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他怎么会被宣进太和殿?”小年惊讶的看着吉祥,问道。
同样的太监,自己只能留在外面,为何吉祥被传召进去了?
楚意掸了掸衣袖,同样迈步进入,淡声回答:“当然是为了证明,兄长与本宫有嫌隙。”
大雨那日,知道楚晔和她争吵的人,除了未央宫的宫人和萧晏,就只有楚晔身边的太监吉祥。
所以,他今日自然是来……作证的。
她原本听说一众大臣弹劾太子,还以为是自己的未央宫出了问题,没想到,这个细作出自太子身边。
楚意只是没想到,范家的手已经伸的这么长了,吉祥是跟在兄长身边十来年的小太监,看起来一直忠心耿耿的,说不定兄长也有许多事交给他处理,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倒戈,谁都会措手不及。
不过,想到自己当初刚一回宫,贤妃就将倚秋安插在自己身边,什么都不做,一直默默隐藏在她身边十余年,直到她死,倚秋才暴露自己的身份;
从王府时候就跟在顾桑桑身边的落梅,都做到大宫女的位置了,居然也是范家的人。
和她们相比,吉祥也就不算什么了。
——范家在安插人这一方面,倒是一脉相承。
“永宁公主觐见!”
楚意走进太和殿,环顾众人,从容的走到正在朝自己招手的顾成蹊身边站好。
顾成蹊上上下下打量着楚意,眼中满是关切,问道:“意儿,昨日听说你遇刺,我吓得人都傻了……你没事吧?”
楚意:“活蹦乱跳的。”
“那就好!我往未央宫送去了好多人参鹿茸,你记得吃了,补一补。”
“公主面见陛下,为何不行礼?”
冯嘉打断了正在叙旧的二人,跳出来喊道。
楚意抬起头,看都没看他一眼,望向楚霆骁,只轻轻地唤道:“父皇……”
清冽的声线被放缓,多了几分柔软。
“放肆!冯嘉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出了问题,六六昨日刚刚遇刺,如今身体柔弱不能自理,你居然还说她,而且朕早就说过六六见朕无需行礼,你记性不好的话,就给朕闭嘴!”
楚霆骁怒声道,视线一直黏在楚意身上没移开。
“传旨下去,冯嘉藐视圣旨,罚俸半年,明天开始闭门思过去吧你个奸佞,逆臣!”
“臣……”
冯嘉还买来得及说第二句话,楚霆骁已经劈里啪啦一阵暴怒的咆哮,砸得他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他就说了一句话,皇帝差点没把他满门抄斩。
冯嘉决定,从此以后,任何与永宁公主沾边的事情,他都绝不掺和。
“幸亏六六没事,若她有事,朕第一个摘了你的脑袋!”
冯嘉委屈的快哭了:“臣啥也没做啊……”
楚霆骁再一次瞪眼。
“啊陛下息怒。”
楚霆骁让张德胜给楚意搬出一张软椅,这才看向站在大殿正中央瑟瑟发抖的吉祥:“你继续说,前日你看见什么了?”
张公公特意给公主换上最柔软的坐垫,见公主安稳坐下,忍不住露出慈祥笑容。
楚意眯起眸子,瞥了一眼站在皇子位置上的楚晔和楚昭。
燕国五位皇子,上朝的只有他们二人,但他们平时事务繁忙,今日倒是少有的同时出现,还站在一起。
楚晔除了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对自己露出一个淡笑之外就低着头,他穿着淡青色的蟒袍,素来温润从容的脸色有几分苍白,尤其是看见吉祥之后。
楚昭则一袭黑衣,冷冷的注视着一切。
他的双眸幽深冰冷,看不出一点情绪,唯独在见到楚意之后,黑眸亮了一瞬,又迅速归于沉寂。
“奴才,奴才那日陪太子殿下去未央宫找公主,太子殿下,他,他说皇后偏心于公主和五皇子,公主反驳此事,两人争吵起来……”
吉祥说的,似乎的确是那日发生的事。
楚意已经猜到了他的话,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果然是和那日兄长与自己争吵有关。
吉祥说着,终于还是抬起头,害怕地看了楚晔一眼。
范谦不由道:“你怕什么,只管说出那日的事实即可,众目睽睽之下,难道太子殿下还能将你灭口不成?”
