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然吃完生煎不久,就被奚朗催促着去给秦嘉昊上家教课。
她有些于心不忍,奚朗已经熬了一夜了,仗着年轻身体好,不过也还是能看出些许疲惫。
奚朗却像个大男人似的一挥手,“别婆婆妈妈的了,过会儿我就给李想他们打电话,过来换换我。你的课不能耽误。”
“也好。”沈安然只能答应,她与这帮孩子之间向来这样,有话直说,不需要假惺惺地来回推辞,打太极的事她不擅长,所以基本所有的事,都是一个回合便见分晓。
她指着张杨跟奚朗叮嘱道,“他要是完全清醒了,你再打听下要不要报案,乔教授那边做手术的时候,已经留照片做证据了,想报案还来得及。”
“行,你放心走,等他醒了我问他。”
沈安然早起过来的时候,骑的是她的小电驴,这时候匆忙跑向停车场,才跨坐到上头,一眼就看到乔孤诣晃过来的身影。
他一手拿着电话放在耳边通话,一手插在裤兜里,不紧不慢地走着。快到近前时从兜里拿出车钥匙,将钥匙圈套在食指上一圈圈地转悠着。
看样子他是刚洗漱过,额头的碎发还沾着水,湿漉漉地挡在额前,虽然熬了一样,却完全看不出疲态。
快走到车近前时,他抬起头,按了下车钥匙,大G的车灯一闪,他无意识向前看的眼神一顿,一下看到了不远处骑在小电驴上盯着他的沈安然。
“行,就这样,我挂了。”他声音有些干哑,听起来却更加性感,沈安然的耳尖忽然红了,将手里的头盔抱在怀里,一脚撑地下车,往前走了几步,“乔教授,谢谢您的早餐。”
“应该的。”乔孤诣将电话收进口袋里,眼神掠过她手里的头盔,“去哪里?”
沈安然朝大门外一指,“今天有家教课。”
“我送你去吧。”乔孤诣拉开车门,“上来吧。”
沈安然原地没动,手指头抠着头盔前面的护目镜,抿了抿唇,“我骑车去就可以的。”
乔孤诣抬腕看了下表,“这时间车流量太大,你骑车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吧,省得你不小心再撞了哪辆车的车屁股。”
他一伸手,从沈安然怀里把头盔拿过来,从后座的门扔了进去,自己则直接坐到驾驶位上。
沈安然撇撇嘴,慢吞吞绕过车尾,在门边犹疑了下。
她本来想坐到后座去,但转念一想,前一天人家在主题公园那里才救了自己一回,晚上又给了张杨特别优待,这会儿就拉远距离,看起来未免有点过河拆桥。
况且张杨没出院,这河还没过完呢。
她习惯性地舔了一下那颗隐隐作痛的坏牙,脚尖在地上蹭了蹭,四指勾住门把手,拉开副驾驶的门。
乔孤诣坐在那里,眼神淡淡地看她一眼,取过风挡玻璃那里的墨镜戴好,低声提示她,“安全带。”
沈安然嗯了一声拉紧安全带,拘谨地坐了半天,眼睛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乔孤诣放在方向盘上的那双手上飘。
乔孤诣的手指跟着车里的音乐在上面打着节拍,沈安然暗戳戳地想,这男人的手……怎么这么好看。
两人谁都不说话,气氛有短暂的尴尬,沈安然干脆阖上眼,在不大不小的音乐声中,竟然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醒过来,发现车子已经拐进了秦嘉昊家所在的小区停在树荫下,她下意识地腾地一下坐起来,却被安全带挂住牵了回去。
“不急。”身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声,把沈安然吓了一跳。
一回头,乔孤诣一支手杵在车窗边,另一只手把玩着车里的打火机,墨镜已经摘下来了,正意味深长地看她。她才想起来,这是在人家的车上。
沈安然脸一红,抽出安全带的卡扣,低着头闷声问,“怎么不叫醒我?”
