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建的爷爷没有开口说话,仅仅只是转头看着陈南建,老爷子现在眼神可比刚才要犀利多了,我更是从对方的眼眸里面看到了一种狠厉!
这样的眼神没有上过战场,没有杀过人,是绝对不可能拥有的。
即便是我这样一个旁观者在边上看了,都觉得心跳有些加快!
更别说是第1次被一直疼爱自己的爷爷瞪了这么一眼,陈南建甚至跄踉着后退好几步,最终跌倒在地上。
陈南建跌倒之后自然没有人会搀扶她起来,而此时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小姑娘身上,尽管墨羽卿和她的父母都看不见小姑娘,不过三个老人脸上的表情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特别是陈南建的爷爷,我更是能够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丝追忆,还有一份疼惜。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的小姑娘,终于用一种听上去略微有些空灵的声音说了一句:“三哥哥,好久好久都没有跟你们说话了,平时我想跟你们说话,想跟你们玩,但你们都看不见。白天我不能出来,晚上也进不了房间,所以我就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这里折千纸鹤,以前我生病的时候,你和六哥哥都给我折了好多千纸鹤呢。”
两个年过花甲的老兵,此时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我想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心中更多的应该是一份懊悔,以及深深的自责。
尽管我不清楚他们和小姑娘之间又有着怎样复杂的关系和情绪,但就是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来看,墨羽卿的外公和外婆一直都将自己收到罐子的这件事看待成一个灵异事件。但是由于罐子里面仅仅只是存放着千纸鹤,却没有往坏处想。而且似乎千纸鹤对于他们来说,可能也意味着很特殊的情绪,所以他们没有将千纸鹤丢掉,而是藏在一个箱子里。
但谁都没有想到这是小姑娘躲在他们家外边走廊里面,一点点、一点点折叠起来的。
这种前后的反差,使得他们情绪差点崩溃。
我知道他们现在没有办法跟小姑娘正常交流,我自己则是慢慢蹲了下来对着小姑娘说:“小姐姐,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嗯……好久了呢,快十年了吧。”
“十年?”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墨羽卿父亲下意识的开口说:“10年前,有一个老战友从南边的边境,带回了当年营地里面的一个纪念品。一开始纪念品我们还放在房间里面,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纪念品就不见了。”
“喏,在这儿呢。”
小姑娘伸手指向旁边角落里面,这个地方堆放着一些杂物,看上去应该是隔壁邻居放的。
由于是隔壁的东西,所以他们不去触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能是10年前某个小屁孩到他们家玩,顺便把那个纪念品顺出来了,然后被他家人当成没用的东西堆放在门口。
小姑娘这么伸手一指,我立即慢慢地挪过去,从一堆报纸缝里面取出了一张照片和一个看上去像是功勋章一样的小玩意儿。
这张照片上面的人物就比较少了,只有4个人,当中有两位恰恰正是墨羽卿的外公和陈南建的爷爷,另外两个就是小姑娘了。
从照片上来看,两个小姑娘的年纪已经比之前那张大照片里面要大上一些,同时两个青年也逐渐的褪去了身上的那份青涩。
他们并排的站在一起,笑得很灿烂。
在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墨羽卿的母亲这才幽幽一叹:“几年前这张照片丢失的时候我爸妈还难受了好一阵子,没想到这张照片竟然一直在外面。”
现在具体情况也已经弄清楚了,10年前,有朋友从他们原先,居住的营地找到了一样所谓的纪念品,而小姑娘的魂却是寄托在这个纪念品上,随着纪念品带到了老人家里。
墨羽卿的奶奶一直想要跟自己的亲姐姐接触,只可惜如今他们已经是阴阳两隔。
而眼下大家好几个人都站在自家门口,虽然现在已经入夜,但难免会有路过的人或者是旁边的邻居回来。
所以我和胡道长商量了一下,胡道长将房间里面所有能够对小姑娘产生伤害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然后,让与小姑娘关系最为亲密的墨羽卿外婆带着功勋章进入房间。
进入客厅之后,老一辈们才向小辈讲述这个功勋章真正的由来。
