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中国人的习惯,要去干大事的头一天晚上必须养精蓄锐,睡一个好觉。
郁湮晚上挨着大魔头睡觉的时候,做梦梦到自己第二天在洞外大展身手,无敌猫猫剑刷刷刷,杀得妖兽们片甲不留。
他一会儿一个锁喉,一会儿一个连环腿,嚯嚯嚯!
“……”一直被猫儿踹脸的魔尊,默默承受,他既想把变回原形的猫儿从自己脖子边拎开,又舍不得这团温暖亲近自己……
小混蛋一定在做武林高手梦,假想敌便是无辜的魔尊。
第二天郁湮精神抖擞醒来,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到,咦,大魔头眼睛周围为什么会有抓痕?
这肯定不是他干的。
“你眼睛怎么伤了?跟我有关系吗?没有吧?”小猫咪不仅虾仁,他还要猪心。
伤了?
许是伤口太小,断临并没有注意到,他摸摸自己眼下:“无妨,本尊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挂在墙壁上的剑灵:“……”
这……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排列一下魔修的家庭地位。
马上要出去干大事了。
雪白的小猫咪认认真真做了一套热身运动,断临和剑灵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猫咪摇脑袋,翘屁股,煞是可爱。
肉乎乎的毛团儿本来还想做两个仰卧起坐,但由于某些原因没能进行下去,他麻溜地爬起来当自己做了。
“咳。”郁变成人形,做了两下扩胸运动,伸手:“拿我的剑来。”
“……”断临默不作声,从墙上取下情人剑,送到猫儿手中。
“好,我们出去吧。”
这一次,郁选手是有十足把握的,他相信以自己筑基大圆满的境界,加上Buff满满的无敌猫猫剑,是可以取得成功的。
他越想越觉得开杀戒就是结丹的契机,作为一个剑修,怎么能没有杀气呢?
杀气从何而来?
切白菜。
“好了,可以打开禁制了。”走到洞口,郁湮再次说道。
“你当真准备好了吗?”断临蹙眉询问道,看起来十分担心。即便是猫儿踌躇满志精神抖擞的状态,也没能消除他的反对。
倒不是担心猫儿实力不济,他只是觉得这一步猫儿走得错了。
剑灵和魔尊所见略同,是的,他根本感觉不到郁湮身上有杀意,其实对方内心根本不想走这一步,只是因某种原因,逼迫自己走这一步而已。
郁湮转过脸来,努力让自己眼神坚定,看着断临说道:“你放心,对付区区几只飞行妖兽,我必然手到擒来。”
他还握住魔尊的手……
这个好,魔尊趁机摸了摸猫儿这双滑溜溜白嫩嫩的手。倒也古怪,猫儿即便是一直练剑,手心也未曾留下薄茧。
“其实你不必违心而行,不开杀戒又如何?谁规定剑修就一定要开杀戒?”断临一边把玩着猫儿嫩葱般的手指,一边流露出对那些修士的不屑:“那都是平庸之辈的结论。”
猫儿怕不是看了什么不入流的玉简,被那些所谓的天才剑修所左右了。
郁湮:……
其实这是他自己悟出来的心得,该死,不能对号入座搞自己的心态。
他面不改色小声说道:“总要试一试,反正只是妖兽……”说罢举起一只手掌挡在魔尊嘴唇上:“你别劝我了,我意已决。”
断临:“……”
郁湮眼巴巴看着他:“我感觉到我的境界已经松动了,只差临门一脚,如无意外就是今天了,你对我有信心一点好不好?”
大魔头的态度搞得他好像是只普信喵哦。
既然猫儿都这么说了,断临还能如何,只能打开禁制表示支持:“小心。”
拍拍大魔头的手表示放心,郁湮便非常自信地抱着剑从对方怀里退出来。
对了,一会儿打斗要用剑,所以不能御剑飞行。
他的储蓄手镯里有飞舟,这个玉盘一样的飞舟,断临送的,他头一回用,祭出来小心翼翼地爬上去。
这枚飞舟没有灵,不会给郁湮当保姆,万一不小心可能会摔得脸着地,那多丢脸。
随他一起上飞舟的剑灵心想:你四肢着地趴在上头,也没比脸着地好哪去。
不过他不敢出声,他害怕断小猫的淫威,上次说漏嘴被对方威胁,要给他改名叫阿黄。
别看郁湮自信满满,其实他心里很害怕打架,因为以前从来没有打过。
他抱着长剑在玉盘上还算稳当地站起来,暗暗承认,自己还有进步的空间。
咻咻咻——
不一会儿就有一排飞行妖兽来了,左三只右三只,全部都张着可怕的獠牙,还有锋利的爪子。
郁湮眯眼:有点棘手,他们竟然想群殴朕?
妖兽近在咫尺,猫儿怎么还不出手?
场外的魔尊也好,蓄势待发的剑灵也罢,双双替他心急不已,魔尊更是传音提醒他:猫儿,你现在是不是该拔剑了?
