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件压轴拍卖品——”
一整套以“吻”为主题的首饰。鸽血红宝石周围镶着一圈铂金,镂空的古典花纹简洁大方。浪漫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贵,很贵。
云及月面不改色地将起拍价五十万美元翻了倍。
她出价这么高,又顶着A2的名头,有脑子的琢磨琢磨都不敢追价来跟她抢东西了,然而——
“A1两百万美元。两百万第一次。”
江祁景在截胡。
他想做什么。给她添堵,或者和她一样想拿下那套首饰?
云及月默了两秒,继续追价。
双方都没有想放弃的意思。
大厅里攒动的人头也悄悄抬了起来,打量着A1和A2两个包厢的单面玻璃,纷纷啧啧称奇着这场神仙打架。
周围的姐妹花干笑了两声:“及月,你和江总还能这么玩啊。”
她们都看出来有点不对劲。但是不敢说出来,只能像以前一样干瘪瘪地说几句谄媚和吹捧,自认为在活跃气氛。
价格叫到五百万美元整的时候,云及月扬起下巴,吐出一声轻笑:“放过他了。”
硬是凭着这四个字,将之前的针尖对锋芒全归为打情骂俏。
她要是头脑再冲动点,绝不会止步于五百万,五千万美元都敢报出来。反正她手里捏着的是江祁景的卡。
但云及月把那张卡拿在手里把玩半天,莫名其妙没了争下去的兴趣。
拍卖会结束后,所有人都满载而归,只有云及月游离在外。
她心不在焉的情绪过于明显了,很多人和她多年塑料交情,见惯了她的张扬明媚,还是第一次见这副模样。
魏家小千金魏琳站起来:“云小姐,你是在等江总来接你吗?刚刚听小邵姐姐说他还有惊喜给你,我们几个是回避下你们小夫妻的二人世界,还是留下来当观众比较合你心意?”
她之前见针插缝的几句话全都意有所指,这句也不例外。话里隐隐有嘲笑云及月的意味。
众人一凛。退一千万步,云及月哪怕是真的婚变失去江太太的身份了,云家大小姐的身份也是高不可攀。
更不要说现在婚变是不可能的事情。刚刚云及月和江祁景不还在包厢门口腻腻歪歪吗?
林薇:“琳琳,我看你自己还是先走吧。当初及月结婚都没邀请你,现在也不会强求你留下来的。”
魏琳脸色微微难看,张嘴想替自己辩解:“我……”
敲门声却恰好打断了她的表演。
侍者在门外毕恭毕敬地道:“江太太,江先生让我问您:‘吻’这套首饰是直接由卖方送到您家里,还是交给您的私人保镖处理?”
包厢内一片沉默,或是惊愕,或是错愣。
秦何翘最先反应过来,故意做出惊讶的模样挤兑魏琳:“他说的就是刚刚江总五百万美元买下的那套首饰吗?哎呀,我是不是听错了啊?琳琳,反正你也要走了,帮我们开下门问问呗。”
云及月看着她浮夸的表情,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唇。
魏琳站在原地,尴尬地进退两难。
但她不敢真和云及月撕破脸,也不敢耽误江祁景派来的使者:“云小姐,你不要把我刚才的话放在心上。我没有别的意思。”
一边说着,一边主动去打开了门。
云及月模棱两可地说了个“我知道”,并没有表现出原谅的态度。
等魏琳走后,她才起身回答了侍者:“我听祁景的。”
侍者不答,扭头看见身侧。
片刻之后,低哑的嗓音交织着昏色光线响起:“送回左河香颂吧。”
包厢里所有人立刻都站起来,各异的神色全部收敛。
云及月微微偏头,看着门口的男人,心领神会地忘记刚才的不愉快,声调甜甜:“老公终于知道来找我了呀?”