她随即晃了晃头,心里腹诽着,不知道自己的睡相难不难看,也不知道被乔孤诣看了多久。
“时间还来得及,看你睡得香,没忍心叫你。”乔孤诣看了下仪表盘上的时间。
沈安然顺势看过去,离开课还有十五分钟,她舒了一口气,打开车门跳下去,快走到楼道门口时,又一路小跑折了回来。
乔孤诣这时候把他那边的车门打开了,他一只脚踏在大G车门边的踏板上,半边身子放在车外,正掰开打火机的盖子点烟。
“乔教授。”
沈安然在车门右侧一喊,乔孤诣转了下头,淡蓝色的火焰舔在洁白的香烟前头,他使劲吸了两口,啪地一声关掉打火机,眯着眼吐了口烟雾,将右侧的车窗降下来,“嗯?”
他的眼尾跟语气一起挑起来,带着别样的诱惑,沈安然拼命把自己乱跳的心压了下去,嗑嗑巴巴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课?我好像没告诉过你。”
她上车就没再说过话,直到睡了过去,甚至都忘了交待要去家教的地址。
乔孤诣微愣了下,随后轻笑一声,夹着香烟的指尖推远,将烟灰掸在烟灰盒里,低声说,“在主题公园的时候,你说过。忘了?”
说过?
沈安然挠挠头,她怎么不记得了。
乔孤诣看她傻愣愣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从车门旁拿出一瓶果汁,直接顺窗口扔了出去。
沈安然下意识地一抓,乔孤诣努了下嘴,“快去上课吧,要迟到了。”
这边,他也关上车门,准备出发了。
沈安然朝他挥挥手,快速朝电梯跑去,乔孤诣靠在椅背上,看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了,正巧就接到奚朗的电话:“喂,舅,你下夜班了,在哪儿呢?”
乔孤诣懒懒地拨动方向盘,车子匀速朝前,驶出小区大门,“我?在嘉昊家楼下。”
“啊?你去那儿干吗?”
“送沈安然。”
“送沈安然?你不是说,不告诉沈安然吗……”
“她不知道。”
奚朗后面的话被截住,没趣儿地哦了一声,“舅,啥时候吃饭啊,我想吃碳烤扇贝,你把薄叔叔也带上呗,行不。”
奚朗知道薄景深在追求他表姨乔孤烟,所以对奚朗格外好。他怕一不小心又挨乔孤诣的训,想着把薄景深找过来,也好挡一下不是么。
“不行。”乔孤诣拒绝得很彻底。
奚朗哀号了一声,“为什么呀。”
“有些事情,不想让他知道。”
“你们之间也有秘密?”
“你说呢?”
奚朗想了想,勉为其难地答应,“那,好吧。”
奚朗也想尽快找自己的表舅乔孤诣弄清楚,他和沈安然是怎么回事。
本来奚朗给沈安然介绍的那份家教,孩子秦嘉昊应该叫奚朗一声表哥。
秦嘉昊的妈妈和奚朗的妈妈都是乔孤诣的表姐,所以奚朗叫乔孤诣为舅舅。
前天,奚朗忽然接到乔孤诣的电话,询问奚朗给沈安然介绍的家教课是谁家的,得知实情后,乔孤诣亲自给表姐打电话,说服她继续留用沈安然。
奚朗知道乔孤诣一向孤高,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人这么关心过,还没等问明白,昨天乔孤诣又主动约他吃饭,他在心里隐隐觉得,乔孤诣是想借机打探沈安然的事。
果然,中午奚朗到了烤肉店,屁股还没坐热,乔孤诣就问:“你们沈老师,不住在学校?”
奚朗拿着菜谱研究着,没忙着回答,先点了菜,等放下餐单的时候,乔孤诣向后靠着椅背,正斜睨着他。
他一激灵,用手撩了下脑袋后面的头发,抽了包湿巾擦手,“舅,我就是想先点菜,再跟您细说,不然话说到一半被服务生催着点单,怕您心情会不好。”
乔孤诣的脸色缓和了下,将衣袖卷上去,静静看着奚朗,“现在说吧。”
奚朗得令,将身子往前一探,“舅,那你先告诉我,你跟沈安然啥关系?”
“我未婚妻。”乔孤诣面不改色。
“啊?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订的婚?”
