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排不负众望，以大比分取胜，到了最后，张杨索性指挥着把几个候补都换上去练手了。
结束的哨声吹响时，沈安然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李想用肩头撞了撞张杨，“看样子，好像真不舒服，不如今天别的比赛别让她跟着了，劝她回去休息吧。”
张杨说了句行，把简宁叫了过来。
简宁刚下赛场，小脸通红，衣服全湿了，贴在身上。
这姑娘长得漂亮，瘦，却瘦得好看，不像迟苗苗那样，瘦得一看就让人心酸。
她拿毛巾擦着汗过来，问，“怎么了？领导有什么指示？”
张杨抬头看了下四周，人已经陆陆续续往外走了，可看台上还有几个男生还没走，不是自己班，也不是外班的，看着不像沈大的学生，痞里痞气的，有的站有的坐，正对着简宁指指点点。
他一伸手，抓着简宁，跟她调换了个位置，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她，又一指李想，“把外套拿过来。”
李想瞄了一眼身后，顿悟，扬手把外套扔了过去。张杨接好，往简宁身上一披，简宁唧歪了一声，想往下扯，“干吗啊，热死了。”
“可不是热吗，你没看后面那几个男生的眼珠子都快看掉下来了，眼神太火辣，也难怪你热。”张杨按着简宁的手，把她扯下一半的外套又往上拉了拉。
简宁伸了下头，看了那几个男生一眼，眉头皱起来，“怎么没见过，哪个班的？”
“看着不像沈大的，外面的吧。”张杨淡淡地说，又给简宁递了瓶水，“沈安然好像不大舒服，你一会劝劝她，今天就别跟着了，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简宁看了看沈安然。
后者正慢吞吞地收拾身边的东西，看起来，的确是没什么精神。
“行，我知道了，那我这就去了啊。”
简宁这回也不怕热了，直接把运动外套的拉链拉上了，冲李想一摆手，“过会儿还你。”
李想挑了下眉算做答应了。
简宁刚想去找沈安然，忽然听到身后响起几声口哨声，随后一个男生的声音响起，“嘿，我说那个男生，你能不能让让，你挡我视线了，你知道不知道。”
周围那几个男生发出恶心巴啦的笑声跟着附和起来。
张杨闻听，没直接回头，而是眉眼一开，对简宁笑了笑，“看看，我没忽悠你吧。”
简宁又伸了下头，瞪了那人一眼，拉着张杨的胳膊，“别理他们，咱们一起走，你别惹事。”
张杨此前受伤住院的原因早就在学生中间散布开来，有人调侃他仗义救美，还有说他为了姑娘两肋插刀的。事后简宁和迟苗苗也八卦地找张杨打听过，究竟是哪个美女让他这么挺身而出，甚至受伤了还为了人家的名誉着想，都不肯说出具体经过也不报案。
可每次张杨都嘻嘻哈哈地说，是一个比简宁还漂亮的美女。
简宁和迟苗苗都嗤之以鼻。倒不是因为简宁自认为自己究竟有多美，而是她们了解张杨。
张杨和这个班大多数男生的性情一样，诸如奚朗，李想之类的，他们品质非常好，从来不会像别的班男生那样，见到美女就迈不动步，女朋友换一个又一个的。
这些男生跟班里的女生相处极好，却都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他们的关系，更像是亲人，一家人。
所以，今天有别的男生这么恶心简宁，依张杨的脾气绝不会袖手旁观。
简宁心想，得拉着张杨快点走，他才伤好出院，不能再出一次事儿了。
张杨被简宁拉着，笑笑，伸手掰开她的小手，“没事儿，我不惹事儿，体育馆里这么多人，他们也不敢对你咋样，你去找沈安然吧。”
正说着，后面又来了一声，“嘿，还不快滚，你他妈这是护食儿呢！说你呢，你他妈聋了！”
简宁就看见张杨的眉毛一紧，蹭地一下回过头去，“你爷爷我上了年纪了，耳背，孙子你能不能再大点声！”
体育馆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连奚朗都已经出门去了，现在空旷得很，张杨一嗓子喊出来，回音直响。
沈安然正低头，和迟苗苗收拾地上的零食。
每场球赛下来，不管奚朗是队员也好，还是场外指导也好，都会收到外班女生送过来的一大堆零食，奚朗回回都不吃，可也不耽误她们送，倒是便宜了自己班这些女生。
沈安然一手拿着一包已经打开的薯片，一手拎了几片往迟苗苗嘴里塞，“你这么瘦，多吃点，这包吃完再走，省得不好带。”
