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玩一晚上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起不来床。
夏纯吟是被她妈叫起来的, 姑姑一家过来拜年了。
她做为家里的准大学生，负责在旁边嗑瓜子陪聊。
昨天晚上吃多了羊肉串，现在嗓子眼还是疼的。
每磕一粒瓜子, 她就觉得嗓子眼多疼一分。
姑姑看了眼坐在旁边陪聊兼陪看电视的夏纯吟, 问江菡：“我听二哥说, 小桃这半年转去了北城，住在秦家，可没受委屈吧？”
江菡昨天忘了准备红包，今天急忙让夏纯吟她爸去隔壁借了几个空的红包, 这会正往里一叠一叠的塞钱呢，厚厚当当的。
“怎么可能, 人家书香门第，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去欺负一个小女孩啊。”
姑姑面带担忧：“可我怎么听说，那家的儿子脾气不太好，听说读书的时候就是个刺头。”
正往红包里塞钱的手顿住, 江菡抬头看她：“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小智啊, 他同学就在北城读书, 我先前和他提起过秦毅这个名字, 他说他那个同学认识，在北城可有名了, 听说追他的小姑娘特别多。而且他还把自己的电话号码都放在网上了，说要找对象, 让别人联系他。”
江菡对秦毅的印象一直挺好的，虽然没见过。
但之前周琼带她侄子来这边看病, 住过一段时间。
周琼是个好脾气的, 她那个侄子温柔又斯文。
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觉得, 秦毅应该也是个好脾气的, 所以她才放心大胆的让夏纯吟过去。
可现在......
她突然开始有所顾虑了起来。
夏纯吟在他们的保护下长大，心思单纯，容易被骗。
她做为人母，自然也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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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嗑瓜子磕到嘴巴发麻的夏纯吟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直到表姐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她昨天和秦毅说过，她晚点会给他打电话的。
虽然说以秦毅的性格，肯定不会专程去等这通电话，估计压根就没有把她说的那句话放在心上，但夏纯吟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和他道个歉。
毕竟的确是自己言而无信在先。
她回到房间，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然后才敢拨通他的号码。
响了很多声，才被接通。
男人的声音微哑，带着一点刚醒的低沉。
“嗯？”
声带震动时发出的那点声响，挠的人心窝子都是痒的。
夏纯吟一直觉得，自己对秦毅就是见色起意。
她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秦毅哥哥。”
男人的困意消了大半，声音也越发冷了些：“有事？”
听到他这疏离冷漠的语气，夏纯吟的心又悬了起来：“对不起啊，我昨天玩的太晚了，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他语气冷漠：“哦，正好我昨天也很忙，你打了我也没空接。”
早就猜想到他会这么说了，夏纯吟也不意外。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还会难过上挺久。
可现在，她却觉得还好。
“你现在在干嘛呀，拜年？”
秦毅昨天很晚才睡，具体多晚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总之就是一觉睡到了现在。
周琼回娘家了，自己一个人回的，没等秦毅。
因为知道他就算过去了也讨不到好脸色，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自己在家睡会。
屋子里有暖气，不冷。
他从床上下来，走到衣柜旁，随便拿了件卫衣套上。
手机开的扩音，就放在一旁的桌上。
“没有。”
大年初一都不去拜年，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你家里有客人？”
依旧是那句简洁的：“没有。”
夏纯吟心想，还真是省事，一个词就回答了她所有的问题。
换好衣服了，秦毅把手机拿过来，下了楼。
孙姨也回老家了，家里没人做饭，秦毅只能点外卖。
大年三十还点外卖，听上去多多少少有些心酸。
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把冰箱门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瓶水。
