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几日都不见姑娘出院子?”
“你是外院的,不大清楚这些。姑娘这些日子病的有些厉害,将军吩咐了不让姑娘出门。”
“外院的确不曾收到这些消息…还是内院的姐姐好些,多多少少知晓一些姑娘的事情。这几日瞧不见姑娘,也未曾见安小姐她们过来看望,奴婢还以为是闹了什么事情姑娘被罚了呢。”
“瞎想什么呢?姑娘那么受宠,怎么可能被罚。你是多久不曾注意院子里头的事情了?姑娘前些日子生病,大夫一趟趟的往府中跑,你是全然不曾注意么。”
“姐姐说的是。奴婢的确未曾注意这些,以往都是缪兰姑娘——”
“嘘!”
前院靠墙的小树旁,一个正绣着手中花样子的丫鬟一把拉住身旁较为年轻的丫鬟,将她的袖子狠狠一拽,唬的小丫鬟瞪大眼睛不敢吱声。丫鬟左右瞟了一眼,这才看向她,压低声音道:“你还敢提她的名字?!你这一天到晚的到底是做什么的,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都不知晓。”
“啊…”那小丫鬟睁大眼眸,一头雾水的看着对方,“奴婢…奴婢就是后院扫地的,寻些杂活做的罢了。汀水姐姐,你这样小心翼翼的是出了什么事情么?缪…她做了什么事情么,竟教你这样忌讳的模样…”
小丫鬟茫然的神情教汀水翻了个白眼给她,摇首道:“哪来的笨丫头,竟是只顾着埋头做事不吭声的?小茱你记住,日后在院子里头,切莫再提起那人的名字!”
“嗯嗯,我记住了!”小茱捣蒜一般点头,眼中泛着几丝好奇,压低声音道,“可是汀水姐姐,你还没说出了什么事情呢。我们这外院的就知道每天来来往往的有人,却不如汀水姐姐你们这般聪明伶俐可以伺候姑娘,发生了事情…却不知晓详细的事情。”
汀水原是不想同她说,只是听她这般口吻羡慕,又夸赞自己,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得意。她看向小茱,满意道:“喏,瞧着你乖巧,我便告诉你吧。”
她左右看了看,见并无人注意,便放下心来。汀水一边打着手中的花样子,一边跟小茱道:“姑娘的确是生了病,可却不是像旁日一样犯了旧疾。大夫来看过以后啊,说是有人故意给姑娘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才导致姑娘病了的!”
小茱被吓了一大跳,双眸不由自主睁大。
她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的发出声音:“居然有人敢这样对姑娘?”
“可不是,那可不是不要命了么。”汀水冷笑一声,“你瞧瞧府里头的人,哪个不是宝贝着这位姑娘呢。倒是真有人活的有些腻歪了,把主意打到了姑娘身上。”
汀水压低声音道:“你们外院的不知晓,将军那一日把所有下人都看管起来,为的就是彻查此事!每个丫鬟的屋子跟东西都去搜了一遍!最后查出来的就是缪兰那个姑娘!”
“啊?!那缪兰姑娘不是…不是一直跟着姑娘么?”
“可不是么,姑娘喝的药便只有经过她的手,除了她还能有谁?将军几乎震怒,吩咐人就把缪兰拖下去打了个半死,现在就扔在牢里呢,听说啊…”
汀水低下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听送饭的小桃说,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就快没气了!”
小茱闻言,不由得脸色一白:“那、那么残忍?”
“嗬!谋害主子,本来就是死罪一条,哪来的残忍了。”汀水冷笑一声,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莫要瞎同情,若是让将军以为你跟那缪兰有什么牵连,怕是没人来担心你了。”
说罢,汀水拍了拍衣角,摇摇头:“唉…真是…”
“哎呀!我还有地没扫呢!”小茱如梦初醒,猛然跳起来,吓了汀水一跳。
汀水抬头看去,小茱已经飞快地跑了出去,连一旁的扫把都忘记拿了,那背影像是有什么人在追她一般。汀水皱皱眉头,低头嘀咕道:“这丫头怎么做事毛毛躁躁的,还丢三落四的……”
小茱一路跑回院子,急急忙忙回了厢房。厢房内只有一个丫鬟在休息,瞧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便有些奇怪:“小茱,你怎么了?是被嬷嬷训斥了么。”
“没有啊。”小茱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她眼眸转了转,“我方才瞧见那池塘死了好几条鱼,吓了我一跳。你今日喂了鱼么?”
