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朝鲜大旱,许多地方颗粒无收。英宗下了罪己诏,并斋戒三天,到汉阳城西边的庆志山求雨雪。为表诚心,王后与后宫嫔妃均随行。
天刚蒙蒙亮,后宫便一片忙乱。因为王后、嫔妃随王上出行在英宗年间还是第一遭。大家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有些从没出过宫门的小宫女更是按捺不住欣喜之情,走路轻快的几乎要跳起来了。全然忘了这次出行的目的。
大王与后宫嫔妃的车辇停在宫门口,大队人马在宫门外已经集结完毕。旌旗招展,北风一吹,猎猎作响。恪凝刚一准备好,金尚宫就催促着出了殿门,却不见殿下和其他嫔妃。恪凝知道这是金尚宫故意让自己在殿前站着等候。不知道为何这个金尚宫好像总是对自己隐隐有些恨意。总想办法要整治一下自己。恪凝并不想与她一般见识。等了约半个时辰,恪絮、绣纯已经等的有些着恼。恪凝用眼光制止二人发作。好不容易珍嫔、尹淑媛缓缓走了出来。二人只是装没看见也不上来行礼。又等了片刻,殿下才从大殿出来,径自上了辇。恪凝这才上了后面的车辇。恪絮跟在后面,本来想仔细看看这位姐夫的,但是自己站在宫女堆里前面挡着的人太多了,也没看清楚。恪絮便也作罢。珍嫔、尹淑媛上了后面的车辇,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到得庆志山,祭祀求雨、祈求上天。烦烦索索一大堆,直到正午已过,才完毕回宫。来时因为天时尚早,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如今路上行人如织。内禁卫在前面开道,老百姓都被赶到小巷、路边跪下。让出大道来。恪絮走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看着两旁的百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不由有些感慨。她看到路边小巷中跪着几个人,这些人旁边还躺着一个身上盖着破席子的死人。她看着看着突然“咦”了一声停了下来,后面的宫女只顾低头行走,冷不防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便撞在一起。恪絮顾不得她们,从队伍中走出来,向着那些人走去。一旁的绣纯立刻跟着她出了队伍。
后面撞成一团。惊叫声传到恪凝耳中,她伸头向后望去,却见恪絮、绣纯向一旁走去。恪凝不知她们干什么去,又不便喊,有些着急。正好内禁卫统领李珩过来看是什么事。便叫住道:“大人,我的医官往那边去了,你能派个人去看看吗?”李珩急忙行礼答是。向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两个宫女打扮的走到一堆百姓中间。他大声叫道:“朴霖!”
后面的朴霖立刻跑上来:“大人!”
李珩道:“你过去看看什么事。保护两位医官!”
朴霖答应一声,立刻向恪絮两人追去。
恪絮来到那些人面前,众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她指着席子底下的人问道:“这是什么人?”
一位年纪约三十岁、面带戚容的汉子答道:“回娘娘的话,是小人的儿子。”
恪絮嘴里说着:“我是医官,不是娘娘。”已伸出手轻轻按在席子下的人的手腕上。众人看她如此,更是莫名其妙了,刚刚的汉子道:“小人的儿子得了急病,已经死了。”
恪絮却并不把手拿开,诊了半响又问道:“你们这是要将他送到哪里去?”
这时朴霖已经赶到。也站在后面看着她要如何。
“回医官娘娘的话,小人要将他送到后山埋了。”
恪絮这时才站起来,突然对着他厉声作色道:“你这个糊涂的爹!难道要将你儿子活埋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绣纯急的拉住她的衣袖道:“絮儿,你别胡说!”
恪絮甩掉她的手,对着众人冷笑道:“明明还有气在,却要送到后山埋了,不是活埋是什么?!”
众人顿时炸了锅,有质疑的,有怒叱的,还有个女人开始呼天抢地哭了起来。只有那汉子惊疑的大声问道:“医官娘娘!我儿子真的没有死吗?”