冰的。
不过他也没那么讲究。
在沙发上坐下。
手机里的声音贴着耳边传过来：“大年初一你不用去拜年吗，我家里好多人，姑姑他们都来了，还有表哥表姐，我明天也得去走亲戚，唉，每次去都得背出师表。”
秦毅眉尾轻抬：“背出师表？”
夏纯吟躺在床上，抱着她的小熊玩偶：“我爷爷觉得能把出师表背下来就特厉害，所以每次有客人了都让我背，我都背了好几天了。”
小姑娘的声音里带了些埋怨和委屈，很平常的和他分享自己最近的生活。
秦毅从小被人追捧惯了，这也就养成了他极度自负的性子。
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多接触一秒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但这会他也没有打断夏纯吟喋喋不休的无聊发言。
手机开的扩音，他一边点外卖一边听她讲。
夏纯吟说完了，这才想起来：“秦毅哥哥，周琼阿姨在旁边吗？”
提交订单，付款结账。
“不在。”
“啊，周琼阿姨大年初一都得工作啊？”
“没。”他拿了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小，“看她爸去了。”
“你没去啊？”
秦毅没说话。
可能是觉得她问的话很脑残，没有回答的价值。
夏纯吟沉默了一会，又小声道歉：“呀，我给忘了，你在家。”
她道歉也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礼貌使然。
觉得自己应该是说错话了。
毕竟她又不是不知道，秦毅并不讨他外公的喜欢。
可能这次周琼不带他回去，绝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老爷子不想看到他。
夏纯吟虽然说因为讨厌背出师表而不想走亲戚，但她还是挺想见到外公外婆的。
而秦毅，则是因为被排斥抵触而没法回去。
真可怜。
“你现在是一个人在家吗，吃饭怎么办呢，你刚起床，现在应该还没吃吧。”
夏纯吟他们家第二顿都吃完了。
外卖软件上提醒骑手与他的距离只有一千米，大概五分钟内抵到。
秦毅靠坐在沙发上，答的挺自然的：“没。”
他的确没吃，不算撒谎。
“太可怜了，大年初一连饭都没得吃。”
与他相隔千里的夏纯吟还怪心疼的，“要不我给你点外卖吧，不吃饭的话胃会难受的。”
他漫无目的的按着手里的遥控器，调着台，也没什么想看的，纯粹就是打发时间：“不用。”
“会饿的。”
“不想吃。”
夏纯吟觉得他也太不听话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她是一个很在意他人感受的人，从小在充满爱的氛围下长大，对别人，也是满怀爱意。
她关心秦毅并非因为她对他的见色起意。
而是因为，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企图用自己的方式劝服他：“少吃一点也好呀，不然胃会难受的。”
少女轻轻柔柔的声音，像是在哄人。
与此同时，门铃响了。
秦毅慢吞吞的起身，过去开门。
外卖员手里拿着他的外卖，递给他，刚要开口。
秦毅伸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示意他别把那句标志性的“您的外卖”说出来。
外卖员会了意，东西给他了，安静离开。
秦毅一只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提着外卖，只能用脚把门关上。
这几天一直在下雪，到现在也没停。
窗户玻璃都结了一层冰霜。
夏纯吟挺有耐心的，脾气又好。
温言软语的劝了他挺久，最后还是决定给他点个外卖。
电话挂断以后，秦毅看了眼夏纯吟给他发的截图。
是她给他点的外卖。
整整三页截图，丰盛程度都快赶上满汉全席了。
秦毅简单的回了个表情，然后把手机锁屏了，继续看他的电视。
过了会，他又站起身，把桌上的外卖拿走。
重新坐回来的时候，他盯着安静躺在茶几上的手机沉默了一会。
又倾身把它拿过来。
手机在他修长的指间转了几圈，而后解锁点开。
对话栏以他发的那个表情为结尾，再没有任何的消息了。
他也懒得再管，视线盯着电视，看的却并不专心。
偶尔手指轻触手机屏幕看一眼。
通知栏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莫名的起了些燥意，但就连秦毅自己也不知道这燥意从何而来。
他把手机的静音模式关了，起身进了厨房，想喝点水缓解一下这莫名其妙的反应。
客厅里的手机接连响了好几声，他放下杯子出去。
动作急了些，杯子里的水溅出来，打湿了他卫衣的下摆。
他也没察觉，急匆匆的去拿手机，仿佛在谈一单多大的生意，正好卡在最后的关头。
解锁点开，看到的却是江效的名字。
“我他妈一猜就知道你今天肯定一个人在家，我特地找借口从我外公家逃出来陪你，够意思吗？”
秦毅语气冷漠：“哦，别来了。”
江效连的士都坐上来了，还差个十分钟大概就能到他家，原本以为秦毅这条狗起码会稍微感动一下吧。
结果这人比狗还要狗。
