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见那四名倒在地上的成国府府兵之后,眉头深深的紧蹙了起来。
胥犬依旧守护在门外,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的表情。
“大胆!你可知道杀人犯重罪!是要承担车裂之刑的?”
县令禹共,身着曲裾深衣,头戴令冠,两撇小胡子从上唇处分开,满脸怒容。
胥犬的做法无疑是在挑战灵国的法律。
禹共担任隆北县令时间不短了,在他这几十年的仕途生涯当中,从未见过有如此大胆公然杀人的狂徒。
而且杀完了人,他居然还不逃跑,站在这里一脸的桀骜,目中无人之色。
禹共怒道:“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唰!
突然间,
胥犬手中唐刀一挺,指着禹共的鼻子说:“县令大夫,你可知这门内是何人?”
禹共眉头一蹙,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木门,随即冷笑:“我不管这门内是什么人,我只抓凶犯!你连杀四人,已经触犯了灵国法律,今日你必须束手就擒跟我回县府,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他一挥手,
身后府兵纷纷拔刀,将胥犬视为凶犯,严阵以待,时刻准备出手。
成溪从地上好不容易爬起来,听到禹共要抓人,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急忙上前几步,对禹共拱手:“县令大夫在上,此人狂妄无边,杀我成国府兵,我绝不饶他!”
禹共点点头:“成公子放心,杀人该车裂,本县令只认法律!给我上!”
他话音刚落。
突然木门一阵震动,凛姬轻轻把门推开,冷漠如冰霜,对禹共说道:“县令大夫切莫着急,我家主上请入内一见。”
胥犬见到凛姬出来了,急忙给她弯身行了一礼。
凛姬点点头,反身退回门内。
禹共一愣,偏过头看了几眼,门里榻上坐着一名少年贵公子,兀自在那酌酒,轻笑道:“胥犬,放他进来。”
“诺!”
胥犬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出一步。
禹共看出门里这个少年姿态很高,气质很足,心中纳闷,不知道来者何人,便即沉默下来。
成溪抬头左看右看,打量室内布局,几乎要把眼睛都看进去,直到看见凛姬那丰腴成熟的身子,心里直痒痒。
凛姬就站在徐灵身后,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你有何话说,不如出来一见!”禹共沉声道。
他一时之间,却是不敢贸然入内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埋伏,
他堂堂一县令,自然要小心行事。
“怎么了?堂堂隆北县令,不敢进我一小小窄室?呵,什么胆子……”
这句话气得禹共大怒道:“你闭嘴,好!进去就进去!本县令倒要看看你要说什么!”
话毕,扭头对身边府兵打了个眼色,让他们在门外守着,有什么动静立刻冲进去。
然后跨步走入室中。
胥犬轻轻把门关上,站在门口,谁也不让进。
这帮府兵顿时面面相觑,无奈只好听从县令的吩咐,等候在门外。
成溪有些着急,他也想进去,问问看到底是什么情况,里面那个少年是什么来头,居然还敢嘲讽禹共县令?
灵国改革以后,矩光用了很多手段,大大增强了县府、长史府、警署的权力,同时大大的弹压了各方面的宗室、贵族等人。
县令在一个县邑里的权力极大,很多贵族还要卖他们的面子。
隆北又是个经济发达的城市,能当上这里的县令,可想而知,禹共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在国君府极有人脉,还曾经上殿面见过君上。
虽然只是胆子小,未曾仔细观察过徐灵的面貌,但这对禹共来说,已经是无上的荣誉。
门外一片寂静。
没有人知道禹共跟徐灵在里面聊了什么。
成溪越等越不耐烦,几次想下令让府兵冲进去,再把这个胥犬给抓起来。
但县府的府兵怎么可能听他的命令?而自己带来家里的府兵,此刻也不敢再县府面前装逼。
只好等。
几乎有一炷香的功夫。
门开了。
只见禹共缓缓从里面弯着腰作揖退了出来,满脸凝重之色,一声不吭,
不但如此还恭敬十足的把门给带上,然后回头又对胥犬作揖行礼。
胥犬向他拱了拱手,也是一声不吭。
所有人都懵了。
怎么回事?
堂堂县令大夫居然跟门里那个少年作揖?
还对胥犬那么客气?
成溪一时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看见禹共出来的那一秒他就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
禹共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回头看向自己的府兵,袖袍一挥,说道:“给我全部撤了!”