“啊?!”那丫鬟闻言脸色便白了白,一把放下手中的东西便往外走,“你可不要吓我!那鱼要是死了,嬷嬷还不得拔了我的皮!惨了惨了——”
见那丫鬟急急忙忙的走了,小茱站在门口目送她远去后才松了口气。她返回身一把关上门,走到床榻前蹲下身子,摸索着拿开那块松动的砖。
将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以后,小茱仔细清点了一遍,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她攥着信件,回首看了一眼门外,又把东西塞了回去。
“小茱,你吓死我了,哪里有什么鱼死了呀。”
才刚刚站起来,那小丫头便回来了。她皱着眉头,十分不满意的看着刚刚站起来的小茱,奇怪道:“你蹲着做什么?”
“我有些头晕,想来是方才看错了。”小茱微微一笑。
“既然不舒服,那快些坐着休息吧。”小丫鬟关切的走上前扶住她坐下,弯眸笑了笑,“今日有客上门,嬷嬷让我们不要在外头乱走,免得冲撞了人家。”
“哦?”小茱眨了眨眼睛,状似不经意问道,“来的是什么人呀,竟然这样小心。”
“我们哪里知道这些事。”小丫鬟撇了撇嘴,“想必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不然嬷嬷也不会这般紧张的嘱咐我们。算了,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小茱笑了笑:“也是。”
她转了转眼眸,心里却很明白:能让将军府这般戒备小心的,如今荆周只有一个人物……她家主子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太子沈旸。
“他来做什么?”顾离依拿起帕子擦去顾明绣嘴角的药渍,皱着眉头挥挥手,“不见不见。”
抬手撑住额角,乔无看着顾离依一脸嫌弃的样子,指指点点:“真是无情啊…人家当初跟你可是还算得上亲戚呀。”
顾离依狠狠瞪他一眼。
墨竹二人听不懂他们的话,索性也不怎么理会,只是看向顾明绣。
“见就是了。”顾明绣拿着帕子捂唇,轻轻咳嗽几声,幽幽淡淡的模样,“他想来试探我,不若给他做做戏,让他糊涂一次才好。”
她偏首悠悠一笑:“沈旸自以为聪明,是做戏的高手,不若今日来比一比,看看谁更是会做戏。”
顾明绣起身,微微一笑:“墨竹,给我梳妆。”
沈旸求见顾明绣,自然得到了安将军的应与。虽然不知晓自己的外孙女在打些什么主意,安将军认为太子不会胆大到敢在府邸里对她做出些什么,索性一切都听了顾明绣的吩咐。
沈旸跟着人入了后院时,顾明绣正在小池旁翻书。
紫衣美人半靠木栏,轻纱搭在木栏上悠悠在水面上轻晃。少女姿态慵懒而优雅,气质悠闲而清淡。她翻着书卷,面容红润。
听见脚步声,顾明绣抬眸看来。
紫衣美人眸色盈水,唇红齿白,不见半分病色。她凝视着远来的人,莞尔展颜,如瑶池仙子画中来,一颦一笑间风姿清雅无比。
沈旸脚步微微一顿,眸底闪过几分惊艳之色。
面上带着一贯的温文尔雅,沈旸看见她,微微一笑:“我听说你病了,怎么在此处吹风?”
“说病了是说给外人听的,在自己院子里何必还要做戏呢。”顾明绣启唇浅淡一笑,嗓音清清淡淡的,没有丝毫虚弱之象,“况且太子殿下是聪明人,同你做戏没什么趣味。”
她半垂了长睫,慵懒无比。
“我听闻你病了,很是担心,才想来见你一面。如今见你无恙,我自然放心。”沈旸心中一顿,不动声色打量着她:“你…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若是有什么难处,你可以同我说,我一定会帮你。”
沈旸温声道:“我很开心你不愿意在我面前做戏。”
心中冷意连连,顾明绣看也不看他,兴致缺缺的模样:“唔…如今你也见着了,我好得很,并没有什么生病一说。那些都是蒙骗外人的,只是我到底不敢欺瞒殿下。”
少女弯唇,几点戏谑转瞬即逝。
沈旸心中一紧,怀疑之色跃上眉眼。他面上温柔更甚,丝毫不动怒:“你无需这样同我说话,试图惹怒我。我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也知晓你不信我,对我有些误解,我会慢慢让你信任我的。”
顾明绣扯了扯唇角,并不想搭理他。
沈旸顿了顿,温声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了,你身子不好,还是好生休息。我带来了一些药材,已经送来了你的院子。”
沈旸叹了一声,转身缓步而去。
他走出老远才忽而回首。
紫衣少女正好起了身,随手合上书卷,信步朝着后院而去。轻纱在少女身后飞扬,她步伐轻快而稳重,丝毫不见虚弱。
沈旸眸色微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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