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刘海棠又起身，一个一个伤兵去问。
“想吃什么？”
“想吃我娘做的鲈鱼。”一个伤兵道。
“你娘哪里人呢？”
“我娘庐州人。”
刘海棠颔首，又到下一个，有人道：“我想吃年糕。”
“哎呀，年糕很难呢，想不想换个呢？”刘海棠问道。
伤兵笑了起来，他一笑嘴里就有血沫流出来，道：“那、那我还想吃姑娘炸的肉圆子。”
“这就乖了嘛。”刘海棠点头道，“我马上就去，等我一下啊。”
伤兵咬牙撑着点头。
赵啸静静看着穿梭在军营中的刘海棠，她个子不矮，但身材单薄，是少女独有的青涩单薄，可背影挺直声音稳重。
很快，本来哭喊声嘈杂的军营中，慢慢安静下来。
刘海棠留了人在这里登记，她则着带着无数人，重新回到城外。
肉圆子、鸡汤、凉拌萝卜丝、鲈鱼……稀奇古怪的东西，想吃的，想见的。
刘海棠很忙碌，她将能用的人分成很多小队伍，然后这些队伍分工协作。
许多百姓也自发加入她，帮着她在城里搜罗食材，米面油菜源源不断送过去。
然后再留下来帮忙做事，即便是去远处拾到一截枯枝回来做柴火，他们也欣喜满足。
刘海棠没有休息，用了四个时辰，几百人的协作，终于在近半夜的时候，达成了所有人的心愿。
她站在外面，并不敢进去，大夫疲惫又激动地跑出来，冲着刘海棠拱手，道：“多谢姑娘这方法，有六个人熬过来了。”
“熬过今晚，他们就没事了。”
六个人……那么多伤兵……刘海棠叹了口气，和大夫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大夫也很有成就感，有的伤势很严重，换成以前不等他治完别人过来，就死了。
可这一次，他们一直苦熬着，全靠自己的意志力熬着，既等到了自己想吃的东西，也等到了大夫医治。
刘海棠没敢多留，转身离开。
开封街上战火的痕迹已经消失了，夜半的寂静透着一种静谧的美好。
“冷不冷？”赵啸走到她身侧，忍住抱着她的冲动，“今晚你就住在衙门去吧。”
刘海棠点了点头。
“是因为看到伤兵，很难过？”赵啸问道。
刘海棠点了点头。
她不想进来，就是因为害怕死亡。自己的死亡、别人的死亡，她都很害怕。
赵啸没说话，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柔声道：“去休息吧，睡一觉后，一切都好了。”
“好！”
刘海棠去后面休息，赵啸给她找了个年纪大的妈妈陪着。
第二天一早，刘海棠洗漱出门的时候，忍不住露出满面的惊讶。
开封城，奇迹般的恢复了原样。
昨天虽然也整洁干净，可若仔细去看，还是能看到战争的痕迹，可今天却一点都看不见了。
铺子开门了、小贩上街了、学堂开门了、小童门在奔跑打闹。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十分平静甚至露着笑容。
府衙内也是如此，所有伤兵被移送去了医馆，在那边药多大夫多，能得到更好的医治。
刘海棠找到了赵啸，笑着道：“是你做的？”
“什么？”赵啸扬眉道。
刘海棠抿唇笑了，白了他一眼，道：“好吧，我去厨房做饭。”
“你歇着吧，今天你吃现成的。”赵啸道，“你从来这里，就一直在做饭。”
刘海棠耸肩：“谁让我除了做饭以外别的不会呢。”
“没事，我今天准备炖汤，药膳汤给大家补一补。”
她说着，招呼了厨娘去做事。
萧军从一侧过来，回道：“徐州回信了。”
“嗯。”
昨天城破之时，战报就送去徐州了。
赵啸看完信，眉头微蹙，萧军问道：“怎么了？”
“晋王要突袭允州。”赵啸道。
萧军不解：“咱们占了开封，晋王打允州在情理之中啊。”
“就是因为在情理之中，所以我才觉得不妥。”赵啸负手而立，神色凝重，“我围困开封已近十天，至此没有一个援军到来。”
萧军如醍醐灌顶，恍然明白，惊色道：“您的意思是，真正的兵在允州？”
“难料，但以赵印的手法，很有可能。”
“你速速派人去徐州，将我的担忧告诉晋王。”赵啸道。
萧军应是，立刻遣人快马去徐州。
百里之外，田玉阁静静站在城墙上，看着对面一马平川的旷野，那里没有兵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的副将低声道：“将军，您觉得晋王会来吗？”
“会！”田玉阁肯定地道。
他话刚落，城下跑来通信兵，气喘吁吁跪下回道：“将军，开、开封失守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来的还是比预料中快，田玉阁扶着城墙绝望地闭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猛然睁开眼，盯着远方道：“通知下去，这两日军中禁止一切娱玩之事，所有人养精蓄锐。”
“是！”
“还有。”田玉阁和自己副将低声吩咐，“你点五百人，今夜子时再随我出城。”
“是！”
夜半，田玉阁亲自带着五百人，再次悄无声息地出城。
忙了一夜，田玉阁天亮时才回去睡觉。
他很紧张，所以睡的并不踏实，不过打了个盹儿，就惊醒过来，听到门被人急促地拍着，他立刻开门，看着副将问道：“何事？”
“将军。”副将很激动，“晋王、亲自带兵来了。”
“确定是他在军营中？”
“是！”副将道，“他的王旗高挂，威风凛凛。”
田玉阁压抑了半个月，终于露出了如释负重的笑容，重复道：“威风凛凛的王旗！”
“走！”
他上了城墙，城外还无法看到晋王的兵马，斥候回道：“晋王的兵已经在三十里外，据估算，约莫在一万人左右。”
“一万？”田玉阁再次笑了，“好、一万好！”
他领五万到允州，允州城内守军有五千。
田玉阁开始兴奋。
一刻钟后，前方烟尘四起、马蹄声阵阵传过来，如雷灌耳，城墙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声，一个个摩拳擦掌。
转眼之间，大军压境，城墙下黑压压的人头。
没有招呼，没有提醒，整兵一番，正式攻城。
田玉阁不慌不忙，目光死死盯着人群最后方的晋王大旗，此旗正随风招展，颇有威势，可在他看来，却是即将送入口中的肥肉，他定要大快朵颐，不留一个活口。
“冲啊！”
战鼓响，人声起，第一波攻势发起，晋军六千步兵四千骑兵皆是精兵，冲锋时行动极快，队形不乱。
转眼之间，离城墙不过百十步。
就在这时突变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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