“你他妈也太冷淡了吧，我可是扛着我外公的骂专程过来陪你的。”
他拒绝的挺干脆：“不需要。”
江效也不管：“反正我来都来了，车费你得给我报销啊，四十多呢。”
秦毅没再说话，把电话挂了。
江效盯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骂了句：“这狗东西，真是越来越狗了。”
他是和外卖一起到的。
秦毅过来开门，江效就这么看着外卖员把他整个外卖箱都给拎了过来。
然后一样一样的往外面拿。
江效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的姿态，到最后就开始不淡定了。
这他妈还真是不亏待自己啊，点个外卖都快赶上满汉全席了。
“你点这么多吃的完吗？”
秦毅把门关上：“不是我点的。”
江效了然：“追求者？”
秦毅看他一眼。
江效觉得应该不是，秦毅压根就不可能让别人知道他住哪。
就他那群猴急的追求者，要是知道他家住哪，估计就跟明星的私生饭一样，时刻在外面守着了。
“不会是小桃子吧？”江效这话醋溜溜的，“你他妈上辈子到底是积了什么德，才有小桃子这么可爱的未婚妻。”
东西是在春香阁点的，没用打包盒，直接用的碗碟，上面加了层锡纸保温。
秦毅不知怎的，听到他这番话身心格外愉悦。
面上却吊儿郎当，云淡风轻：“不应该是她上辈子积德吗？”
江效发现秦毅这逼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东西点的太多，他们两个也没吃多少。
碗碟锅炉明天应该会有人来收，秦毅清洗干净后，就放在厨房里的流离台上。
他爱洁，和几个糙老爷们住在同一个宿舍，卫生基本上都是他在做。
手机依旧安安静静的躺着，半点动静也没有。
江效总觉得今天的秦毅有些不对劲。
不管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连玩个游戏也是，频频垂眼去看手机。
“等电话啊？”
他收回视线：“没。”
江效不信：“十分钟没到呢，你光是看手机就看了十几次，还说没？”
他不客气的反问：“我看时间不行？”
江效被他的理直气壮给噎到了。
电脑上就有时间，偏偏要多此一举去手机上看。
“行，当然行。”
一局游戏打完，他们这边输了。
秦毅这个打野被队友问候了一整局，全程梦游打法，人不抓，龙不拿。
江效摘了耳机：“你今天不对劲。”
秦毅退了游戏，眼皮都懒得抬：“哪不对劲？”
“你可是野王啊，入侵对面野区跟回自己家一样熟练，刚刚那把居然连条龙都没抢到。”
“我改信佛不行？”
“......行。”江效问他，“还来吗？”
秦毅拿着手机，兴致缺缺：“不来了。”
江效也不知道他那手机里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他这么废寝忘食的盯着。
总觉得他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啊。
甚至有点像......
不慎失足坠入爱河的纯情猛男，苦苦等待自己心上人的消息。
江效就跟看到鬼一样，受了惊吓。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他一直觉得像秦毅这种优秀到一定程度的人，是很难死心塌地的喜欢一个人的。
顶多短时间内会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动心。
充其量就是一新鲜感，持续不了多久的。
谈恋爱也讲究一个门当户对，更何况是秦毅这种眼界开阔的天之骄子。
能让他动心，真挺难的。
秦毅不说话，江效也无聊，拿着手机刷了会朋友圈。
第一条就是夏纯吟发的。
小桃子：【忙碌的一天呀。】
配图有两张，第一张是包好的饺子，面相一般，大小不一，应该是她自己包的。
第二张则是她的自拍，精致的小翘鼻上沾了点面粉，她对着镜头笑的很开心。
那双月牙眼格外可爱。
这张脸不光长的好看，还格外治愈，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江效把手机举到秦毅面前：“这也太他妈可爱了吧。”
秦毅正郁闷着呢，不耐烦的推开他：“别烦......”
抬眼间，正好看到屏幕上的那张脸了。
深棕色的瞳孔略微收缩，喉结空咽，上下滑动。
他别开视线：“可爱个屁。”
江效：“......”
江效也没在秦毅家里待太久，晚饭还得回去吃，不然他真的没命活过明天了。
这几天天气不好，天黑的也快。
秦毅早早的洗了澡，在房间里躺着。
他私生活挺无趣的，爱好也没几个。
偶尔打打篮球打打游戏。
但今天这日子肯定是没人能陪他打篮球了，打游戏他也没心情。
平时只是用来联系人的手机这会反而成了他的新宠。
他把朋友圈点开，翻到了夏纯吟刚发的那条。
他觉得江效眼睛真的瞎了，哪里可爱了？
他把照片放大又缩小，反复了好几遍。
没察觉到自己上扬的唇角。
也就......一点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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