此话一出,
县府府兵们面面相觑,一脸诧异之色。
“县令大夫,这……”有人想问一句什么。
禹共抿着嘴,朝他们摆了摆手:“怎么,还听不懂本县令的话?给我撤!”
“是!”
府兵们终于是反应了过来,狐疑的看了胥犬一眼,然后各自退去。
之后,禹共又看向成溪:“成公子,此事关系重大,请你跟本县令一趟回县府,如何?”
成溪吞吞吐吐,直接傻了:“禹共大夫,你……你……”
“唉,成公子,明明是你自己找茬,抢了别人的包厢,还带着府兵来闹事,这里是灵滋味!你别忘了,这里是国君府的产业!若是让君上知道,你们成国府目中无人,恐怕连你父亲也保不了你。”
成溪‘嗡’一声,脑袋直接炸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成溪听得懂禹共这话里浓浓的威胁意味。
“可县令大夫,我父可是成国公啊,您难道……您……”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禹共就吓了一大跳:“你快别说了,跟本县令走吧。”
成溪脸色复杂,
他不敢忤逆禹共的话,但心里就是不服气,冷冷的看了一眼胥犬:“县令大人,在下倒是想看看,这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竟然能让您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说着,他大踏步就要冲进门里去。
禹共大惊失色,急忙拦住了他:“成公子,本县令再劝你最后一句话,别自讨苦吃,否则,你父亲也保不了你!”
他那眼神不像是在说假话,
成溪看了他一眼,心中权衡再三,咬牙切齿,只好跟着禹共退回去。
胥犬眯着眼盯着他,将成国府三个字记在心里。
今天这事儿只是个插曲,君上大度,想必是不会怀恨在心的,
况且,刚才在室内,估计这禹共大夫已经认出君上的身份,否则他的态度也不会发生如此转变。
事情很可能就直接交给禹共来完成,弹压弹压这个成国府。
哼!
居然还敢在君上面前自称成国公,真是不要命了……
成溪还是跟着禹共走了,他不是傻子,今天虽然有些生气,被人抢了他的包厢,但对方身份肯定也很硬,否则禹共大夫不会如此偏袒,
只是不服而已。
但成溪能看出大局,现在这个情况,只能是跟着禹共离开,如果要强行硬闯进去,可能连小命也没了。
里面那位是谁先不说,光是门口这位,武艺之高,凭借他一个人恐怕是闯不进去的,不但如此,自己可能还要被打,受伤,那就不太划算了。
“胥犬。”
这时。
门里传来徐灵温和平静的声音。
胥犬急忙推门进去,拱了拱手,行了一礼:“君上有何吩咐!”
“此事不必声张,也不要告诉具帅,明白吗?”
“这……卑职明白!”
胥犬不敢问为什么,只能埋在心里,尊崇徐灵的吩咐。
“好了,你出去吧,寡人再过一会儿就会离开,到时候会叫你。”
“是!”
胥犬出去了。
徐灵笑了笑,指了指身边的酒樽。
凛姬乖巧的走上来给他倒了一爵米酒:“君上大度,真不愿和那个成家一般见识吗?”
徐灵摇了摇头:“宗室和贵族,虽然是一块毒瘤,但也是一块蛋糕,寡人当年与蛮人打仗的时候,越夷的顾家就曾帮助过灵军,运送粮草,出资出钱,四处奔波,也是有功劳的,虽然寡人在大局上是对宗室贵族弹压的手段,但实际上,寡人不可能消灭他们。这个成国府的确很狂妄,以国公自尊,但寡人却不与他纠缠这个问题,等大战打起来,隆北肯定需要他们成家的力量。”
“原来如此。”凛姬轻笑,坐在榻前,将身子给徐灵抱着:“可是那个成溪,他……他似乎对奴家……”
“呵,什么时候学会挑拨离间了?”
凛姬噘着嘴撒娇道:“奴家没有,奴家只是有些生气罢了……奴家是君上的,不是任何人的……君上不要抛弃奴家……”
徐灵懂了,
她恨的不是成溪,而是成溪说的那句话,要把她买下来。
在徐灵身边待久了,凛姬有时候也会很不安,如果她有一天失宠了,怎么办?
漪罗毕竟不是她的亲舅舅,只是从小把她带大而已,在漪罗眼中,她仍然是个奴隶。
凛姬生怕徐灵有一天把她当成奴隶卖给了别人,或者更惨……赠送给了别人,她绝对是承受不了那样的打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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