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裹着毯子坐在床尾,看陈逾司打游戏。
她不懂游戏。
只能看见握着鼠标的手,手腕托着鼠标晃动着,手指飞快地按着鼠标按键。显示屏里地画面因此移动着,她不明觉厉地看着画面里厮杀的游戏角色,他因为娴熟连在泉水里出装备都快的纪淮眼睛都没跟上。
陈逾司操控的是一个可以在人形和豹形态切换的女英雄。他好像很喜欢这个英雄,上回纪淮看见他玩的就是这个。
“怎么样才算赢啊?”纪淮随口一问。
于是纪淮得到了一份全面的英雄联盟入门科普,最后她听得都犯困了,陈逾司还敬业地一边玩游戏一边给她解释。
“你要是想玩,下回我开个小号带你。”
纪淮倒是没想过要玩,她对游戏没有多大的兴趣。这个游戏她甚至看都看不懂,突然从盲视野里出现的人,纪淮从陈逾司的视角看过去甚至第一时间都分不清是队友还是敌人。
想想她表哥,肯定打游戏比她厉害,陈逾司还嫌弃他呢,自己这样什么都不懂得还是算了。
只是听他那么不厌其然的给自己科普他喜欢的东西,倒是一件感觉有点奇怪的事情。有点儿高兴,有点儿欢喜。
纪淮:“可是我一点都不会。”
陈逾司惩戒拿下大龙:“低段位里,你泉水挂机我都能带赢你。”
这话说得还是他一如既往的感觉,嚣张又自信。
晚上,陈逾司起了个夜。吃外卖有点吃咸了,喝了半杯水还是不解渴,他困得眯着眼摸黑下了楼,头重脚轻的倦意压着他,从净水器倒了一杯水,才暂时解了渴。
走上楼梯,打开房门。踢掉脚上的拖鞋,掀起毯子。
倦意还保存着,仅仅几十秒他又要入睡了。
可,旁边一个翻身的动作将清醒瞬间拉了回来,大脑处理不了突然涌入的清醒。
陈逾司睁眼。
月光澄莹,透过窗户洒在室内。纪淮闭着眼睛面朝着他,睡容恬静,连呼吸声都缓缓轻柔。这一刻世界静默,没有夏日虫鸣,没有渡轮离港的轰鸣。地球的另一端太阳刺眼,当不妨碍此刻在洵川一张浸在月色的床上,呼吸交织。
陈逾司还是在他爸爸的房间醒来的。
打着哈欠走到他房间门口,房门敞开着,他还是下意识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
床上他从来不叠的毯子叠好了,窗户和阳台移门大开着在通风。
垃圾桶里的垃圾也被清理走了。
倒回床上,温度没有了,但气味还在。
回笼觉的梦绮丽,陈逾司睡了没多久就猛地惊醒,身上是汗,他没开空调就睡着了,天光大亮的夏日上午,风都是热的。
“醒了?”
门口传来人声。
陈逾司坐起身,看清门口的人是纪淮后将毯子往身上盖了盖:“有事?”
“奇了怪了,都一身汗了还盖什么毯子。”纪淮嘀咕了一声,但自己来是有事的:“昨天的收留万分感谢,我做了早饭,吃不吃?”
纪淮起了一个大早,天蒙蒙亮她就下楼给猫换猫砂,喂早餐。电工来得也早,换保险丝修一修很快,钱到时候大姨也结算。
给大姨打了一个电话说是电工来修了。
蒋云锦又关心了几句:“昨天去隔壁住了嘛?”
“去了。”
蒋云锦知道自己儿子和隔壁关系好,也没有觉得变扭:“好,等我们回去好好谢谢人家。你吃早饭了嘛?”
又随口聊了两句,纪淮挂了电话,看着冰箱里的食材,拿了自己需要的跑去了隔壁。
回陈逾司家的时候,纪淮发现他跑回他自己房间睡觉了,没开空调睡了一头的汗出来。纪淮上楼不仅是看他醒没醒主要还是缺个食材,蹑手蹑脚的跑去阳台,掐了两根葱。
一碗素淡的挂面,上面配了一个煎鸡蛋。
等她把面煮好了,她又跑上楼想叫陈逾司起床了,再睡都要赶不上今天刷题做考卷了。没想到再上楼,他醒了。
陈逾司洗了个澡,速度很快,所以面还没有坨。
看着鸡蛋上的小葱,陈逾司拌了拌面:“自己种的小葱,天天浇水都有感情了,突然下不去嘴。”
“装什么呢?”纪淮戳穿他:“我去摘小葱的时候都看见你种的香菜上有被薅过的痕迹了,怎么?就小葱和韭菜是亲闺女,是嘛?”
行吧,陈逾司不装了,咬了一口鸡蛋,技术还不错。
和陈逾司一起学习,倒不是指望能提高学习,主要功能还是锻炼心理素质。
只要考卷难度一上去,高下立判。
纪淮连着两道大题都做的一知半解,陈逾司做出来了,就是时间花的比平时久一点。
“要立刻给你讲,还是你自己再看看?”