她的手才送到迟苗苗嘴边，就听见张杨吼了一嗓子。
一抬头，正看到那边一群热血沸腾的青春期小子，已经剑拔弩张了。
她把手里的东西往迟苗苗手里一扔，背包甩在椅子上，两步就蹿到张杨跟前。
“怎么回事。”
张杨下巴朝简宁点了点，“偷看简宁，我挡着，不乐意了。”
沈安然眼神往上面几排扫了一下，那几个人头发都剃得很短，坐的没坐相，站的没站相，像没有骨头架子似的，都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牛仔裤，身边也不见一件S大的校服，一看就是外面的人混进校园里来看热闹的。
刚才跟张杨互怼那个，刚被张杨骂了孙子，这就见沈安然站过来，便往他自己身旁瞅了瞅，呵呵干笑两声，朝沈安然一指，对张杨说，“怎么，又给找了个孙媳妇过来让我挑啊，这个比刚才那个还漂亮，孙子谢谢您老人家了。”
他们压根没把沈安然放在眼里。
沈安然长得面嫩，谁也想不到是沈大的讲师，只当是这一个班的学生了。
李想这时候也不乐意了，长腿一迈，直接跨到张杨身边，拳头一指那帮人，“我X你大爷，谁的便宜你都敢占！看我不弄你！”
眼看着这里就要打起来了，简宁慌了，扑到迟苗苗身边，“怎么办啊，快去找校卫处找人！”
迟苗苗嗯了一下，镇定地拿出手机，“别急，我这就打电话。”
结果电话拨过去，那边死活不接，估计是保卫处的人也抽空溜出去看球赛了。
“怎么办啊。”简宁快急哭了。
“别急别急，我给奚朗打，让他去找人。”迟苗苗皱眉，一边说，迟苗苗还把简宁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用自己的身子挡着简宁。
简宁心里一热，看着迟苗苗那瘦弱的小身板挡在自己面前，眨了眨眼，眼眶里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了。
看台上那几个人被李想骂了一顿，左右看了看形势。
他们这边是四个人，而沈安然那边只有张杨和李想两个男生，胜败局势很明朗。
几个交换了下眼神，顺着台阶就往下蹦。
沈安然站在那里，忽然觉得身上的关节都很痒。
她好久没拿真人当靶子了，错过今天，好机会可是不多了。
“你们两个，下去。”沈安然把头转了一下，用下巴指着看台最下方的空地。
李想和张杨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啥？”
“我说，你们两个下去。”
“为啥？”
沈安然的眼神在他俩身上瞄了一眼，“因为你俩都做了手术没多久，切了东西，现在属于残障人士。”
李想噗地一起笑了，他切的那点东西，也算？
张杨脸上严肃得不行，一扯沈安然，“你在这儿添什么乱，你往后去，你以为他们这帮人是你用心理学能说服得了的？你以为你谈判专家啊。你知不知道，这不是学校的学生，这是一帮社会青年。”
张杨没料到他那一下子，沈安然纹丝没动，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盯着那帮社会青年的眼神却像小豹子似的犀利，“我知道。交给我，你们俩，下去。”
这可不行。
张杨和李想，也是一动没动。
那四个人眼瞅着就到了近身，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怎么着，看我们哥们多，小姑娘挑花眼了吧。”
一边说，其中一个的拳头就挥了过来，直朝张杨的眉骨就去了。
不待张杨出手，沈安然反手一抓，随后一系列的动作。
张杨和李想全愣住了，沈安然的旋转跳跃在眼前上演，每一个动作完成得都干净利落。
打趴下了两个，沈安然转头，冲身边那两目瞪口呆的孩子说，“你俩是学生，一边儿呆着去。”
这回，两人乖乖退后了。
当奚朗用最快的速度跑进体育馆时，看到的正是沈安然那个无比标准的下劈。
他紧盯着台上的一幕，前进的步伐一顿。
这个情形，似乎没有迟苗苗在电话里说得那么糟啊。
可是，为什么动手的是沈安然，不是张杨和李想呢。
还有，沈安然，她什么时候，会打架了？
地上趴着的两个疼得直叫，剩下两个同伙眼瞅着同伴受伤，想上，忌惮沈安然的功夫，不上，又觉得对不起趴下的兄弟，正纠结着，就见体育馆大门口陆续有人跑过来。
那站着的两人瞧着情形不对了，讪讪地开始道歉，“小姑娘，是我们不对，你脚下留情，放我们出去吧。”
他们只是想调戏一下漂亮大学生而已，没想惹这么大的乱子。
