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又讲了讲现行的户籍制度,主要分为两种:一种叫户帖,主要记载包括户主、居住的乡贯、户等的归属(即属民户抑或军户之类)、丁口数、事产(家中拥有的房产与田地),都盖着户部的半印。
这个户帖也有空白的制式文书,可以买。很多流民通过收买官员,就可以有了户帖。
二是黄册,这个不是老百姓掌管的,是朝廷为核实户口、征调赋役而制成的户口版籍。
黄册是户帖的汇总,即十户为一甲,一百一十户为一里,地方上的官府核实汇总并报给户部。这个户籍并不都是一样的,不同的职业会有不同的户籍。对国家承担不同的差役。例如承当民差的民户,承当军差的军户,承当造作的匠户,承当煮盐的灶户,分别归为军、民、匠、灶四籍。
除了这四种基本的户籍之外,户籍还有有弓兵籍、铺兵籍、医籍、儒籍、商籍、官籍、先贤籍、卫籍等等,这些均属于良民的登记记录。
只有那些要饭花子什么的没有户籍,被称为“无籍之徒”。此外,像那些乐户啊青楼女子什么的,则属于贱民,户籍就是贱籍。
周通说完,莫小二接着说:“我们月亮岛的里长,自从被海盗打死后,一直没人干。官府惧怕海盗,很多岛上的村子其实成了两不管,但是荷花镇可是在官府手里,我们要是去荷花镇,没有路引就会被当流民给抓起来。”
“这是个麻烦事儿。”
“这次,在他家里的炕洞里就找了几张空白的路引,可以用一用,以后的怎么搞,很是头疼。”
钟离看着皱着眉头的莫小二笑笑说:“他娘的,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老子要是高了兴,把荷花镇给收了过来,还用个屁的路引。”
“真的?”
“小二,做人嘛,得知足。几天前,你小子还是海盗的一个船工,现在你成了自由身,还干了我的总管。你说说,几天之前,你做梦都梦不到吧。”
“真的没想到!”
“所以呢,做人要淡定。不要老是为了明天而纠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睡哪里,固然有些偏颇,但是老是担忧未来,那活着还有个屁的意思,未来谁还不是都要死掉。”
钟离说的莫小二连连点头。
钟离接着说:“不过,你俩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这次登陆后,咱们多买些上好的纸品和刻板,我们三岛也印制路引,防备以后人口多了之后,海盗或者官军混进来。周先生很会刻制印章,到时候,由你全权负责。”
莫小二和周通都表示这个办法好,将来巡逻,既要看人,也要看路引,便于巡逻的执勤,毕竟三个岛上的人都认识的人很少。
钟离看了看周通说:“这段时间基本是在海岛上打打杀杀,先生作为一个秀才,想必对大明朝的律例很清楚。大事上,我能知道一些,比方说现在的嘉靖皇帝,他要在位四十五年,后年冬天他在宫里有血光之灾,只是死不了,可是他会更加昏庸,现在朝里的奸臣严嵩快要得势了。”
周通有些惊诧地问:“岛主会预测之术?”
钟离讳莫如深地说:“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可是,谁也没说什么是天机什么不是,对天下黎民苍生有利的事儿,就不算天机。古往今来,那么多的帝王,开口闭口都是为了天下子民,可是天下子民的愿望是什么呢?归结起来也不过就是天下太平,丰衣足食。”
周通点点头,对钟离的话非常认可。
“可是,这八个字什么时候真正实现过?即便史书上吹嘘的那些什么盛世,也不是粉饰太平罢了。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么说来,凡是对天下苍生有利的事儿,有什么不可说的呢?”
周通听了钟离这种在当时惊世骇俗的话,有些不知道如何应答。
最后还是善意提醒说:“岛主英明睿智,言语见地都在世人之上。可是,到了陆地上,到处是暗探,还有那些锦衣卫,说话可一定得小心,不然,容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钟离颔首说:“周先生所言极是,大明朝的特务是无处不在,我们外出时,还望先生时时提醒。”
周通起来,朝着钟离深施一礼说:“身逢乱世,得遇明主,愿意追随岛主鞍前马后。不过,不才都是有几点看法,不知当讲否?”