“来送你回家。”江祁景温声答,走过来,高大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覆住她。
云及月微微一怔,有些分不清他这话的真假。
她浓翘的长睫轻扇,扯出一个笑容。艳丽明媚的脸笑起来又甜又乖,旁人看来全是爱意。
同样分不清真假。
他们这对貌合神离的塑料夫妻,难得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一致。
云及月将手搭在男人的掌上,被紧紧握住。
“让车停在B出口。”
离开众人的眼睛,他们就得分道扬镳。挑个稍微偏僻人少的地方分别,能免去节外生枝。
江祁景:“好。”
从第二分院走向B出口要穿过一个巨大的花园。野蛮生长的植物高大杂乱,走在小径里,仰头只能看见稀疏的光线。
云及月收回手,语气绷紧得像一根弦:“可以结束了吗?”
江祁景垂眸,望着落空的左手,眼底并没有半点起伏的情绪。
她用一种玩笑话的口气:“再走下去,我怕我会真以为你要送我回家。算了吧。”
江祁景挑了挑她的披肩。布料下滑,露出女人锁骨处的咬痕。
他的语气冷下来:“你要穿成这样去哪儿?”
“我以为只有女德班特邀讲师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云及月拢好披肩,微微扬起下巴,言语隐隐带刺,“还是说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和别的女人出席拍卖会,自己可是连过问的权利都没有。
云及月抬起脸,目光扫过他若有若无的愠怒,眼尾微微上翘,颇为勾人:“你没有向我解释的义务,那作为合作伙伴的我,也没有向你汇报行程的义务吧?”
“合作伙伴”四个字,好像非常有用。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江祁景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男人维持着自始至终的疏离:“谢谢江太太刚才的温馨提醒。”
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将嘲讽狠狠地戳进心里。
云及月别开脸。
江祁景并不在乎她是否回应,摘下腕表,修长的手指勾着腕带递过来。
晦暗夜幕之下,他的声音没有多余的花俏音色来修饰,刻薄,低冷,又清晰。
“作为刚刚失礼的赔罪,这是我替你付给那位的费用。”
——费用。
他以为她去YL是去做什么的?
云及月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游离。
夜幕沉沉往下压,冷得要命。
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她动也不动。
云家司机下了车,小心翼翼地询问:“您要和先生一起吗?”
没有应答。
江祁景将腕表拿给司机,近千万的名表送出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你收好。”
他那辆常用来代步的迈巴赫就停在LF前面。
云及月看着江祁景离开,上车。最后车子扬长而去。
徒留她一个人站在萧瑟寒冷的夜里。
她仍然站在原处。
司机试探地问:“……小姐,您还好吗?”
云及月摇了摇头:“我没事。”
坐上车后,她闭上眼睛,轻声道:“把表扔了吧。”
想了想,又改了口,“你明天回云家交给福叔,让他兑成现金之后捐出去,就算是……给江祁景积点阴德吧。”
免得他这种不择手段又冷血的黑心资本家,坏事做得太多,死之后下地狱。
她的那个少年,那个能对她的喜好倒背如流,被问起来又故意冷着脸说“都是乱猜”的男孩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坏得一塌糊涂。
陌生到她甚至不敢在他面前提起校园往事,免得这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都被破坏掉。
云及月低声道:“去春日味蕾。”同时给秦何翘发了短信。
她不想回家看见那套首饰,也不想去其他地方,只好去她和秦何翘的秘密基地。
夜晚,这家甜品餐厅的顾客少得可怜。室内跃动着浪漫温柔的音符,侍者无声地来回穿梭。
秦何翘坐下来,惴惴不安地道:“你和江祁景又吵起来了吗?”
这是个已经有答案的问句。
“……我第一次来这儿,还是你请我的。那个时候我还没回云家,更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也是那个时候,十五岁的我喜欢上了江祁景。”
云及月掰了掰手指,娇丽五官露出一丝惊讶,“竟然都十年零七个月了。”
秦何翘心里五味杂陈,忐忑片刻后还是说了实话:“及月,我来的时候,看见江祁景的车一直尾随着你……他现在应该就在外面。”
云及月怔了一下。
秦何翘:“好像还在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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