他舅才回来不久,之前也没听说这两人认识,怎么刚见面不久就成未婚妻了呢?沈安然竟然是他准舅妈?
“嗯……”乔孤诣迟疑了一下,挑了挑眉毛,“现在还不是,不过也是早晚的事儿。”
奚朗嘴角抽动了两下。
谁给的自信呢?
要说他舅看上别的女人来跟他说这话,他还真信,不过沈安然……
那女人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他真替他舅捏了把汗。
“所以,舅,你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从我这里套点有用的信息过去?”
乔孤诣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了两下,敲出支烟来,刚要点上,看到奚朗眼巴巴的样子,将烟调了个个儿夹在手里,伸过去,“抽一支?”
奚朗受宠若惊,虔诚地伸出双手去接,手指尖刚碰到烟屁股,乔孤诣嗖地一下抽了回来,“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舅……”奚朗惊了一下,苦哈哈地哀求着,“你别告诉我爸妈。”
“行啊,看你表现。”乔孤诣把烟点燃,吸了一口,自顾吞云吐雾。
奚朗咽了下口水,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灌了几口后,抽出根牙签放在齿间咬着,“沈安然不住学校,她在学校对面那小区买了套房子。”
乔孤诣点点头,“去过吗?”
“当然,她那房子不大,不过格局不错,阳台上弄了个小花园,养的全是多肉,我们班那些女生一见到啊,全都惊呼……”
“门牌号给我。”
奚朗为难了,“舅,我真不知道,我去的话可以直接找到位置,具体门牌号还真没留意过。”
乔孤诣略为嗔怪地看看他,“除了这个,还知道什么?”
奚朗眨眨眼,“我听说沈安然家境似乎不大好,好像是上大学时候,每次开学,家里都要卖头牛给她做学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么说来,她一个农村出来的大学生,能凭本事留在沈大任教,倒也挺厉害了。”
乔孤诣眼底突然就涌上一股子笑意,笑得深藏不露,笑得奚朗直发毛。
“舅……怎么了,笑,笑什么?”
“没什么。”乔孤诣恢复了淡淡的语气,指着服务生端上来的菜说,“给你半个小时,快点吃,吃完陪我去办点重要的事。”
半个小时……
奚朗幽怨地捧着餐盘,开始狼吞虎咽,吃得仓促,堵得胃疼。
最后一份甜点上来时,时间已经到了,乔孤诣本就没吃两口,直接拿起外套,喝了口冰水决然起身。奚朗看着一口没动的甜点,不舍地跟着他舅的屁股后头离开,坐上车时嘀咕了一句:“舅,你都不当兵多少年了,怎么还对自己进行军事化管理啊。”
“我始终认为,我一辈子都是个军人。”
奚朗侧目,看着乔孤诣略显刚毅的神情,心里略有波澜。
奚朗听长辈们说过,乔孤诣十八岁时就想去当兵,但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那会儿,乔孤诣叛逆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到考大学报考时,意见又出现了分歧。
乔家想让乔孤诣从医或者从商,乔孤诣却想报军校,双方争执不下,最后各退一步,折中报了军医大学。
也因此,当乔孤诣出国留学时,乔家一直担心他因为此前的不愉快,选择留在国外。
那时候奚朗就说,他舅一定会回来的,大人们问为什么,奚朗回答说,一个立志成为军人的男人,是不会舍弃自己的国家的。
而事实证明,奚朗的确是猜对了……
奚朗回忆往事,兀自得意着,乔孤诣朝他后脑勺拍了一下,“看着我傻笑什么!”
奚朗这才回神,勾下遮阳板上的镜子看了看,“有吗?”
“你说呢,嘴角快咧到耳根子了。”
奚朗冲镜子里的自己挤了挤眉眼,“我在想,沈安然要是知道咱们这层关系,会是啥表情。”
乔孤诣斜睨他一眼,“到了,下车,指路。”
奚朗定神,发现车子停在沈安然家小区里。
他眉头拧成个“川”字,“舅,你说的重要的事,就是来看沈安然的住处?”
乔孤诣把车熄了火,斜靠着椅背,瞥一眼窗外,又瞥一眼奚朗,“有意见?”
奚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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