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下了夜班的爸妈在里屋讲话,他站在屋外的水龙头前洗手。
老妈听见水声,开门望了一眼:“要死,这么冷的天你在外面戏洗手,小心长冻疮。到时候看你怎么写作业。”
进了屋,老妈转身找面盆,在里面倒上热水,又拧开昨天热水袋里的冷水掺了进去。看见儿子还站在门口,忍不住催了句:“不是要洗手吗,赶紧洗,洗完刷牙洗脸早点睡。”
重新给热水袋注了热水,放在旁边:“冲好了,记得拿。”
房子不隔音,父母在楼上的聊天还能听见。
“这个月买菜钱都超支了。”
“我下周再多上一个夜班。”
“不用,人累垮了更不划算,隔壁送了一小块咸肉,明天正好不用买荤菜了。”
李致不作声的洗完手,手背上全是猫的抓痕。他抬眸环顾四周,普普通通的一切。
一切都普通,从家具到这个屋子里的人都普通又不起眼。爸妈老实,上进心没有多少,安于现状,不负债的生活已经让他们满意了。
除了他,他不平凡。
从小邻居就夸他,夸他聪明,夸他爸妈有福气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生了一个有出息的儿子。
他爸妈听过也只是摸着他的头说:“成绩无所谓,以后人好就行。”
就是这样安于现状,不求大富大贵,仿佛一辈子就在这么点大的房子里老死也无所谓。
但就是有人很有钱,可以不用考好成绩就在重点班里混,他家可以随手捐一个图书馆,他可以随便在学校里玩。
有天,班主任叫他带一个插班生去领书。偶然之间他听见老师说,是那户有关系人家送进来的小孩。
有关系所以一进来就送进了重点班。
他相信知识改变命运,他不要爸妈那样的生活,有钱真的很好。那时候‘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这句话还在网上火着。他有目标,以后要像学校里那几个蛀虫一样,随随便便的拿个千元的鞋子衣服。
对他们这样的铺张浪费不屑又嫉妒。
分班考,他不再是第一。
听说是孟娴一假期上了补习班,犹豫再三后,他回家也和爸妈提了。爸妈不拒绝,但得知了多少钱之后还是犹豫:“这么贵啊?儿子,你看你成绩这么好,是不是没必要啊。”
周围上补习班的人不少,偶尔在教室里会听见他们在聊各自补习班的区别。尤其是有一天他听见有人说,刚刚数学随堂考那道扩展大题,补习班讲过。
那一刻,不知道怎么,李致想他不会考不到好成绩了,明明还没有尘埃落定。
明明只是一场普通到不行的随堂考试,不是关乎未来的考试,他却如遭雷劈。
“我想报补习班,我们班其他人都报了,今天那道大题目有人做出来了,就因为他们补习班老师说过。”
但爸妈拿着那张分数同样优秀的随堂考考卷,依旧劝说他:“这个成绩也很好啊,虽然这道题你一开始没写对,但后来老师课堂也讲了你不是也顶正好了嘛?别人多花了钱才会,你免费听学校老师讲,不是更好嘛。”
他开始神经质了,仿佛周围的人考试都是拿着答案,他们在中途起跑,他被裁判按在起跑线上动弹不得。
他开始挽尊,提及孟娴一,他不屑:“她不过是上了补习班罢了。”
只是看着月考成绩表上他不断被孟娴一甩开的分数,不过被后面人追上的分数。那根弦终于开始失去弹性了,他考砸了一次随堂考。
李致有天发现自己仿佛不认识字了,以前脑子里无处不在的解题想法,都不知所终。他不认识那些组合在一起的字,眼睛也开始花。
他又考砸了。
考卷上刺眼的红叉,最后那抹红色出现在他手上,看着砖头下露出的半个小猫身体,他慌张的跑了。
晚上家里在杀鱼,内脏被扔在外面,引来附近的猫狗。下油锅的鱼还在动,他被突然一下的鱼翻身吓了一跳。
爸妈在开玩笑:“都开膛破肚了还能动啊?”
