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闹了一路,赵啸将她送到家门口,刘海棠指了指里面:“真不进去坐会儿?你一会儿回家很冷清的。”
“有你在我不冷清。”赵啸挥了挥手,“进去吧,起风了。”
刘海棠挥了挥手里压岁红包,笑眯眯推门进去了。
赵啸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回了王府。
他一个人住,四壁干净确实清冷,但他早就习惯了,所以一贯并不觉得难过。
可今晚却忽然觉得有点凉意,像是热闹过后被世人抛弃遗忘的孤寂无助,他苦笑一声,随手抽了一本书,靠在灯边翻看着。
“王爷,兄弟们在喝酒,问您去不去。”刘铁小心翼翼贴着门听着动静。
通常赵啸是不会去的。
等了一会儿,忽然里面传来搁书的声音,随即门被打开,赵啸扬眉道:“干喝?”
“啊?”刘铁惊了一下,结巴着回道,“干、干喝。”
其实本来他们打算晚点时候小赌几把过过瘾的,不过赵啸回来了,他们势必要请他一下的。
“弄点骰子来。”赵啸负手走着,“今晚小赌,怡情。”
刘铁张大着嘴巴吞吐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小、小赌?”
赵啸进去,一屋子的人都呆住了,看着赵啸在正中坐下来,扬眉看着众人:“怎么不说话?”
“爷,您今儿不去陪刘东家过年?”有人颤巍巍问道。
赵啸看着他没说话。
说话的人缩了缩脑袋,躲后面去了。
“继续!”赵啸道。
刘铁问道:“赌、赌什么?”
“赌开年去巩昌接人。”赵啸目光一扫,“输我的人,初三收拾包袱去巩昌。”
这房间里一共十三个人,再加上三五个,足够了。
刘铁顿时头皮发麻,嘴里苦涩,合着他今晚好心好意去问王爷要不要吃酒,是活脱脱撞到刀尖上了。
“开局,我输了喝酒。”赵啸道。
大家岂敢不应。
半个时辰后,十三个人清一色拢着袖子蹲在门口抹眼泪,泪眼朦胧地看着负手离开的某人,带着哭腔道:“爷为什么突然让我们去巩昌接人?”
“爷可能是不放心岳丈岳母吧。”
“我觉得,爷是着急成亲了,毕竟有我们在,一路上熟门熟路安排停当,肯定要快很多。”
此话一落,顿时引起其他十二个人的共鸣。
结论就是,他们王爷着急,非常着急地想要娶媳妇了。
“我们爷独身这么多年,着急也是常理,我们作为属下,理应为爷解忧呢。”
“接着回去喝酒,毕竟咱们初三就要去巩昌了。”
十三个人又恢复了精神,回去接着喝酒。
赵啸回房里,满意地歇下了,一夜无梦神清气爽,早早起床去宫中请安拜年。
一年到头,新春和中秋时节,宫中是最热闹的,满朝五品以上官员以及家眷,分批分次都能进宫面圣。
刘海棠看着自己一身桃粉的广袖夹袄,又对着镜子拨弄了一下头上别着的点翠蝴蝶璎珞簪子,尴尬地看着李氏:“大伯娘,我这一身是不是太隆重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穿的这么隆重正式。
“你这孩子,这可是进宫见皇后娘娘呢。”李氏自己穿着一件葡萄紫的对襟广袖褙子,略有些发福的身材,显得圆润喜庆,他笑起来也是极有福气的那种面相,就算不认识,打眼一瞧也会认定她儿女双全夫妻恩爱家资颇丰。
实际上,李氏也确实是有福气的。
“好吧。”刘海棠悄悄将自己的口脂擦掉一些,拢着手跟在李氏身后出了门,吴氏笑眯眯送她出门,不动神色地将自己手上一只翡翠镯子褪到刘海棠手上,压着不让她取下来“配着衣服,刚刚好。”
“谢谢嫂嫂。”刘海棠快哭了,这一身她已经不会走路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环佩叮当这么一词。
走路的时候,手腕上,腰间上的玉石金器撞在一起,声音非常清脆。
“你可是未来的秦王妃,今天不晓得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吴氏低声道,“你可不能露怯跌份了!”
“有人要抢我家王爷?”刘海棠笑问道。
吴氏点头:“多少人虎视眈眈,王爷现在可是天大的肥肉。”
“肥到流油。”王致娇补了一句。
刘海棠很配合两个人添油加醋唬她的气氛,理了理衣襟,正色道:“嫂嫂和姐姐放心,此一去我必定护得王爷周全,除非一死,否则谁都不能将王爷从我手里抢走。”
吴氏掩面笑着,王致娇指着她哈哈大笑,捏着她的脸道:“就看你的了。”
刘海棠笑着点头。
“大过年的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李氏无奈地听着三个小辈说话,心头越发的高兴,家里的儿媳和女儿都和刘海棠关系好,抛开刘海棠的身份和能力不说,就这样一家子和和气气相处,也让人很高兴啊。
两个人上了轿子,径直去了皇宫。
宫门外各式各样各府的轿子进进出出,李氏下了轿子和刘海棠打了眼色,一副武装好要战斗的样子。
果然,她胸膛刚挺直,左右不认识的夫人们就已经纷沓而至,将她和刘海棠围在中间。
一是她是王政的夫人,王政如今可是炙手可热。
二则是想要围过来,打量着她身边的刘海棠,顺道认识一番。
虽说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可这小姑娘和别的姑娘却不同,所以,大家看她的时候,竟也用同辈的身份去看她。
刘海棠抿唇,露着得体的笑容,无论谁投来目光,她都会报以微笑,对方若报了家门,她则认真看一眼对方的脸,将身份和容貌记住。
从宫门到坤宁宫一刻钟的脚程,她认识了十七位夫人,以及各家夫人带来的小姐若干。
“各位稍等。”坤宁宫的大管事罗公公笑眯眯站在宫门外,道,“奴婢这就去给娘娘回话。”
罗公公笑着,甩了拂尘进门。
当今皇后姓常,平江府人氏。在江南,平江常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常氏不但家大业大族人众多,常氏书院的学生也遍布大周各地,如今朝中也有不少官员,就是常氏书院出身。
此刻,皇后端坐在罗汉床上,含笑和罗公公问道:“人来了?你瞧见了?”
“瞧见了。”罗公公道,“穿了一件桃粉的褙子,个子足有奴婢这么高,俏生生的很惹眼呢。”
常氏扬眉,端了茶盅喝了口茶,道:“你说的本宫也好奇,秦王喜欢的女子,是个什么模样。”
“那奴婢宣她们进来?”
“嗯。”皇后理了理衣袖,端坐着目光淡然平和地投向门外,掩住了眼底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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