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打探
夜色深沉漆黑,雪沫子洋洋洒洒往地上落,在寒风中打着卷儿,随风四处流窜。
外头天寒地冻,长街空荡无人。谁都想不到刚刚在寒门街,在天子脚下,有胆敢暗夜杀人。
不论是对晋王府,还是在东宫,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东宫彻夜燃灯,直至天明。
烛火沉寂,太子辗转难安。人已经派出去,却久不见回来。
太子妃郑衫差下人来催了几次,让太子早些歇息,可愣是当成了耳旁风。
眼下他哪还睡得着,成败在此一举,不成功便成仁。
郑衫无奈,只好亲自去书房请。
“殿下,夜已深,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催什么催,本宫今夜没心思睡觉,赶紧给本宫出去。”太子格外的不耐烦。
郑衫还欲再说,太子的谋士梁晗劝说道:“太子妃请先回房歇息,草民会劝太子殿下早些歇息的。”
听他这么说,郑衫这才作罢,一个人先回了房。
郑衫极少过问太子的事情,她知道他在谋划夺嫡大业,可个种细节她却一概不知。他也似乎不想她卷进来,从未与她细说过这些事情。她安心当她的闲散太子妃,打理好东宫,旁的一概不管。
夫妻多年,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今夜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她从未见过太子如此焦虑不安。不过他不告诉自己,她也无从得知具体事宜。
屋内烛火寂寥,光火明明昧昧。
太子在书房踱来踱去,一刻未停。
这一路派了那么多人围追堵截,可愣是让林木森那小子给逃脱了。眼下这是最后的一个机会了。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会铤而走险在天子脚下动手杀人,而且还是堂堂亲王。今夜若是失败,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梁晗安抚道:“太子殿下宽心,嘉宁郡主最了解晋王殿下,她断言他会走寒门街,那他就一定会走寒门街。咱们在寒门街设了那么多的埋伏,一定会一击而中的。”
太子神色忧虑,“但愿如先生所言。”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雪下得越发急促,夜色也愈加浓沉深邃。
东宫的探子匆匆而至。
见到来人,太子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逮住他问:“怎么样?”
探子一身夜行衣,摘下面巾,神色颓然,轻声回答:“我们失手了。”
太子整个人如遭雷劈,不可思议地看着探子,厉声质问:“二十几个江湖高手,功夫一流,还有老五亲自坐镇,怎么可能会失手?”
探子说:“晋王妃身边有个丫鬟,功夫一流,和穆军师不相上下,她伤了我们好多人。裕王殿下也受伤了。”
“一个丫鬟竟然坏了本宫的大事。”太子怒不可遏,抬手掀翻了桌上的杯盏,茶水洒了一地,“老四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一个小小的丫鬟竟有如此功夫。”
探子说:“那丫鬟的招式十分诡异,属下闻所未闻。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完了,全完了!”他精心布局,没想到最后输在一个丫鬟手里。等到明日一早老四入宫面见父皇,将一切上报,那他可就再也回天乏术了。
太子身形摇晃,深感绝望。
“殿下切莫气馁,您是嫡子,陛下又最为宠爱皇后娘娘,断不会轻易降罪于您。”
“父皇重民生,本宫这次是踩到父皇的痛脚了。”
“殿下大可不必忧心,明日就是皇后娘娘的忌辰,您要是赶在晋王殿下入宫之前见到陛下,那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经梁晗这么一提醒,太子一改颓然,双眼明亮,顿时就看到了希望。
“明日是母后的忌辰,父皇每年一到这一日就最为悲痛。不论本宫犯下什么大错,父皇看在母后的面子上,他都不会责罚于我。”
***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到了第二天一早才方停歇。
晋王殿下请旨入宫。
大雪接连下了几日,整座皇城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雪未消。宫道上的积雪覆盖了好几层。扫雪的宫人正在慢腾腾地清扫积雪,清出道路。
天色昏沉阴郁,寒风凛冽,呼啸而来,吹在人身上几乎都能冻掉骨头。
绵延不绝的宫道尽头,年轻的男子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之下往含元殿方向走去。
那男人的容貌隐匿在伞后,身形修长玉立。黑色玄狐斗篷猎猎作响,里头月白色的齐肩圆领长袍将男人挺拔的好身材勾画地淋漓尽致。袖口处两圈金丝线绣制的并蒂莲随风若隐若现。
含元殿肃穆威严,明黄.色檐角映衬着灰黑色的一角天空。
殿前三两个身穿官服的大臣正并排拾阶而下。这个时辰早朝已经结束有一会儿了。大臣们都走得差不多了。
他们正在说着什么,只是隔得远,无从听清谈话的内容。
大臣们与晋王殿下一行人迎面碰到。大臣们当即俯身行礼,“臣等见过晋王殿下,恭请殿下万安。”
丞相李元祺,户部尚书叶方舟和大理寺少卿季巡。
叶方舟看着面前气宇轩昂的男子,轻声问道:“殿下可是来见陛下?”