“你说死了没有?”
“死了吧?”
等李致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讲话了:“虽鱼被开膛破肚了,但神经还没有死亡。这是脊椎动物都具备的神经反射弧,是肌肉痉挛的抽搐,这种反应是不会受到大脑控制的,所以这鱼是死的。”
就像那只小猫一样,是死的。
联考最后一门的时候,他等打铃收卷才发现自己写的牛头不对马嘴,但已经在老师已经在喊停笔了。
旁边叽叽喳喳的在聊题目。
“我上周日去补习班做到了一道差不多的。”
“你第三题选什么?也选C嘛?我也是。”
“我们两个一样有什么用,等会儿去问问孟娴一和陈逾司。”
李致没有想到会被人看见,他慌慌张张想收拾,但一转身就看见一双眼睛,带着月光的澄亮,很漂亮,李致记得她朝人笑得时候有小梨涡。
他手足无措,最丑陋被这样直观的发现。
完了,一切都完了。
跑回家的路上,路灯亮着。走到门口,上完夜班回来的爸妈在喝白粥。
“老李,我明天还要晚点回来,果果她妈说门口卫生院收人洗床单,我看省点吃穿,能给儿子报个补习班。”
“你还说我,那你自己非要搞这么累干嘛?”
“就是不报补习班也要开始存钱了,儿子长大了以后结婚不要钱?现在洵川这个房价贵的要死,我们不得给他存点首付?”
李致明白的,他知道明天起他的世界不会再有航标灯了,他将在永夜的大西洋上,孤帆影只。
自命不凡,人类最大的弱点。
纪淮根本不敢看,残局最后是陈逾司去收拾的。她捂着嘴巴忍不住的干呕想吐,那画面还在不断地被回忆起来。
吓得不轻,陈逾司双手往她胳膊下一伸,将她抱上老楼前的围栏上坐着,和暑假那次去鬼屋差不多,哭得人一抖一抖的。
抬手给她擦眼泪:“不哭了。”
被吓得挺惨的,连校门口的玉米红薯问她吃不吃,都不要吃了。就红着眼睛,抱着他胳膊摇了摇头。
纪淮以为自己晚上会做噩梦,但没有。只是第二天连许斯昂都发现她早上胃口不好。
纪淮一眼看上去就像丢了魂似的人。夏知薇和郑丞不明所以,看着后桌两个都突然寡言的人。
“热恋期过了?”
夏知薇摇头,她哪能知道。
连中午饭纪淮都没吃几口,夏知薇问她是不是和陈逾司吵架了。见纪淮摇头说没有,夏知薇也不好再问她。
午休前,一个小纸团从窗外丢了进来,丢的人一看就是打篮球很差的人,那小纸团丢歪了。
陈逾司看着落在自己考卷上的纸团,伸手用手臂压住。
纪淮靠窗,她好像看见有东西丢了进来,但不知道是什么。扭头朝旁边望去时,陈逾司已经起身了。
“干嘛去啊?”
“上厕所,要不要一起去?”他故意的:“搭把手?”
纪淮努嘴,不理他。
走出教室从口袋里把纸团拿出来,字迹不熟悉。
什么年代了还搞丢纸条约人这一招。
从走廊走下去,碰见卖烟的寸头正好也要下楼,相互打了个招呼,他是去老楼抽烟,问陈逾司干嘛去。
陈逾司原本不想搭理的,眼珠子一转,故意说的模棱两可:“去老楼见个人。”
寸头看见他手里的字条,一笑,以为他是见女生。
拉着几个人偷偷上了楼,非要躲起来看好戏。
陈逾司也没有拦着,等了好一会,一个男生低着头走了过来。发现就陈逾司一个人在后,开始东张西望。
“别看了,托你的福她被吓了很惨。”不仅吓得很惨,还哭了一场。陈逾司喊停了他的动作:“你有事?”