众人的嘈杂声将恪絮的回答掩埋。那汉子大声喝道:“好了!都住口!”转头向着恪絮又问了一遍。
“我为何骗你。立刻将你儿子抬回家,我随你回去给他诊治。”恪絮吩咐道。
那汉子完全相信了这位自信满满的医官娘娘。又惊又喜的起身对着众人喊道:“医官娘娘说我儿子没死,还愣着干什么,快帮我抬起来。”众人半信半疑的抬起来掉头向回走。恪絮、绣纯跟着。朴霖也默默跟在她俩后面。周围有些看热闹的也跟着闹哄哄的走着。
绣纯听见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尹大夫明明说人已经死了。”不由有些担心的问“絮儿,你有没有把握。”
“当然。”恪絮点点头,“难道我平白无故拿他们开心不成?”
“你好像经常平白无故拿人开心。”绣纯撅起嘴道。
恪絮白了她一眼。听见后面隐隐有笑声。回头看了一眼。她们二人这番对话说的都是汉话。恪絮看见后面跟了好些看热闹的老百姓,好像没有人能听得懂才是。也没在意回过头来。
走了不一会儿,来到一家门口,那汉子将孩子抬入屋内,恪絮跟着进去,房子很小,其他人都在院子里等着,绣纯站在门口。席子揭去,恪絮看见躺着的孩子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双目紧闭,嘴唇青紫,毫无呼吸的样子,孩子的爹跪在旁边紧张的望着恪絮。恪絮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针包,拿出一支最长的,一下插在孩子的人中处,慢慢捻动。不一刻,那孩子突然长长的吐了口气。一旁的汉子惊喜的大叫起来。恪絮又抽出两支插入孩子两旁太阳穴,捻了一会儿,那孩子又吐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汉子惊喜至极,将孩子紧紧抱入怀中,大声喊着孩子的名字。恪絮也不怪他打断治疗,轻轻拔下三根针。外面是这孩子的亲属也跑进来抱着孩子又哭又笑,倒把恪絮挤到了一边。恪絮也不见怪,起身出来,拉着绣纯便走了。
绣纯边走边奇道:“絮儿,这就算治好了么?”
“哪有那么简单!”
“那你不说一声就走?”
“你没瞧见那么多人哭哭闹闹的,我听着头疼。再说我今儿什么也没带,想治好他也没药哇。”
“那你这算怎么回事儿?把人弄醒了又不管啦。”
“谁说我不管啦,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我这不赶紧回去查查医书。看看该吃什么药!”
“嘿!敢情闹半天你不知道他是什么病呀?”
“只知道中毒了。”恪絮嘻嘻一笑:“什么毒,怎么解可得回去好好查查。”
“那你离老远怎么就知道那小孩没死?”绣纯疑惑的看着她。
恪絮轻描淡写道:“我瞧见他席子下面露出的脚趾头动了。”
“……”绣纯气的站在当地,指着恪絮半天说不出话来。
后面的朴霖笑的直打跌。
两人说的仍是汉话,听见后面的的笑声。恪絮、绣纯才知道有人一直听着她们斗嘴,两人转身齐齐望着朴霖,看他笑个没完,绣纯只好打断他:“我说这位官爷,您打刚才就一直跟着我们。您要是瞧热闹的就请在此打住。我们要回宫了。”
朴霖好不容易止住笑,站起身来道:“我是内禁卫,奉了王后娘娘的命令保护两位医官回宫。”
恪絮疑惑的打量一下他道:“官爷汉话说的挺好。”
“谢谢姑娘夸奖。”朴霖微笑着看着她。
绣纯想起恪絮曾说过,那晚跟她打架的人汉话很好,便把恪絮拉到一边悄悄问道:“是他吗?”
恪絮摇摇头道:“不是。”
三人两前一后,走着回宫,到了宫门口,两人回中宫殿。朴霖来到禁卫营找统领复命。李珩问是什么事。朴霖大概说了看到病人并给诊病了。李珩点点头。并不放在心上。那朴霖想起两人斗嘴的情形,不由又笑了出声。
李珩奇怪的问道:“什么事好笑?”