其实,这个功勋章并不是纪念品,而是真的,这个功勋章还是陈南建爷爷自己的。
从照片上来看就已经能够判断出他们4个人彼此之间有着很深厚的感情,虽然有着一定的年龄差异,但在那个年代来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从老人的话里面我听到了一个信息,如果说这个小姑娘没有死的话,那么现在也就没有陈南建和他父亲什么事了。
这枚功勋章是陈南建爷爷在跨过战线之前给小姑娘的,这不仅仅是他的荣誉,同样也代表着自己对小姑娘的一份寄托。
只是小姑娘最终还是生病离世了,而等陈南建爷爷和墨羽卿外公从枪林弹雨、尸山火海之中归来时,小姑娘已经冰冷的躺在了棺材里。
陈南建爷爷将功勋章与小姑娘一同下葬,而正是这一枚非常特殊的功勋章,使得小姑娘留下了一份执念。
也正因如此,刚才陈南建爷爷才会用那么凶狠的眼神瞪陈南建,以至于现在陈南建只能隔着一小段距离站在后面不敢靠近。
要知道刚才如果不是我阻止的话,陈南建早就已经怂恿胡道长,将这个小姑娘的鬼魂化为灰飞。
胡道长也是不由自主地朝我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如果真是这么做了,恐怕他的职业生涯也到头了。
与此同时,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罐子里面会是104个千纸鹤,因为那代表着104个已经战死了英魂,对老人的一份祝福。
在提到这个的时候,一直坚忍着陈南建爷爷终于哭出声来,他捂着自己的脸,佝偻着身体,一下子仿佛苍老了许多。
而小姑娘却是慢慢地走到他面前,说了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六哥哥,能再见到你真好。”
也仅仅只是因为这句话,老人猛然抬头直直的看着小姑娘。
“前面几年你都没有来,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本来我折叠完这次千纸鹤差不多也要离开了,没想到最后一回还能够看到你,真好。”
愧疚,哀伤,痛苦,种种情绪纠结于一起,使得老人眉心的黑点越来越重。
我终于知道两个老人眉心黑点的由来了,这其实也是对过去的一份哀伤和情思吧。
毕竟人年纪大了,基本都已经活在过去的回忆,如果过去的回忆里面大部分都是痛苦和思念的话,很容易就会堆积起一些不太好的情绪,以至于黑点会逐渐加重。
由于小姑娘的鬼魂已经非常虚弱,再加上房间里面人又这么多,为了避免她真的魂飞魄散,我这时候站起来对着众人说:“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还是送她回去吧。”
胡道长也是点点:“无论是对活着的人,还是已经去了的,短暂的相聚即是美好,剩下的也就淡忘在回忆里吧。”
墨羽卿的外公和外婆紧紧相拥,显然他们也早已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而陈南建的爷爷却是一直处于一个非常痛苦的境界里面。
而这时候小姑娘却是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措,她竟然伸出手轻轻的想要去触碰陈南建爷爷的脸庞。
尽管他们俩个没有办法进行真的接触,仿佛两个纬度似乎产生了一些交融。
陈南建的爷爷微微抬头,看着身前的小姑娘,此时的他泪水早已盈眶,看一下小姑娘的眼神也显得格外的温柔。
“六哥哥,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等你哦。”
“嗯!”
陈南建的爷爷重重点头。
这时候,胡道长终于起身,他先是朝着我看了一眼,随后说:“我做场法事送她走吧。”
在这方面我毕竟不是内行,而且说实在话我也不清楚该用什么样的方法送小姑娘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我倒是有一样东西送给她。
我可以对着胡道长说:“道长,再麻烦您之前,我再做一件事情。”
胡道长有些不太明白地看着我,不过他现在对我的态度明显比之前要好上很多,可能是他看到我开了天眼的缘故。
看样子林昆并没有忽悠我,能够开天眼的人并不多,而我的天眼又是特殊中的特殊。
这时候我发现周边的人都在看我,尽管陈南建这孙子也在用仿佛要把我千刀万剐的眼神盯着,我还是用一种相对比较平淡的口吻说:“老话说,命里姻缘一线牵。咱们做事情嘛,总要讲究个双保险,咱这一辈子没有缘分,虽然也不清楚是否有下辈子,所以呢,在此之前我做一件相对比较保险的事情吧。”
对于我说的这句话,一般人自然是不懂的,不过胡道长一下子就明白我要做什么了。
他立即开口说:“小兄弟,难道说你还会姻缘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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