不想嫁给琰峥?李珩是谁?”
太皇太后连炮竹的发问叫康熙暗暗咋舌。不慌不忙起身坐在旁边的镂花椅子上,笑着道:“老祖宗,您先别着急!”他一边说一边思考着怎么婉转一点,别叫老人家着急:“这个李珩是朝鲜的小王爷!去年六儿回来的时候跟着回来的。当时没觉着怎么着就留下了……可能六儿今儿去他住的地方看他生活艰难,动了恻隐之心了……”
太皇太后怒道:“你甭蒙我!小六儿在南书房嚷嚷什么‘把奴才给李珩!’这叫恻隐之心?琰峥死的心都有了!就因为她动了恻隐之心?”
康熙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太皇太后继续怒气冲冲道:“恪絮现在太不成样子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成何体统!还有没有一点皇家格格的体面和尊严?!当着奴才下人的面儿找哥哥皇帝自个儿要额附!简直丢尽了皇家脸面!”太皇太后越说越气,突然站起来叫:“来人!把润墨宫四个当家嬷嬷、四个贴身宫女全都捆了各打十板子!”
康熙笑道:“连累下人干什么……”太皇太后一声怒喝:“都是这帮奴才没有劝好!一个个没安好心!”吓得康熙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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