这句话,让吉祥浑身一颤,更害怕了。
吉祥低下头,继续道:“之后天降暴雨,公主还让太子殿下在雨中等待了一个时辰,后来……后来殿下临走时十分恼怒,说,他要让公主好看!”
“本宫说的,是向小六道歉!”
楚晔站出来低吼一声,他的漆眸锐利,怒火中烧,无法维持往日的冷静自持:“吉祥,本宫待你不薄,甚至一直没拿你当奴才看待,你居然污蔑本宫?”
“太子殿下急什么,听这小太监说完再分辨也不迟。”范谦又道。
楚晔咬了咬牙,攥紧拳头:“好啊,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如何污蔑。”
吉祥不敢看楚晔的眼睛,低着头:“还,还有,殿下事后送了公主许多礼物,其中最重要的,是一批他花费重金自行打造的马鞍,他将马鞍捐送给公主执掌的羽林军,就是为了诱惑公主出宫,到京郊的羽林军驻地察看,奴才猜测,在,在宫外才方便动手。”
柳安惊讶地开口:“是啊,谁能在宫中行刺?自然是谁将公主诱惑出宫,谁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了。”
楚意眸色一凝,不动声色的盯着柳安。
范谦也大惊道:“怪不得公主遇刺时候,羽林军来得最晚,是在收整太子殿下的礼物,忘了公主的安危吧!”
又一名大臣道:“太子殿下居然如此心狠,只因一时口舌之争,就要杀了公主殿下,太子,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如何忍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楚晔瞪大眼睛,事关楚意的安危,这是他唯一不能冷静下来的事,他刚要为自己分辩,就又被大臣怼回去,一句话都没办法说出口。
“哪里是亲妹妹,太子生母早逝,他平时半个月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一次,说不定,他早已对娘娘与公主怀恨在心了。”
“陛下,太子如此行径简直十恶不赦,老臣请陛下将其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太子殿下表面仁义贤明,平时还一副与永宁公主兄妹情深的样子,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
“公主,这下你看清楚了吧,太子殿下居然要杀你!”
一时之间,朝堂上乱成一团,什么声音都有。
有的人在弹劾楚晔,有的人则不敢相信太子殿下是这样的人,还有的已经对楚晔露出怪异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平时的太子形象太过完美,所以一旦他们找到他的一丁点错处,在还不确定对错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一场难以抑制的狂欢。
“你们说兄长就是刺杀本宫的幕后黑手,问过本宫的意见了吗?”
楚意见楚晔额角的青筋已经紧绷起来,突然厉声开口。
冷冽的声音,让楚昭的眸子越发深沉。
朝中为之一静,范谦义愤填膺的说道:“殿下,若如这吉祥所说,太子殿下可是要杀您啊,您可不要被蒙骗——”
“闭嘴,本宫问你话了吗你就开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楚意冷冷地呵斥。
范谦面色一僵。
楚意的嘴角带着一丝嘲弄,面无表情的说道:
“刺客留下的几具尸首已经去验明身份,与本宫同行的萧晏也可以作证,这些刺客都是蛮戎人,既然诸位臣工说太子殿下是他们的背后之人,那么,谁,有何证据能证明兄长和蛮戎勾结,将证据拿出来啊。”
“还有,羽林军之所以最后才来,是因为行刺之地乃是京郊密林后的河边,距离羽林军驻地有好几里地,密林与河水本就具有消音的功效,刺客没有骑马,也没有嘶喊,自然声音不大,羽林军怎么可能知道?”
