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传令兵快马加鞭,将先且居战线的情报送到了中军大营。
栾枝坐镇其中,身为统帅,他日夜不休,亲自督导战役,但因受到飞鹰军的阻挠,而如陷泥潭,正自苦恼。
听到有先且居战线的情报,他原以为是捷报,但翻开一看,脸色却变了。
栾枝立刻召集了中军大营的将士和副官们,讨论军情。
“大公子在凤阳遇到了一直特殊部队,他不知深浅,暂且撤兵,并发信询问老夫,你们可认得这支部队来历?“
众人一看信报,纷纷蹙起眉头。
有在当年讨伐过灵国的晋军将领说:“铁管子?卑职觉得好熟悉,当年曾在灵国露过面。”
栾枝:“不错,这支军队,大约数千人,自灵国出发,深入前线,可粗浅判断,是灵国派来援助卫鲁的先锋部队。”
“既然是先锋部队,怕他作甚?让大公子率军冲杀,势必能赢!”一名晋军将领笑道。
晋国军队中,对与先轸的嫡子先且居,大家都是很尊敬的,至少会都尊称他叫‘大公子’。
栾枝笑了笑:“此先锋军,非一般先锋军啊,本帅曾统御过合众伐灵之战,曾清楚记得,当时在战场上,于灵国战阵中出现一支部队,手持铁管,可在百步开外,一击命中我军步卒,战阵差点瓦解,将士们成片成片的倒下,然而,无论如何去观察,都看不见杀掉我军步卒的武器为何物,回国后分析尸体才得知,是从那铁管子里迸射出来的铁弹。”
此话一出,营中一片哗然——
这本身就是晋国的军事机密,轻易不会外传。
只不过,今日再见到那一支部队,栾枝才将心中分析说出来。
有将士疑惑:“区区一枚铁弹,怎可穿破我军铠甲和肤肌?天方夜谭!”
栾枝苦笑:“当时,本帅也是这么跟人说的,但,事实如此,无论本帅如何不相信,它确实是真的。”
那名将士顿时语塞。
栾枝没有与众人争辩什么,而是说:“此军出现在凤阳,的确大事不妙,传本帅军令,让大公子切不可轻易出兵,就地屯扎起来,本帅会想办法让粮草出狄地,运至凤阳,让大公子沉住气。”
“喏!”
果不其然。
这一次,栾枝学聪明了。
他与灵国打过仗,知道灵国内藏乾坤,最厉害的,除了大灵国虎狼骑之外,就是这些特殊兵种。
相反,通过密报得知正在北上的那两万灵国南军,栾枝反而不放在心上。
他深知,这次灵国主力,不是那两万南军,而是这四千手持铁管子上前线的神秘部队,以及天空上那四千飞鹰军。
然而,若不想个办法遏止战局劣势,后果将不堪设想。
栾枝背负双手,在营中踱步,抬手道:“令郤榖将军,率兵借道宋国,东出阻截灵国正在北上的那两万南军,机不可失,让郤榖速速行军!”
“喏!”
三言两语,应对之法已然策定。
很快,军令传出,先且居屯扎在凤阳,死活不出兵,而晋国则从赤狄之地运送粮草南下,作为先且居部的给养。
同时,郤榖率部借道宋国东出,依照军令,在钟吾国阻截车鹿的南军。
……
天干物燥。
转眼已至三月。
车鹿率部北上,羁押着大量的粮草和辎重,作为后勤援军,朝着鲁国进发。
由于物资太多,即便有南军两万,北上的路途也丝毫不轻松。
以灵国霸权,借道东大陆诸侯国家,无论去什么地方,只需出示某种通关文牒,即可全面放行。
然而,东方沿海地区的诸侯们,治理国家一团乱麻。
到处可见饥民灾民无人管辖,时不时的会遇见强盗山贼,争抢物资。
但这一路行来,居然没人敢对他们下手。
可能是因为消息传出,列国皆知有一支灵国军队正在北上,谁也不敢现身阻挠。
前脚刚听说一座城邑正在被强盗抢劫,杀人放火,车鹿拔刀,都准备迎战了。
后脚踏入城内,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哭哭啼啼,强盗山贼早已不知所踪。
一问才得知,听说灵国大军正在城数十里外,抢完东西就跑,根本不敢久留。
车鹿只得苦笑,无论怎么说,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拯救了这些邑中的国人。
而一路行来,车鹿不断的叹息,灵国鼎盛,十七年来,逐渐强盛,国强民富,从未见过这番国外残破景象。
即便是他屯扎的越夷城,邑中国人,家家户户有灯烧,家家户户有肉吃。
可来到国外,到处都是灾难,这些国人,也都面黄肌瘦,老实巴交,胆小如鼠,真是可怜人。
车鹿一部,虽然大家都属于边军,但却也知道一些国府要害。
尤其是作为南军统帅,车鹿经常得以听闻,这些国家的灾难,其实都是灵国一手造成的。
而中境那几座新修的工业园,就是为了容纳这些国家的灾民,让他们进入灵国作为廉价的劳动力,不断压榨。
很多人死在工业园的高强度工作压力下,而且,随时都有人顶替。
每一个工人,兢兢业业,生怕生病或者出事。
他们要养家,要生存,只能认命。
徐灵所用的手段,也是后世随便一个资本家都用过的常见手法。
这是一种原始资本累积,而廉价劳动力则是资本累积最关键的要素。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那些人饭都吃不上,几乎要易子而食,母卖儿父烹饪子,你在工业园,吃的是灵国的粮食,领的是灵国的工钱,只有死了才能出去。
那些人,即便顶着巨大的压力,也不敢反抗。
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在后面排队想要挤进工业园工作的流民、饥民、野人多不胜数。
车鹿深知,国君在做一件不是很仁义的事情。
但他同时也知道,如果国君不压榨这些诸侯国家,那这些国家就会反过来欺负灵国。
往大了说,如果这些国家不垮,灵国也无法与鲁国盟好,维系自己的霸权。
所以,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些事情,都是必须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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