“能不能……帮我保密?”
陈逾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纸条重新揉成团朝他丢过去:“李致,你有毛病吧?你昨晚在这里拿砖头砸死了猫,把我女……。”
一想到楼上偷听的人,他一顿,改了口:“你把我们吓到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今天不去找心理医生看病,你来找我帮你保密?”
被喊名字的人,只是低着头,和他往常对人不屑一顾的样子截然不同:“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压力太大了。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猫已经死了,后来我想收拾你们就来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嘭得一声,从二楼砸下来一个水瓶。寸头一脸狰狞,从‘天’而降:“妈的你个变态,你居然虐猫。”
事了拂衣去,陈逾司看着从二楼冲下来的寸头他们,慢慢悠悠的走出了老楼,踩着午休开始的铃声走回教室。
纪淮在做题,陈逾司往她口袋里塞了包机智豆。
纪淮感觉到旁边的动静,从口袋里摸出那包机智豆,撕开,往手掌心倒了两颗,把手伸给他,但等陈逾司伸手拿了,纪淮又把手缩回去了:“刚在一起没多久你就开始撒谎了,不给你吃。”
最后纪淮还是给他吃了机智豆,因为真的很想知道他干嘛去了。
“执行正义。”陈逾司把机智豆抵到她嘴巴边:“自己吃吧。”
等到了午休一过,纪淮就知道他口中执行正义是什么了。李致虐猫这事被捅出来了,前一段时间才在学校帖子里火了一把的猫,被不少三中学生当作玄学还买来小零食‘上供’的猫就这么被学生打死了,学校老师也重视。
听说没给李致逃跑的机会,直接被差班那几个男生提去教室办公室了。
纪淮看向陈逾司,脑子有点处理不过信息:“你干的?”
“他丢纸条叫你去老楼,我觉得你笨,处理不来。”所以陈逾司自己去了。
纪淮心里一暖。
又听他继续说:“他又打不过我,你嘛细胳膊细腿,说话不过脑子,嘴巴讲嘴巴的,脑子转脑子的,你到时候雷区蹦迪,他拿个砖头把你砸了。我亲你一口你哥就恨不得打人了,到时候他砸你,你哥能忍嘛?李致就算了,你哥打人也得背处分。”
纪淮心头那乱蹦的小鹿被一枪打死:“你居然是关心我哥”
“你哥被处分你大姨就要高血压,就要担心。”陈逾司补了一句。
纪淮往自己心头挖了个坑,把鹿给埋了:“变态,那是我大姨。”
“你大姨担心了着急了,你能不内疚嘛?”陈逾司抬手给了她一个毛栗子:“你脑子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埋鹿的小土坑上长出一朵小红花,纪淮变脸特别快:“感谢有你,感恩的心。”
陈逾司叮嘱她,这事就装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吗?”
纪淮不太能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考试压力像翻滚的乌云,虐猫这件事很快随着李致的退学就别人淡忘了。
元旦放假前,纪淮还是忍不住去了趟老楼。在那片夏天会长满爬墙虎的墙壁前和易伽碰见了。
易伽知道李致的事情,听匡从筠说的。
“你说是一只猫死了,留下活口残忍还是全死了残忍?”易伽问她。
纪淮想得简单,她直观了那场死亡,所以不好说:“我觉得都残忍。”
跟死亡挂钩,都残忍。
“可有人把这种宣扬成解脱。”易伽用脚踢着脚下的枯草草坪。
学校翻新但没有挖掉老楼前的梅花树,上面结出了花骨朵,今年够冷,大概会开花。
纪淮想了想:“并不矛盾,残忍是对生者,解脱是对死者,就像有些国家同意安乐死的存在,就像有些人会将不要抢救自己这样的话纹在身上。”
易伽的脚一顿,缓缓抬起眼帘:“那你认为一个已经活不了的人,在临死前有抢救的必要吗?”