朴霖忙道:“小人想起那两个医官斗嘴,觉得好笑。”
李珩觉得奇怪,看着他告退后笑着出去,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殿下出行祈雨完毕,李珩总算大大的松了口气。李珩自任内禁卫统领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阵仗。殿下、后宫嫔妃再加上尚宫、宫女、内官将近百人,任何人出了事都是内禁卫的失职,幸好如今安然返回。刚刚领相大人将自己叫去好好夸奖了一番,虽然也有阿谀之词,但是李珩自己还是很高兴。今日因为回来的晚,内禁卫很多人已经错过了家里的午饭时间,除了必须在宫中值班的人以外,他请了其他所有的人,在宫门不远处的一个酒家吃饭,犒劳一下大家。
吃完饭,该回家的回家,下午值班的直接又回到宫中。李珩因为早上起来的早,觉得有些困乏,他叫来朴霖嘱咐了一下,便也回家了。
李珩的家离宫中不远。房子也不多,三、四间而已,家里只有两个老管家,其中一个是自己母后的娘家人,在母后去世、自己出宫单独住后,带着全家人来服侍自己的,他的妻子负责全家人的饭食,儿子便负责李珩平常的起居。另一个老人乃是自小在宫中服侍他的一个内官,因为年纪大了,李珩出宫的时候就将他带了出来,与其说是服侍李珩,倒不如说是李珩在赡养他。
李珩回到家,仆人韩东给他打了水洗脸,因为中午喝了些酒,韩东的母亲准备了解酒汤给他喝了。李珩觉得十分疲乏,喝了汤后便躺下了。
晚膳的时候,韩东叫他,他也没有起来。一直睡到第二天的清晨。起身后,自觉浑身酸痛,他也不以为意,以为是自己睡多了。洗了脸,吃了早膳。他就出门向着宫门走来。此时已经是隆冬了,往年的这时候早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今年大旱,从春天开始便不见一场雨,百姓们苦不堪言,李珩衷心希望殿下的祈求能够让老天爷给朝鲜大地带来一场大雪。汉语有句俗话“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能够是个丰收年。让穷苦的百姓也过得稍微舒心一点。
李珩低着头,边想边走,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宫门前,宫门前站岗的护卫向他行礼。他点点头,走了进去。此时天色尚早,殿下应该尚未起身。他径自来到禁卫营,看到内禁卫们已经将营房收拾的井井有条,自己的桌子上摞了一堆高高的文件。他翻开上面的一个,是自己前些日子写的内禁卫增派人手的上疏,殿下在后面已经批准。下面便是很多推荐的书信、文件。还有一些内禁卫更改训练方法、增加内部比赛的具体条款。李珩一一审阅,批改。一直忙到中午。简单的吃了些饭,又来到校场看内禁卫的训练情况,又有手下汇报可疑情况。回到禁卫营,朴霖、诚宇前来,密谈了一些后宫与宫外人员接触的事。一直到太阳下山。李珩已经觉得十分不舒服了,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直冒虚汗。他只道是自己受了凉。于是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正要起身,手下严坤走了进来禀道:“大人,殿下叫你。”李珩只好随他一起来到大殿,经过通报,进入大殿。
年轻的英宗坐在上首,接受了弟弟的行礼后,迫不及待问道:“怎样?尹氏同意让出那片地吗?”
这英宗虽然只有二十岁,但是也算是一个聪明睿智的君主。他现在正在着手削弱外戚的势力,尹淑媛娘家在汉阳城北占着一片地,这片地扼守住南方与北方,在战略上非常重要,英宗以国家需要储备京城粮仓的理由,要求尹氏家族让出这片地。因为这事事关重大,朝廷中尽是些油滑畏事的大臣,无人肯真心为他办这样的事。他只好找忠心耿耿的弟弟来办。
李珩强打精神,将事情的进展原原本本汇报一番。英宗又叮咛一番。待得李珩退出大殿,已经快到三更天了。他没有再回禁卫营,直接出了宫门。心中想明天一定要到医房叫御医看看。
天气很冷,路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了。李珩觉得浑身越来越没劲,扶着头,他深吸一口气。抬头就看见前面站了几个穿黑衣服的人。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摇摇头,用力睁开眼睛看时,果然站着一排黑衣人拦住自己的去路。他提一口气凝聚精神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其中一个人冷冷道:“李珩,今天你就要死在这里!”