纪淮拿过草稿本:“我自己先看看。”
为了旁边讲题,他们两个是坐在一起的。餐桌长度也一般,胳膊容易碰到一起。
纪淮皮肤有点凉,胳膊挨到一起的时候成为了勾起记忆的诱因,回笼觉绮丽的梦再次袭来。陈逾司嫌燥了,起身去抽烟。
巧克力味的烟,抽完了嘴巴里都是朱古力的味道。
带着甜味回客厅的时候,纪淮没在做题,最后一道大题她没有想明白。头枕在考卷上,朝陈逾司那一侧偏着的。
他一坐下就进了纪淮的视线里:“第三太难了,我们就不能第三和第五嘛?前进不容易,退后还不容易嘛?你保持不变我后退一名。这样我们就能在一个班级了。”
说完,纪淮坐起身来:“不对啊,我们为什么非要在一个班级呢?”
陈逾司拿起水笔,在草稿纸上先列了一步步骤:“男女生做同桌,同桌这个词听着像什么?
陈逾司想亏她还是个女孩子呢,同班同学或是同桌一听就像自带粉红色字体的词语。多少同桌都成为了老师‘早恋重点关注对象’的大名单里。
纪淮想了想,什么都没有想出来。
只想到小学的时候她有一个同桌一直欺负她,扯她辫子拿虫子吓她。
纪淮深思熟虑后,呸了一声:“男女做同桌,那同桌就是小王八羔子。”
陈逾司感觉他的‘少女心’都碎了一地了:“……我生气了。”
纪淮:“?”
许斯昂回来的时候,石膏已经拆掉了,也摆脱了轮椅,用一副拐杖进行日常活动。新鲜劲一过,许斯昂反倒怀念起轮椅了。
至少没有拄拐杖那么吃力。
蒋云锦要喊陈逾司过来吃饭,许斯昂推脱叫纪淮去喊,纪淮以前都不拒绝,这回却是反推给他了。
纪淮没说原因,因为她也不知道陈逾司怎么就突然生气了,还不理她。
许斯昂觉得奇怪。
打给陈逾司的电话响了四声才接通。
许斯昂:“在干什么呢?过来,来我家吃饭。”
“哦。”陈逾司的声音听着兴致不高。
许斯昂想到了纪淮的翻唱,问陈逾司:“跟我妹怎么了?”
怎么了?
没有怎么,反正被她气到也不是第一次了。
陈逾司进屋的时候,纪淮从厨房端了一碗汤出来,因为许斯昂的腿,这些天的汤总是排骨汤猪蹄汤或是牛骨头熬的汤。
汤盛的满,纪淮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常,但导热导致碗越来越烫。
忽地,手一松,碗被易主了。
陈逾司把汤端走了。
许斯昂在位置上看着两个人,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不是关系挺好的嘛,还怕纪淮手烫着赶忙去把汤碗拿走了,真不知道两个人在置什么气。
饭桌上随口说起许斯昂地腿,蒋云锦把回家前去医院的体检报告告诉了纪淮:“别担心,挺好的。医生说等开学的时候能正常走路了,就是不能走太久,也不能跑跑跳跳做剧烈运动。”
许斯昂还不忘打击她:“看看有些人就是不用考前三名还可以不出早操。”
纪淮咬了口排骨,气鼓鼓的不说话。
下午的日头太大了,陈逾司担心阳台的花花菜菜,于是把花盆搬到背阴的地方。
纪淮在房间的书桌前做考卷,抬头先看见毛毡板上写着的分班考考第三名目标的小便签,才再看见他又在捣鼓那些花花菜菜。
这两天他们又没有在一起刷考卷了,她不知道陈逾司生什么气。就连第一次见面把他看光了,纪淮都觉得他不一定比现在生气。
开口语气,捏酸:“你的温柔和细心全给了你的花花菜菜了吧。”
“又有题目不会了?”陈逾司问。
好吧,被他猜中了。
她在琢磨题目,但不是很明白,因为想不明白,抬头发呆的时候看见了对面阳台有陈逾司的身影。
原本还不想和他说话的,但中午他帮自己端了汤碗,想着他应该不生气了吧,她才开口。
陈逾司把所有的花盆都搬好了,自己出了一身汗。拿起水壶又给它们浇了点水,朝着对面的房间望去。
说不生气,假的。
他总觉得一个人不可能那么不解风情,她可能是真的在假装不懂,装疯卖傻。可纪淮每次缺心眼的时候那样子又是那么的真,于是这总能让陈逾司觉得‘他的觉得’有问题。
“不会就不会呗,反正你又不要考第三。”陈逾司说着扭过头,不去看她。
水壶花洒的浇水把手被重重地握了两下,降水量超标。
——反正你又不要和我在一个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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