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一听,一开始有点不高兴,心想:你毛伯温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居然这么不给我面子。转念一想:哦,不对,他是不信任嘉靖,担心魏不群是个草包。哎,你毛伯温虽是忠臣,无奈结局很惨啊。
钟离因为嘉靖当初赠给毛伯温的《赠毛伯温》诗,而了解到这个人。毛伯温后来的结局不好,史料记载,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正月,毛伯温班师回朝,仍旧办理都察院的职事,他还不是兵部尚书。
这年十月,那个被巡按四川御史谢瑜称为四凶之一的兵部尚书张瓒去世,嘉靖就让毛伯温临时代理兵部的事务。
张瓒这人在位时不务正业,玩弄权柄,不能尽职,在兵部当了八年尚书,军事上搞得一塌糊涂。
毛伯温这人很负责,当即召集朝臣们商议后奏上二十四条防边建议,军令为之一新。同时,毛伯温还递上关于应当裁减的冗滥人员的二十多条意见,举凡锦衣、腾骧等卫,御马、内官、尚膳等监,这些一向被宦官们占据的部门,都在裁减之列。明世宗称赞这个建议,命令立即照此清理。朝廷中多年来存在的这些弊端得到了很大改善,却得罪了朝廷之中的宦官,这些人暗中忌恨毛伯温,伺机收拾他。
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秋天,朝廷征调各地的士兵来防秋,就是秋季丰收季节时,防备北方的元朝残部来掳掠。防了很久没事,顺天巡抚朱方就请撤回临时派驻的客兵。事儿就是那么巧,这些士兵们刚撤了不多久,北寇大举入侵,因为很多地方的防守都撤了,所以他们一度直逼京师近郊。嘉靖十分害怕之后大为震怒,一并逮捕了总督翟鹏,让他充了军,把朱方打死在大棍之下。这时候,那些忌恨毛伯温的人就对嘉靖说毛伯温的坏话,说朱方只是建议撤回蓟镇的客兵,但他无权撤兵,真正主张把宣府、大同的客兵一起撤回的是毛伯温和职方郎韩最。明世宗于是把毛伯温削除官籍,把韩最打了八十大棍,发配到最边远的地方充军去了,途中被赦免归乡。
嘉靖二十四年(1545年),毛伯温因背上长出疽疮不治而亡。
钟离看着毛伯温,心想:这样一个勤于政事的大臣,应该得到好报。虽然历史一再证明,好多英雄人物都是悲剧的,很多人献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是并没有得到什么回报,甚至还被冤屈。这样的事情,不能发生在他的治下,他要做一个与众不同雄视古今的开明皇帝。
想到这里,钟离对魏不群说:“不群啊,军中讲究的是真本事,毛大人的话也对,这样吧,你就在大殿上找个人比划一下子吧,这样吧,毛大人,你找一个你认为骁勇的将士来和魏不群表示一下吧。”
毛伯温也是一根筋,说:“多谢陛下,我这就去喊一位属下李寒前来。”
说完,毛伯温就要离开,钟离说:“让秦桂差人骑马去叫来就是。”
说到这里,钟离说:“等李寒来还要过段时间,大家趁着这个时间,让严嵩宣读朕的新政主张,然后就是谈谈边防问题吧。”
严嵩出列,语气不急不缓地念完钟离的新政主张,众位大臣都沉默不语。
钟离清楚他们大概早就知道了,所以,再让严嵩来宣读,实则是等于再次确认一下而已。
钟离语气和缓地说:“朕最近经了一次劫难,至于什么劫难,天机不可泄露,朕要告诉你们的是,朕的这次新政,绝不是朕一个人的一时心血来潮,而是上承天意下顺民心。”
翟銮出列说:“启奏陛下,既然是上承天意下顺民心,我等臣子也不好再说什么,照办就是。”
翟銮一说,别的大臣也附和说:“既然是朕的旨意,臣等照办就是。”
不过听语气,根本就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一种敷衍。但是为啥没有人提意见呢?钟离想了想,他昨天免了司礼监两个大太监,抓了陶仲文,废黜皇后,这么大动静,这些京官比狐狸都精明,怎么可能不知道,说不定,严嵩他们早就告诉自己的一伙儿,现在的皇上肝火很旺,谁也不去触霉头。
这时,那个毛伯温又说话了:“启奏陛下,关于新政,臣想谈点看法,陛下圣明,尤其让臣子出乎意料的是,陛下能对自己反省,把一些失误揽到自己身上,这些失误主要还是我们这些臣子,尤其是内阁大臣的失误,没有及时提醒陛下。”
此时,钟离注意到严嵩和翟銮看向毛伯温的眼神变得十分的不悦。
毛伯温根本不理会,继续说:“陛下刚才说,男女平等,女人可以读书科举做官,不知道女子也能做军官吗?据臣了解,自古以来只有一个花木兰和梁红玉打过仗,还都是些传说,多数不可信。因此,臣觉得男尊女卑是祖宗的成法,不好轻易更改,否则乾坤倒转,好些事儿就乱了。天下大事,国家大事,政务大事,怎么能让女人来决断呢?”