钟离一摆手说:“以后凡是对我们发展有利的话,尽管说,只要出发点是好的,说错了都不要紧,包括小二,不要害怕说错话,错了再改嘛。但是,不说怎么知道对错,不说,可能就把一些好想法埋没了。这三个岛是大家的岛,大家尽可献言献策。”
周通说:“以在下之见,我们当务之急除了种地、养蚕、晒盐之外,还要组织队伍。现在打仗,基本是靠岛主和几位女官手持神器取胜。海盗还摸不清我们的底细,倘若许大业知道了底细,驱使他的几千部下拼死来战,即便神器再厉害,也不可能全部打死他们。”
钟离觉得有道理,示意周通继续说下去。
“所以,得招募兵丁训练。可是,目前的状况,兵丁无来源。我以为岛上的青年男女,平时耕种、训练、巡逻,战时全部上阵,只要训练得法,利用好地理,完全可以守岛自保。”
莫小二一拍脑袋,说:“周先生完全可以当狗头军师!”
“前几日,岛主说女人不再缠足,这个规定好,小脚女人走路都走不快,一旦有事,还成了累赘,所以,这个规定也必须执行好。以前我对女人打仗有偏见,现在看看几位女官都神勇过人,以一敌百,我深感惭愧,同时,也觉得岛上的女人都可以武装起来。”
钟离一拍巴掌说:“先生所言甚是,我正有此意。”说着话,拿出地图来说,周先生现在把荷花镇标注在图上。
周通和莫小二比划了几下,在图上标识出了荷花镇的方位。
钟离看了看地图,皱着眉头说:“我们还面临着一个危险。”
莫小二顺着钟离的手指比划的顺序看了看,拍拍脑袋说:“您是说,荷花镇和海鲈岛两帮人马,有可能来夹攻我们?荷花镇的兵基本都是旱鸭子,他们主要是防守,一般不会主动出击。”
钟离摇摇头说:“一般不主动出击不代表不出击。姚子康虽是旱军,不代表他不会请示上级,调用水师来进攻我们。从地理位置看,荷花镇在猛兽岛的西边,今后的巡视也要提高警惕。”
莫小二答应安排船工定时在猛兽岛北侧的高地上瞭望,这个地方既可以观望海鲈岛方向的动静,又可以瞭望荷花镇方向的海面,是个很好的观察哨所在。
权衡再三,钟离决定安排二号大船定时巡航在月亮岛和猛兽岛之间的海域,往北不越过美人鱼礁石一线,发现敌情要么警告,要么回来报告。空余时间,就在海上打渔,增加收入来源。
休整了两天,钟离准备带着莫小二和周通去趟荷花镇。
启程之前,周通给钟离讲了讲一些规矩,特别是武器的携带的一定要注意。
钟离对大明朝的一些规定多少知道一些,他说:“周先生,我记得,好像大明对民间持有武器比较宽容。最无耻的是元朝,连菜刀都是十户一把,用完了还得换回去,要不然,怎么会出现了刀削面呢。就是老百姓嫌用菜刀麻烦,无意中发现找个小铁片就解决了做面的问题,这样才有了刀削面。”
周通点点头,说:“宽容是宽容,并不是什么武器都可以带,比如人和马的铠甲,盾牌、火筒、火炮、军队旗帜、号带之类,属于违禁品,私自持有一件杖责八十,每多一件罪加一等,私自制造并持有的罪加一等,最高判处杖责一百并流放三千里,不判处死刑。制造未成的,没收其半成品,不论罪。”
“什么是可以带的?”
“弓、箭、刀、枪、弩、鱼叉等,皆民间之所宜有,不在禁限之列。”
钟离说:“果然很宽松,估计朱元璋也是吸取了宋朝灭亡的教训。当年宋徽宗时,就下令禁止民间持有武器,连练武都不允许,结果一旦外敌入侵,那简直就如无人之地。现在军队的火器逐渐装备,只要民间不装备,就是百姓造反也成不了气候。”
唐嫣在一边着急说:“钟离哥哥,你不带枪上荷花镇,万一遇到危险,只仗着一口宝刀,未免太危险。”
钟离拍了拍腰里的手枪说:“这玩意不属于它们法律上的东西,我带着它就行了,让小二背着弩,这个也合法,周先生也不像是一点武功也不会的人,可以自保吧。”
周通一愣:“岛主,怎么能看出来也会点拳脚?”
钟离诡异一笑说:“所谓同行见同行没处藏,虽然先生一直以文弱形象示人,但是先生的书法,却是暗含着机锋,武学修为在一笔一划中都能看出端倪。”
周通一揖到底,感慨地说:“岛主可真是目光如电,明察秋毫啊,周某人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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