李珩心中暗暗叫道:“糟了!”看看周围。黑漆漆的没有其他人。看来这些人早有预谋。李珩心想只能硬拼了,只有干净利索除掉他们才能脱险。便也不罗嗦。上前就动起手来。
四个人武功不弱,李珩因为身体不舒服,对招半天仍不能打倒其中的哪怕一个,自己反而愈来愈虚弱。李珩觉得今天真的难逃一死了。
恪絮慢悠悠的走在回宫的路上,没想到自己当时为了掩饰身份而勉强当上的医官,今天竟然真的能够救人一命。那孩子误食了一种蘑菇,在恪凝带的书《本草纲目》中有记载。恪絮一回去就查到了。幸好解毒也不复杂。她今天一早起来就翻遍医馆的药材屋,找到解毒的药材。拿到那孩子家。熬成水给孩子喝了。一直等到孩子醒了她才出来。
她披着那种贵妇人出门时常披的外衣,也学着她们将头脸包起来。正走着突然眼角好像看见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她停下脚步,仔细一看,在左边墙角蹲着一个人,一身黑衣。正探头探脑得向她的前方张望。恪絮一惊,定定神,又看见右边墙角蹲着一个相同装束的人。也在向同一方向张望。两人分明是在埋伏什么人。恪絮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正想着该怎么办时,那两个人已经发现了她。其中一个“腾”的站起来向她走来。恪絮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那人看她如此,以为她害怕了,正想将她吓走,另一个人突然轻声叫道:“来了!”那人疾速返回墙角躲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向这边跑了过来,看到恪絮站在路中间,边挥手边喊:“快躲开!离开此地!”后面黑乎乎的已经追来几个人。原先躲着的两个人‘蹭’得一下的站了出来,将那人堵在中间。那人急停住脚步,急促的喘着气。恪絮看见被围住的那人一身官家打扮,好像与平日见的内禁卫穿着相似。难道是内禁卫么?恪絮正想着。被围的那人却又对她喊道:“还不快走开,难道想死么?!”要是一般的妇孺遇到这样的事早就吓得缩成一团躲在墙角了。那些黑衣人看恪絮依然大喇喇的站着,仿佛吓傻了。于是刚刚走了一半又回去的黑衣人重新向她走来,并“刷”的抽出剑来,看来是想要杀人灭口。其他黑衣人已经开始围攻中间的人。
李珩勉强躲过几招,刚刚受伤的右臂一点也抬不起来,眼看着一束剑光冲着他的头顶落下!他却毫无力气闪避,叹一口气,正要闭目等死,剑光却颓然一歪,直直落在地上,接着眼前一花,身前已经站了一个人。李珩仔细一看,竟是刚刚还在黑衣人身后的女子。再一看,刚刚她站的地方一名黑衣人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而自己前面也躺了一个。六个人一下死了两个,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其他四名黑衣人被这突然的变故真的吓傻了,面面相窥,一时都不敢上前了。恪絮回过身看着李珩问道:“你是宫里的内禁卫么?”
她一回头,李珩立刻认出了她:“是你!”
恪絮莫名其妙:“是我?什么是我?可不就是我么?你什么意思……”看着他突然想了起来:“哦,你就是那个内禁卫吧!”
李珩点点头:“正是。”想起这姑娘武功不错,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帮自己?如果帮自己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打过这几个人?
恪絮认出他了,嗔怪道:“你说说你!那天生龙活虎的跟我打的不可开交,今儿碰上这帮黑漆嘛乌一看就是坏蛋的人,你倒没劲儿了?!”
李珩没想到她还记着仇,这节骨眼儿倒算起帐来,有点哭笑不得:“什么?姑娘……”
那几个黑衣人一看他俩倒聊上了,互相一使眼色,四人挥剑一齐奔恪絮而来。恪絮一把将李珩轻推出去,一个后空翻闪开前面两把剑,一扭身不知从哪里抽出两把明晃晃的兵刃,“当”的一声后两把剑撞在兵刃上,火星乍现,晃了其中一个人的眼睛,还没等他重新睁开,就觉得脖子上一凉,“哐”的一声倒地。另一个人惊得面色如土,一慌神,一把凉嗖嗖的兵刃已经插入他的胸膛。另外两个人眼看一眨眼的功夫就有死了两个同伴,他们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的女子。其中一个突然返身跑了,另一个一愣,一时不知该上还是该跑。犹豫间,恪絮的兵刃已经到了眼前,他的胆已经吓破了,想抬剑抵挡,不料手臂刚抬起来,恪絮的兵刃已经划破了他的喉咙。随着一道电光划过,‘哧’的一声,已经跑出去老远的人也倒了下来,背上插着一支精光闪亮的兵器。
恪絮再回头看李珩时,却见他也倒在地上。恪絮上前看看他,见他神智倒还清醒,便问道:“你哪儿受伤了吗?”