她的眼眸凌厉无比,在谁身上扫过,谁就低下头。
楚晔忍着想夸赞妹妹的冲动,想到这件事毕竟起因在自己,终于冷静下来,慢慢思考起来。
楚意的视线,从范谦的脸上移动到礼部侍郎柳安身上。
柳安惶恐的避开她的眼神,不敢与她对视。
“本宫倒是想问问,距离行刺地点更近的京城内衙门与守军,为何迟迟未曾出现。连宫内的张公公都来了,他们,人呢?柳侍郎,你觉得呢?”她一字一句的问。
柳安额角滑过一滴汗,小声道:“公主,臣乃是礼部侍郎,臣,臣也不清楚……”
“若本宫没记错的话,上个月令郎柳诚离开羽林军后,如今担任的是守城军校尉,柳侍郎难道不知,昨日令郎为何迟迟不曾来护驾本宫吗?”
当初柳诚担任和岑霄并肩的羽林军左都尉,前些日子,他因为无法忍受容太尉的艰苦训练,已经离开了羽林军,成为守城军的一员。
柳安慌乱的解释,余光看向范谦:“臣,臣也不清楚阿诚的事,或许昨日并不是他值守呢。”
楚意意有所指的开口:“守城军可不像狼园,值守还轮班倒换。”
她一句话,直接让旁边围观的岑子敬想到了自家儿子背锅狼园的事,顿时跳出来:“是啊,快来解释一下,为何昨天守城军没去护驾?令郎怎么每次一到关键的时候,就不见踪影呢?不但如此,你们居然还好意思污蔑羽林军玩忽职守,真正玩忽职守的,难道不是守城军?”
柳安满头大汗地摇头:“臣不清楚啊,不是……公主,你这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啊,犬子也未曾得罪你,你为何如此揣测他。”
楚意笑了。
一瞬间,公主清透白皙的面容绽放冰冷的笑意,像寂寂长夜之中凌寒独放的红梅。
“是啊,你也知道没有证据。”
楚霆骁冷哼一声:“你们一个个的仅凭这个小太监一面之词,不也没有证据就恶意揣测,要朕治罪太子吗!”
吉祥忽然道:“奴才,奴才有证据!”
楚意皱起眉,楚晔猛地看向他,俊朗的眉宇微拧着,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息:“说来听听,本宫很想知道,什么证据能证明本宫会对小六下毒手。”
吉祥的余光看到正对他怒目而视的范谦,心一横,快速说道:“殿下,你上个月曾往北府传信,奴才虽然不知你写给的是谁,但您是太子,为何要往军中传信,难道不是在勾结蛮戎吗?
还有昨日,您传信给公主身边的饮冰,让她去三皇子府……您其实就是想调开她,好对公主下手啊。”
楚昭一直冷漠的面容,直到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眉心微动。
他皱起眉,道:“太子殿下明知道饮冰乃是楚意身边最重要的侍卫,为何要让她去三皇子府?太子难道没有想过,饮冰不在,楚意会出事吗。”
楚晔怔了怔,没想到楚昭会开口。
他的眼神在楚昭和范谦身上打量,俊脸蓦地一沉。
此前,他也隐隐查到一些范家和蛮戎勾结的可能,因为没有证据,所以特意传信到北府,请苏景渊留意此事,这些吉祥知道不奇怪,可是,他从未将这件事与楚昭联系到一起。
而且昨日,也是楚昭赶到及时,救了小六他们。
但是现在看来,这件事,似乎也牵扯到他的四弟。
毕竟,范家与四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若范家真的有罪,那身为四皇子的楚昭,也相当于损失了最大的助力。
“本宫给北府传信,是向镇北大将军咨询马匹马鞍之事,本宫作为太子,做这些,也不违背朝中律法吧?”楚晔反问道。
“饮冰在刺杀前便已经回到本宫身边了,所以,太子根本没有将她调走。”楚意也站起身开口。
她想要不要让这件事就此停下,等饮冰伤势好些之后,再替楚晔解释。
楚昭不依不饶地盯着楚晔:“但太子殿下,还是叫走饮冰,差点就让饮冰滞留在三皇子府,差点就让楚意身边无人保护。”
四皇子公然在朝堂之上质问太子,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连范谦都表现得很是惊讶。
“是我……叫饮冰来的。”
一道清幽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三,三皇子觐见——!”
传旨太监惊讶地结巴了一下,声音还慢了一拍。
“三皇兄?”
楚意惊讶地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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