毛伯温此言一出,众臣子开始附和,大殿里嗡嗡声一片。看样子,好多臣子对毛伯温的话还是很认可的,他们骨子里都是男尊女卑的根深蒂固了。
钟离说:“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天地本就没有谁尊谁卑之说,都看不起女子,那是谁生养了你们?你们看不起女子,但是为啥都很尊重自己的母亲。试想,你们的母亲被人看不起,你们是何感觉?”
钟离说的非常的犀利,一下子把众位臣子堵得哑口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时,还是毛伯温说话了:“陛下所言甚是,臣的母亲大人如果被人看不起,我自然不高兴,但是,如果臣的母亲逾越礼法,臣也会规劝制止,这不是一回事。”
钟离心想:这个毛伯温的嘴还很厉害啊,看来今天不让你心服口服,你是不会罢休的。
严嵩出列说:“毛伯温,你不过是暂时代理兵部事宜,居然敢如此和陛下讲话,你不觉得你逾越礼法了吗?”
钟离心中暗叹:这个严嵩,果然是个借刀杀人的高手。虽然他心里肯定也不赞成这件事儿,但是,因为是皇上说的,所以他不吭声,他肯定也嘱咐过他们一伙的人不要反对,就等着对手们出来反对皇上,这时候,他就会站出来替皇上说话,趁机煽风点火激起皇上的怒气,对手基本就会倒霉。
钟离对严嵩说:“严爱卿不要急躁,毛爱卿是就事论事,他对朕的忠心朕是清楚的,要不然,当年朕不会派他去南征,也不会写下《赠毛伯温》这首诗送给他,毛伯温,朕当年写给你的诗,你还记得吗?”
毛伯温跪下磕头说:“回陛下,臣刚才的确是就事论事,一时激动忘了君臣之礼,陛下胸怀宽广不予臣计较,臣万分感谢,当年,陛下赠臣的诗,臣哪里敢忘,每日必定焚香吟诵,以激励臣子不敢懈怠。”
钟离笑笑说:“毛伯温听旨,朕封你为兵部尚书,即刻起你就不是代理尚书了,是正经八百的兵部尚书了。”
毛伯温一愣,然后赶紧谢恩。
翟銮和严嵩等人都是一愣,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
钟离说:“毛伯温虽然说的事情未必正确,但是,他的性格和为人朕是知道的。皇帝也是人,都喜欢听顺耳朵的话,所以臣子们就喜欢挑皇帝喜欢听的话,为啥呢?道理很简单,因为顺着皇帝的意思可以升官发财;不顺着皇帝的意思呢,很容易惹得龙颜大怒,轻则责罚,重则丢官丢命。为了自保,为了升官,好些大臣就是心里有自己的观点,也不敢说,时间久了,皇帝的过错就没人指出来,就会一错再错,日积月累,这个王朝就灭亡了!”
钟离说到这里,殿上的大臣呼啦啦地跪倒一片,都很激动地喊了一声:“万岁!”
看来钟离说出了他们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钟离让他们起来,继续说:“不错,皇帝是上天委派的管理人间的代表,所以叫真龙天子,但是,并不是让皇帝为所欲为,皇帝干的事情是啥呢?说白了就是上承天意下顺民心,要实行仁政。如果不如此,上天就会彻底对他失去信任,就会改朝换代。你们看看,三皇五帝到如今,换了多少朝代了,那一朝代不是因为皇帝和王公大臣们骄奢淫逸误国误民,最后被人家给赶下台去成了丧家之犬,甚至连丧家犬都不如。”
那些大臣们呼啦一下子又跪下一大片,高喊:“万岁,万万岁!”
钟离知道,这些大臣们大部分人都是读书出身,都是些饱学之士,善恶之分的良知还是有的,只是迫于形势,一般人不敢说话。
“你们都知道那个被朕廷杖的刘魁,刘魁来了吗?”
“启奏陛下,罪臣来了!”刘魁腿脚有点不便地站了出来。
钟离对朱顺说:“去,搬把凳子给刘魁,让他坐着,他的伤估计还没好利索。”
刘魁噗通跪下,谢恩后,居然伏在地上哽咽起来,这对他来说,估计是如同做梦一般,差点死掉,现在居然直接被封为工部尚书,太梦幻了。
“赵文华来了吗?”
“陛下,臣来了。”赵文华是以前的工部尚书,因为刘魁被封为工部尚书,他不知道被如何处置,所以看着战战兢兢的。
“赵文华,我听说你身为工部尚书,借着给朕修宫殿的机会,假公肥私,有这么回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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