“住在ICU里,身上插满了管子那应该也只是维持一个活着的生命特征状态,你说已经活不了,那抢救应该是对生者心理上的拯救,因为注定是残忍的,所以想得到一点缓解。对于被抢救者,他即便能够呼吸,心脏还在跳动,但他有能力再去享受这个世界吗?”
大道理都很好说,如果只是要一个观点,谁都能编出一套理论来。纪淮说了很多,因为她没经历到这种事。
易伽没接话,只是朝纪淮望过去的时候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人,话题就这么被终结了,她视线越过纪淮:“有人在等你放学。”
元旦放假前没有晚自习,纪淮一回头看见陈逾司,和易伽打了一个招呼就跑了。
易伽还没走,站在梅花树下发呆。
他们的脚步声渐渐小了下来。
“回家吗?”
“去蛋糕店?”
“为什么?”
“你不是说我生日蛋糕订你喜欢的口味吗?要不要去买?”
“去去去去去,快走快走。”
“你腿短,你自己走快点吧。”
……
要纪淮挑蛋糕,那肯定是草莓配奶油。
店家笑着给她开单子:“这款好,现在女孩子生日都选这个。”
纪淮尴尬的笑了笑,指了指站在展示柜前黑着张脸,完全对订蛋糕选蛋糕没有兴趣的陈逾司:“没有,他生日。”
店家会说话,还能接住话茬:“现在的小男生都不爱吃甜食,这种蛋糕买回去都是小姑娘吃得多,挑你喜欢的。”
店家开了张一式三份的发票,最好不要弄丢:“万一真搞不见了我也记得你,小姑娘长得漂亮,我看脸都记得住。”
“谢谢老板。”纪淮趴在柜台朝着他道谢。
店家拿出生日帽子和蜡烛的款式图,纪淮随便挑了一个同色系的蜡烛,看着三款生日帽的展示图,嘴角一扬,点了点粉红色的那个:“这个。”
纪淮拿着发票,随手一揣,怕陈逾司发现生日帽的样子,拉着他就走了。
元旦就三天,三十一号,一号和二号。老师还不怕人累死的发了一大堆考卷。
李致这事连家长都知道了,蒋云锦关心的问了纪淮最近怎么样,但纪淮乖巧,总不用她太操心。
元旦第二天要去许斯昂奶奶家,纪淮是不愿意去的,许斯昂给她找了作业太多的借口,给她开脱之后又后悔:“你一个人在家就写写作业,别老去找陈逾司。”
纪淮在翻书包,都没抬头,直接拒绝了:“不要。”
“啧。”许斯昂挺烦的。
“我要找他讨论题目。”纪淮还以为把蛋糕店的发票给弄丢了呢。
许斯昂立刻变脸,朝她竖起大拇指:“对,就是要好好学习,你也要监督他好好学习,两个人一起好好学习。”
大约是受到陈逾司的影响,纪淮已经不能直视‘一起好好学习’这几个字,拒绝:“不要。”
许斯昂:“恩?”
原本蛋糕是纪淮去拿,但陈逾司不乐意让许斯昂知道,问纪淮要了发票,下午自己去拿了回来。
因为明天要去许斯昂奶奶家吃饭怕纪淮一个人在家冷清,蒋云锦今天特意做了一桌子饭菜,想让纪淮提前过元旦。
这顿饭吃吃喝喝,硬是吃到八点多才散。
虽然回了房间,但许家宗和蒋云锦难得有兴致的在客厅看电视。
陈逾司催了两遍,纪淮也没辙:“我大姨他们还没睡,再等等,他们一睡我就过去。”
“翻阳台。”陈逾司给她支招。
纪淮翻旧账:“我腿短,我跨不过去。”
他不会傻到‘上门要人’,早恋可怜,只能憋屈的打游戏等她来。游戏挂在房间里,有个列表好友发来了消息。
【我是小妹妹】:双排吗?