李珩苦笑:“手臂受了点小伤。”
恪絮看他半条手臂已经被血染红了,急忙将自己刚刚披的外衣拿过来,使劲撕开后将他手臂受伤的地方包住。然后又问:“还有哪儿受伤了?”
“没有了。”李珩摇摇头,“就是浑身使不上劲。”
“噢?”恪絮拿起他的手,搭腕诊了诊,只觉得他脉象忽有忽无,很虚弱。再看他嘴唇发青,眉心透着一股黑气,“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下午。”
“好像是中毒了。”恪絮四处张望了一下。四周黑漆漆的。
“你还能走吗?”恪絮问他。
李珩点点头,咬牙道:“能!”
恪絮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两人一齐用力想站起来,不料,李珩一用力,“扑”的吐出一口发黑的鲜血,然后颓然倒地。将恪絮也拉的跌了一跤。
恪絮惊道:“喂,你怎么样?”
李珩牙关咬的紧紧的。
恪絮重新给他把脉,脉象虽弱,但是人还活着。又将他的头放在自己手臂托起来,轻轻拍打他的脸庞,看他眼睛半闭半睁,似乎想努力睁开。恪絮没办法了,一咬牙,抓着他两手转身搭在肩上,用力想将他背起来,谁知非但没有将他背起来,反而被他压趴在地上。恪絮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听见他微弱的声音:“你背不动我……别管我了……去……去找人吧……”
恪絮心想去找人也好。便对他说:“那好,我去找人,你等着噢。”
刚走两步,一想不行,万一自己刚走,再来几个黑衣人,那他不是死路一条吗!
又转身走回来,坐在旁边看着他,恪絮真的没有办法了。远远的响起敲更的声音,恪絮侧耳细听“当、当、当、当”四声,原来已经四更天了。恪絮突然站起身,冲着黑暗中的远方大喊:“有人吗?敲更的!救命呀!”
远处一片寂静,恪絮满怀希望的等了等,听不见一点动静,又颓然坐倒在地。心想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看来只能等天亮了。又趴下在李珩胸口听了听,还有微弱的心跳声。恪絮直起身来,望着远处黑暗的地方发起呆来。
李珩迷迷糊糊的觉得身体像掉在冰窟里,冰凉凉的,似乎还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不断抚扰着他的脸。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一只只小小的蝴蝶飞过,怎么会有这么多蝴蝶呢?他又闭闭眼,再睁开,这下看清楚了,原来是一片片洁白的雪花从蓝色的天空中飘下。胸口沉重的几乎让他不能呼吸。他努力想抬起头来,胸口突然变轻了,一张很美丽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他疑惑的问:“你是谁?”这张脸露出很美丽的笑容回答:“你忘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李珩又闭上眼睛:“真是一个美丽的梦……美丽的天空……美丽的雪花……美丽的……人。”
恪絮并没有听清他的喃喃自语,只是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将手放在他额头上一试,不由倒抽了一口气,冰凉!又握了握他的手,也是冰凉!恪絮知道如果再不想办法救他,他恐怕真的要死了。现在天已经蒙蒙亮了,再等一会儿应该就有人经过这儿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他的身体温度。恪絮犹豫再三,自言自语道:“生死关头,还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咬牙,将李珩扶起抱在自己怀中。这样呆了一会,雪越下越大,怀里的李珩突然又说话了:“下雪了吗?”
“嗯,下雪了,很大。快把咱俩埋了。”
“真的下雪了……太好了!”
“好什么好哇!咱俩都快被冻死了!”
“下雪好……瑞雪……兆丰年。”
恪絮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你到现在还有心情关心这个?”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也算是个好人。”
李珩不再说话。
恪絮突然大声喊起来:“有人吗?救命啊!”
周围还是没有动静。怀里的李珩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
恪絮道:“你跟我说着话,要不然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李珩半天才“嗯”了一声。
恪絮知道他是勉强提着一口气,突然觉得有些伤心:“你可千万别死,为了你我都杀了人了,这可是我第一次亲手杀人,你要是死了,那些人我不白杀了吗?”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呜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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