沈安然拍拍手，表情依旧淡淡的，“道歉，我接受，不过你能不能顺利出去，我说了不算，校卫处说了算。”
说完，她走回到零食箱子那里，把刚才放下的半包薯片又拿起来，掏出几片塞简宁嘴里，“吓着了？来，吃点就不怕了。”
简宁在班里年纪最小，长得又漂亮得像个小公主，大家都宠着，今天遇到这事儿，吓得脸上还挂着泪呢，不过已经半干了。
她和迟苗苗的嘴，自打沈安然动手开始，就没闭上过。
奚朗这时候跑到几人身边，困惑地看着沈安然。
沈安然摆摆手，“什么都别问，过后有时间再解释。”
一句话，把奚朗问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奚朗看她气定神闲，不吁不喘状似认真地吃薯片，笑笑，“成，都听你的。你多吃点，刚也打累了，消耗不少热量吧。”
沈安然懒懒地把东西吃完，口袋扔进垃圾袋里，坐在椅子上，眼看着校卫处的人像模像样地拿着警棍把那帮人带走后，把背包往身后一背，“咱也走吧，配合调查去。”
张杨这时候凑过来，“奚朗，你不是说她来大姨妈吗，我刚看她也挺没精神的，还打算让简宁劝她早点回去休息，可这怎么一打架，她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奚朗把眼皮半耷下来，无奈地摇摇头，“我说啥你都信，她来不来那个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又不是她大姨夫。”
张杨哧了一声，耸耸肩，“不过，她啥时候这么厉害了，我怎么不知道。”
奚朗探究地看着沈安然，后者像个高中生似地坐在那里。
“我也想知道呢。”
他忽然觉得，他舅万年铁树不开花，却看上这丫头，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摆摆手让张杨他们带着简宁和迟苗苗先回去，自己则懒散地坐到沈安然身边，和她一起望着空旷的大厅，“行啊，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还没用上我。”
沈安然不满地瞥他一眼。
奚朗点点头，“行，我不问我不问。”
远处，李想把迟苗苗手里那个大零食箱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四个人一起走，还不时回头看看沈安然。
奚朗看着那个箱子，忽然灵机一动。
“你看，李想怀里的是什么。”
沈安然伸头看了下，“那不是零食吗。”
“谁买的啊。”
沈安然奇怪地看了奚朗一眼，“你没事儿吧你，看了一场架，吓傻了，那不是喜欢你那帮女生买给你的么？你不吃，只能咱班女同学受累帮你收拾了。”
“这我知道……”奚朗忽然笑了，“你刚才不也说了，那是喜欢我的女买的吗。咱俩现在不谈你为啥会打架，咱们再探讨一下最开始你问我那个问题。”
沈安然愣了愣。
这话题不是结束了吗，怎么又重新谈起来了？
“其实吧，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会想把自己认为好吃的东西，拿给她吃。就比如说，那些女生认为这些零食好吃，就买给我，其实她们根本不知道，我不喜欢吃。”
沈安然没听懂他什么意思，傻兮兮地问，“所以呢。”
“所以……”奚朗卖关子似地顿了一会儿，“所以，我记得自打乔教授搬到你隔壁，就一直操心你吃饭的问题吧，只要是有时间，他就做饭让你过去吃，对不对？”
答案给出的这一霎，沈安然忽然觉得头顶高高天棚上的灯都又亮了几瓦。
奚朗的意思是，乔孤诣喜欢她？
她表情莫测，奚朗知道她听懂了，拍拍屁股起身，把沈安然拉起来，让她走在自己前面，他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脚后跟，又说了一句，“不过，乔教授跟追着我送零食的那些女生还是有区别的。”
沈安然好像中了蛊，对奚朗那套爱情理论已经深信不疑，顿时停住脚，回望他，“什么区别。”
奚朗呵呵一笑，“区别吧就是，她们送的东西忒难吃，我不喜欢。可是乔教授做的饭好吃啊，而且……你还好像挺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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