【我是小妹妹】:在这浪漫的跨年夜,就让我们两个单身大老爷们拥抱取暖。跟我一起跨年吧,野王哥哥!
陈逾司一直没回,但也不妨碍他话痨。
【我是小妹妹】:我上周终于过了LUNATIC青训队的简历筛选了,现在我在等他们安排我去试训。
陈逾司看着对话框里一直弹出来的消息,心里翻着呢,懒得回。
挺巧的是联赛官网弹出了新的消息。
标题简洁明了。
【LUNATIC二代目惨遭升班马零封,初代豪门如今成绩泯然众人】
陈逾司把鼠标放上去,但还是没点进去。
隐隐约约听见楼下的动静,摘掉耳机后脚步声更清楚了。轻快的不得了,一听就知道是谁。
扫了眼右下角的时间。
都十点多了。
又是一个消息的提示音。
【我是小妹妹】:在不在啊?打不打游戏?
陈逾司摆正了键盘,手指搭在键帽上。
【赢了请客吃蟹黄堡】:恭喜你。
【赢了请客吃蟹黄堡】:不过,我暑假刚拒绝了LUNATIC青训队的试训邀请。
【赢了请客吃蟹黄堡】:还有一点就是,我有女朋友和我一起跨年。
游戏一退,房间门也打开了。一个扯着笑容的脑袋探进来,上楼的时候纪淮已经顺道把蛋糕带上来了。
陈逾司板着张脸,不作声。
纪淮进屋,她洗过澡了里面穿着珊瑚绒的睡衣,外面又裹了一件藕粉色的羽绒服。陈逾司房间打着空调,她把蛋糕放在电脑桌上,把羽绒服脱下来随手扔在他床上。
献宝似地把粉红色地生日帽拿出来。
陈逾司脸色更难看了。
抢在纪淮给他戴上之前他就拒绝了:“我不要戴。”
撒娇这种事,纪淮说来就来:“戴嘛,我特意选的。又不是绿色的,干嘛这么抗拒。”
“要是绿色的,我把你手砍了。”陈逾司瞪她。
纪淮伸手,手指动了动,示意他起身。
陈逾司半推半就的被她从椅子上拉起来。还是那个折叠的小电脑桌,他们坐在地毯上,纪淮把数字蜡烛插上去。
一九的数字在开始燃烧,纪淮把粉色的生日帽子给他戴上,他一脸不太情愿但也没摘掉。
纪淮给他拍照,他幽怨的看了眼镜头,没许愿。
“怎么不许愿?”纪淮举着手机疑惑。
陈逾司:“我小时候有一次生日许愿,因为闭上眼睛,我哥直接把我按进蛋糕里了,说justajoke。”
纪淮心头一颤:“我又不会这样。”
陈逾司这才闭眼,可他也不知道要许什么愿望,因为只是一个形式。他什么都没有许就睁开眼睛了。
纪淮不知道,就让他吹蜡烛。
把灭掉的蜡烛从蛋糕上拿下来,纪淮小拇指沾到了奶油,陈逾司比她先看见,拿起纸巾给她擦干净。
纪淮觉得他就像个从来没有过过生日的人,说一步动一步:“切蛋糕啊。”
看他闻声才动,纪淮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哥又怎么欺负过你吗?”
陈逾司把蛋糕放在纸盘里,递给她,语气淡淡:“他小时候给他买过一个昆虫蛋糕,一刀切开里面有虫子形状的糖果。”
“那你岂不是很不喜欢过生日?”纪淮拉着嘴角,让一个孩子不喜欢蛋糕,是一件过分的事情。
就如同让一个爱打扮的人不买衣服和化妆品一样。
“不太喜欢。”陈逾司还端着蛋糕,空出一只手捏了捏她脸颊:“怎么了?你干嘛不开心啊。都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我都不在意了。”
因为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不在意了。头一回,见她不高兴,自己是高兴了。
纪淮把脸颊上的手拿下来,良久才说:“我不喜欢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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