嗯,郁湮当然知道是要拔剑了!
不仅要拔剑,还要心狠,手辣。
刷地一下,剑出鞘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郁湮对着这个天,对着这个地发誓,他出来之前真的打定主意要大开杀戒的。但是看见这么多张牙舞爪的飞行妖兽,他忽然觉得人家虽然长得丑萌丑萌的,却也没招谁惹谁啊,怪可怜的!
说白了郁湮还是没见过血,不知厮杀为何物,剑握在手里却使不出杀招,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只能避重就轻。
其实他的剑法使得尤其漂亮,足以周旋自保,连最苛刻的师父都挑不出半分毛病。
除了毫无杀意!
明明可以照着对方的脖子砍下去,最后却只砍伤对方的羽翼,这样一来自己却惨遭反扑。
虽然都躲过去了,最终化险为夷,但郁湮知道自己这样不行,连下杀手都不敢还当什么剑修啊?
就是,来的时候好好的,谁能想到上场就不行了。
心情非常凌乱的郁湮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杀了这些妖兽就能结丹了,冲呀!光守是没有用的,要进攻,要有杀气!
喊了一通口号。
可是郁湮还是做不到,他的剑最终还是砍在妖兽的羽毛上……
过于仁慈的缠斗,很快就弄得郁湮自个的衣服和头发凌乱不堪,根本毫无修士的潇洒风范。
忽然,头发上的簪子被一只妖兽的爪子扯掉,郁湮的一头长发飘散在风中,披了满肩。
狼狈至此,郁湮本来就有些崩溃的心情,这一下彻底破防了。
他终于认清事实,他不是天才,是菜狗。
呜呜呜。
剑灵最直观地感受到郁湮内心的挣扎:“放弃吧,你并不想杀它们。”
“猫儿。”大魔头也在洞口处心急如焚地唤他,看起来恨不得亲自冲出去结果了那几只令他纠结的妖兽。
“……”郁湮咬牙,眼中突然杀意盛放,手中的剑金光乍现,劈向一只妖兽的面门。
然而距离还有毫厘的时候,他放弃了,收剑向后一仰,躲过那只妖兽的攻击。
决定放弃的那一秒,沮丧的郁湮又活过来了,连忙七手八脚地指挥飞舟带他回去,而他身后追着一串羽毛被砍得七零八落的秃子妖兽……其实比起被杀也没好到哪里去?
等郁湮冲进洞内的刹那,断临一边接住扑了自己满怀的猫儿,一边挥手设下禁制,秃子妖兽们狠狠撞在无形的屏障上,不得其门而入。
“……”魔尊抱住披头散发的少年,目光沉沉地帮其拿掉头上身上的羽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眼底的心疼难以掩饰,但凡郁湮抬头看看就知道,这人有多不愿意他难过。
“没事了。”断临摸摸郁湮的头发说道:“至少你把他们砍秃了,倒也不算太吃亏。”
“你快住嘴……”郁湮把脸埋在对方怀里,不被安慰还好,他宁愿断临狠狠地嘲笑他几句,可偏偏断临安慰他,他就更想找道地缝钻进去了。
天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废物的人?!
之前辛辛苦苦累积下来的威信,今天应该荡然无存了吧。
猫儿的反应让断临好笑,他抬手将对方的脸挖出来:“无需如此,没什么好丢脸的。”
郁湮不自在地看着他,扁扁嘴巴。
“你专门为了突破去创造杀戮,本来就有违天和,本尊早已知你过不了这关。”断临并不惊讶地说道,半步洞虚境的他,高人风范十足地抱着郁湮回去,似乎对一切都不执着。
这么一说,郁湮好像明白了些。刚刚迈进仙门的自己,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个如白纸一般好懂的稚儿。
只是断临宠他如斯,从不说破。
郁湮心里酸甜交汇。
断临和剑灵都很识趣,谁也没有提起刚才的那件事情。
提它作甚,那不是戳小猫咪的心窝窝吗?
是郁湮自己有些迈不过去,半夜睡不着就变回原形,垂头丧气地蹲在洞口边看月亮。
朕好丧啊。
两道关切的目光偷偷跟出来,心疼地望着小猫咪丧气的背影和圆乎乎的后脑勺,足足一刻钟,那条蓬松的雪白尾巴都不曾摇摆过。
说明他在难过。
这真是十分让人心疼,剑灵用秘密传音请求魔修,快将小猫咪抱起来哄,陪他玩玩小老鼠。
断临摇摇头,克制住现身的冲动道:“让他自己独处片刻。”
剑灵心想:你我这样看着还算个什么的独处?
现场安静了片刻,刚才还说让猫儿独处的魔尊,终究还是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只彩毛小老鼠,上满发条放出去。
郁湮正难过得不要不要的,突然一只小老鼠来到跟前,他都愣住了。
好家伙,五彩小老鼠!