晋王殿下:“本王奉旨进宫述职。”
叶方舟:“今日怕是不凑巧,今日是先皇后忌辰,早朝一结束陛下就和太子殿下去了长华宫。”
长华宫是先皇后的寝宫。先皇后离世以后,长春宫就一直空在那里。殿内供奉着先皇后的灵位,陛下和太子时不时会来上香祭拜。
每年一到先皇后的忌辰,陛下就要在长华宫闭宫一日,谁都不见。
很显然这是太子打的一手感情牌。
说来他回京的时间点还真是凑巧,竟然撞上了先皇后的忌辰。
不过林木森倒也不恼。今日进宫面圣他只是将陇西一应的主要事件加以信禀报。太子的劣迹那位户部左侍郎自会逐一上报。
“既然父皇今日无心见人,那本王明日再进宫好了。”
叶方舟:“殿下,你岳母许久未见歆儿,甚是想念。若是有时间,希望她能回府看看她娘。”
林木森:“岳父大人的话小婿记下了,过两日忙空了,就带歆儿回去看望岳母大人。”
“晋王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李元祺轻声问。
晋王殿下拂袖:“李相请。”
“微臣先行告退。”叶方舟和季巡行礼先离开了。
见四下无人,李元祺这才问:“昨夜寒门街的事情微臣已经听说了,殿下您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林木森笑了笑说:“多谢李相记挂,本王无碍,那几个人还不至于伤到本王。”
李元祺:“太子竟这般大胆,天子脚下也敢公然刺杀亲王。”
林木森:“二哥是被逼急了。”
李元祺作揖郑重其事道:“我李家世代忠良,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大林的江山落入奸佞小人的手中。晋王殿下放心,淳佑在陇西不管查到什么,他都会如实上报陛下的。”
“李相深明大义,本王佩服。”林木森抬眼望向长春宫方向,像是有所感叹,“就怕父皇未必肯相信。”
父皇自小偏爱太子,这么多年一直对他的恶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这次陇西事件他也很有可能避重就轻,敷衍了事。太子依然毫发无损。
李元祺沉声道:“微臣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我们或许不能左右陛下的想法,但贵在无愧于心。”
——
去陇西数月,许久未去给徐贵妃请安。晋王殿下心里记挂着她,特意折去定坤宫看望她。
他来到定坤宫,却发现叶世歆竟然也在。这姑娘一声不吭就入了宫。
林木森拉着叶世歆问:“进宫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临时决定要进宫给母妃请安,那会儿殿下你已经进宫了,来不及告诉你。”叶世歆一本正经地回答。
男人微微挑眉,盯着她似笑非笑,“你是不是担心我今日面圣,父皇会责怪于我,你这才跟着我一同进宫的?”
被对方戳破心思,叶世歆倒也不慌。她瘪瘪嘴,翻了个白眼,“殿下倒真是挺自恋的,我不过就是进宫给母妃请安而已,你想太多了。”
“真的是我想太多了?”男人明显是不信的。
叶世歆一口咬定是他想太多了。
“我今日并未见到父皇。”
“为何?”
“今日是先皇后忌辰,父皇去了长华宫,谢绝见人。”
“如此一来,太子岂不是又要高枕无忧了?”借着先皇后的忌辰打感情牌,在陛下面前扮一扮孝子,即便有天大的过错都可以淡化掉。
“先皇后是从王府就一直陪着父皇的,他们二人是结发夫妻,先皇后一直在父皇心里。先皇后早逝,太子自幼丧母,父皇一直觉得亏欠了太子。将对先皇后的爱全部都转移到了太子身上。这么多年来父皇的偏心都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没有今日的忌辰,父皇也很难降罪太子。”
他们都很清楚,只有触及民生根本,动摇江山社稷,不然陛下根本就舍不得动太子。
徐成靖的计策虽说冒险,也残忍,但确实是一条捷径。
两人陪着徐贵妃用了午膳。
下午又特意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许久未见叶世歆,心里十分的高兴。说什么都要留她在宫里用晚膳。
慈宁宫小厨房的午膳确实精致,叶世歆也是喜欢得紧。便毫不犹豫就答应在慈宁宫用完午膳再出宫。
太后下午必须歇息。叶世歆陪着老人家说了会儿话,就让她去睡觉了。
趁着太后睡着,她悄悄替老人家诊了诊脉。脉象平和,一切如常。
太后特意吩咐小厨房备了很多叶世歆喜欢吃的菜,样样精美可口。
叶世歆自然是心满意足。
饭后,晋王殿下寻了个借口将叶世歆先支开了。他有事情要问太后。
“说吧,有什么要问哀家的。”太后慧眼如炬,心思澄明。
林木森赫然轻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的一双眼睛。”
太后:“哀家自小看着你长大,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哀家会不知道?”
林木森不再拐弯抹角,索性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皇祖母,我记得双宜姑姑早年是不是生过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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