郁湮既感动又好笑地用爪子拍了拍小老鼠,然后干脆躺下来,抱着小老鼠蹬蹬蹬。
玩得很有节奏。
魔尊和剑灵纷纷露出姨母笑,心情可谓是跟着猫儿跌宕起伏。
不难过了不难过了,承认自己菜也没有什么难的,一只与世无争的小猫咪罢了!
身边有疼爱自己的铲屎官,还有源源不断供应的小老鼠,朕知足了。
抱着小老鼠的郁湮这样想:天道最是作弄人,你越想得到的东西越不给你。
以及,可能之前他都理解错了。
结丹不应该自己向外去靠拢谁谁谁,而是应该向内求,看清自己是谁谁谁。
郁湮:我,凌霄洞断小猫,集馋懒皮于一身的美喵子,喜欢练剑但不喜欢打架,爱咋咋地。
刚撂完狠话,洞外就打了一个巨响的雷,吓得郁湮小老鼠也顾不上管了,撒丫子往回跑。
啊啊啊!
往常打雷他独爱钻柜子,其次就钻大魔头的怀里。
“猫儿我在这。”断临及时开口,他知道猫儿最怕打雷了,上次化形的雷劫似乎给猫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真是十年如一日,又笨又胆小。
魔尊一弯身抱起慌不择路的小猫咪,搂在怀里捂住耳朵,等那惊雷过去。
“这个季节怎会有惊雷?”剑灵不解地道。
耳朵没有完全被捂住的郁湮,呆滞地听见剑灵也在?
郁湮:道德沦丧,人性扭曲,小猫咪深夜eo竟惨遭两男的组队围观!
不过说的也是,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惊雷?
三双眼睛不明所以,齐刷刷望天。
要结丹的小猫修自己也不明所以,直到他的神魂一阵颤动,似乎是来自丹田和神识的反应。
郁湮这才结束看热闹的心态,惊恐万状地变回人形。
“怎了?”断临低声,一向无论猫儿怎么变换,他都能稳稳地抱住对方。
莫不是嫌弃他捂耳朵捂得不好,猫儿要自己捂着吗?
双方距离近在咫尺,郁湮迎上断临关心的眼神,抿唇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淡定地道:“我知道这个季节为什么会有惊雷,唔,因为它是冲着我来的,我要结丹了。”
听到一半,断临早已变了脸色。
猫儿要结丹了?
这岂是小事?
他身形一晃便抱着猫儿回到榻上,神情无比严肃:“修士结丹,险境丛生,你万不能着急,顺其自然定会有所成,切记。”
他自己嘴上这么说,取丹药喂郁湮的手指却有些不稳,因为他最清楚,猫儿和他一样天道不容,一切没那么容易。
断临其实很怕猫儿心境不稳,在结丹的过程中生了心魔,届时他根本无法插手。
想着种种后果,魔尊闭了闭眼,今天他的心情真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剑灵:我也是。
郁湮乖乖聆听教诲,盘腿坐好,握住大魔头的手:“你别慌张。”他怎么觉得断临还没有自己淡定呢,连忙给对方吃一颗定心丸:“请放一万个心吧,我今天真的悟了,大彻大悟。”
菜狗无所畏惧。
“嗯。”魔尊亲亲他的额头,希望等他睁眼再看到自己,一切已雨过天晴:“去吧,我一直在你身边为你护法。”
郁湮没有听完已经闭上眼睛,切断了一切与现实世界的联系,陷入自己的识海中。
在识海中的他是原型,其实郁湮早已开始疑惑了,按理说在识海中会卸去一切伪装,自己却还是一只猫咪,这……
不过这不重要。
雪白的毛团儿谨慎但不失勇气地踏上险像环生的结丹之旅。
自从郁湮闭上眼睛那一刻起,断临便开始坐立不安,心绪躁动,唯有一直盯着猫儿的脸,耐心等待。
他不敢错开眼,每一分每一秒都担心变故突生,错失救援的良机。
一转眼郁湮就闭关满十日,断临守着他如石像一般,动都未曾动过。此番模样剑灵都看不下去了,与对方说:“你不如闭目休息片刻,我来看着他就成了。”
魔尊没理他,似乎不是高冷,只是看郁湮看得太过于专注。
剑灵由此想起了郁湮说过的那句:阿情你不懂,我对他很重要。
据说自己那不成器的小主人,是断临千辛万苦求来的。
至于怎么个求法,郁湮倒是没详说,开玩笑!那种天天被鸡娃的黑历史他当然不会外扬了。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二十日之久,洞府里静悄悄得可怕。
剑灵再次开口道:“你猜小主人会闭关多久?”
多久么?
这次断临终于有了反应,客观道:“他那么笨,三五个月总归要的。”
“差不多。”剑灵说道,心想魔修再色令智昏,似乎也没完全昏了头。
刚刚恢复感知外界的郁湮:“?”
世风日下,他这么可爱的小猫咪,背后竟然也有人说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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