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里的警卫很快就冲出来了,蒋绥惟坐在路边上,脚踝疼得站不住。那个小孩也被抱下车。
围观的人群里走出来一个男人,说是医生。
给蒋绥惟和那个小孩做了简单的检查,蒋绥惟没有伤到骨头,就是皮肉破了看上去有点恐怖。
人贩子和车一起被警察扣下来了,周己清不知道和警察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把蒋绥惟的小包要了回来。
“能走路吗?”周己清在她旁边蹲下来了。
蒋绥惟脸埋在膝盖和臂弯里,听见他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她还记得自己手被他握住的那一刻的感觉,原本就在哭了,抬头看见他就更忍不住了。
她就是个跳蚤屎的胆子,在家里能被蜘蛛吓到不敢动,小时候怕狗,长大了依旧被巷子里的狗欺负的哭。蒋云锦说她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屁孩,一直就是小孩子。
蒋绥惟哽咽的想跟在家里一样受委屈了找妈妈抱抱,可把手伸出去又意识到他不是家人。
周己清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别坐地上了,我送你回家。”
“我就是偷跑出来的。”
她是偷跑出来的,现在这样子回去她和老爸都要挨老妈骂,挨骂不说,还要让爸妈担心。
“先去把脚处理了再说。”周己清背她。
蒋绥惟被他背起来这才想到:“周警官你不是有家室吗?要不我自己下来走吧。”
“你脚这样还下来走呢?下来爬都爬不动。”周己清没让她下来:“没有家室,孤家寡人。”
是真的孤家寡人。
没有老婆孩子,也没有爸爸妈妈。
蒋绥惟不讲话了,脑袋耷拉着,像只被丢弃的小狗。脸靠在他肩头,衣服上的味道不再是香皂了,变成了小卖部里最普通的肥皂味道。
看来是区分了肥皂和香皂的区别了。
肩上枕着一个脑袋,呼出来的热气洒在脖子里,头发也一起从领口趁虚而入。他背后背着一个人,脖子里还挂着她的小布包。
蒋绥惟不哭了,眼睛泛红,吸着鼻子:“周警官,谢谢你。”
-
蒋绥惟的脚踝肿的像是地里长势最好的白萝卜。
她不敢回家。
周己清扶着她在自己租房的椅子上坐下来了:“不敢回家说明胆子小,现在敢跟我回家,你胆子也挺大的。”
蒋绥惟将自己脚搭在另一个椅子上,检查着包扎的情况:“你是好人,你是警察。”
周己清给她倒水吃药:“没怀疑过是个假证?”
蒋绥惟人一僵:“不……不至于吧。”
周己清等水烧开,站在灶台旁边看她。长这么大还活得敞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大约是没被社会教育过。
周己清洗了个杯子,倒了杯水给她,水杯放在她脚边的椅子上,准备去当那个教育她的人。
“你知道我没出现在那里,你是什么下场吗?”周己清问。
蒋绥惟瞧着他:“被卖去给人当老婆吗?”
“可能。”周己清一顿:“还有可能是被砍手脚丢在路边乞讨。”
他这么一说完,蒋绥惟觉得自己脚上的伤口更痛了。可怜的瞧着他,那视线看得周己清不太舒服,仿佛路边别人丢在纸箱里的幼猫幼狗。
蒋绥惟吸了吸鼻子,望着他:“你告诉我这些事是不是……”
周己清想告诉她,不是故意吓她,只是想她下次知道危险。不是每一个被绑架的人都有这么好的运气被救下来。
蒋绥惟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说:“你是不是想让我觉得你对我是救命之恩,然后叫我感动的以身相许?难怪路上还告诉我你孤家寡人呢,你一点都不正直。”
周己清:“……”
蒋绥惟:“不说话就是心虚。”
周己清不知道她哪里学来的歪理,抬手给她了一个毛栗子:“嫌我不正直你就赶紧回家。我看上你?看上你什么?细胳膊细腿,估计饭都不会煮衣服都不会洗。”
蒋绥惟抬手想反击的时候他已经走开了,走到蒋绥惟就算一蹦一跳过去也会累死的距离之外。
不服气:“我会做饭,我会洗衣服。”
他站在柜子前拿出自己的证件,又拿了钥匙:“我要出去一趟。”
日常的锻炼已经变成了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他不跑都不舒服。更何况他还要去警局一趟,那两个人贩子他得过去看一眼。
蒋绥惟哦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我饿了。”
想问问他能不能给自己带份早饭回来。
周己清已经走到门口了:“等我回来带给你,你会饿死的。有锅有面,自己煮。”
蒋绥惟:“……你还是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吗?”
“是,但不包括给你带早饭。”临关门前补了一句:“你不是贤惠吗?不是会洗衣服会做饭,自己动手吧。”
于是他喜得蒋绥惟一条日记吐槽:周己清是个大混蛋!比偷吃我蜜饯的姐姐还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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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己清要见那两个犯人需要请示,等局长批复下来了,他才被带去审讯室。审讯室的警察一老一年轻,年轻的那个警官正低着头做笔录。
放周己清进去问话不合规矩,周己清借来了电话,给自己效力的大队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报告完情况之后,电话被转接给了当地的警察局。
一分钟后,周己清被带进了审讯室。
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很简单,他们是否和唐巡追查的那条线有关,但那两个人不过是最底下的贩子,只知道和他们接手的男人叫牙子。
关于牙子的抓捕,这边警察自然有他们的安排。
周己清把审讯的情况回报给了大队和温老师。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两秒,叹了口气后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你知道警察的大忌就是着急,那条线我们这边有不少优秀的警员在盯着。用最快的时间养好伤再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中才是你要做的事情。”
最后还是忍不住心疼他:“唐巡那里一有消息我们就会通知你。”
回租房的路上周己清步子不快,晨跑已经没有心情了。
路边的早饭摊已经没有什么生意了,早高峰已经过去了。只有一点卖剩下的东西摆在旁边,周己清想到了家里那个人,无奈的笑了笑,随手拿了一个包子和大饼:“老板多少钱?”
老板朝他摆手:“不要钱,上回还要谢谢你给我修棚子呢。”
周己清坚持要给他,老板不肯收:“你再给我下回不欢迎你过来吃早饭了。”
周己清只好作罢。
见他不给了,老板总算又恢复那副笑颜了:“都要做午饭了,你还没有吃早饭呢?”
周己清:“给人带的。”
老板哦了一声,尾音拉的长,似乎是懂了点什么。
周己清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好拿着早饭又给老板道谢了一次。
他租的房子在二楼,从口袋里刚掏出钥匙,敏锐的听觉让他隔着门板就听见里面如同入室抢劫一般的动静。
他开门的时候,锅已经掉地上了,面汤全撒在她的脚上了地上。
“你在干嘛?”周己清看着一地的面汤和已经煮烂的面,煤气灶台上还有煮过头扑出来干涸的汤汁痕迹:“搞破坏?”
蒋绥惟真是说不出的倒霉。被逼着相亲,想着投奔姐姐姐夫休息两天,结果碰上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伤了一只脚。现在一瘸一拐的还要自己做饭吃,做饭吃就算了,还连锅带面一起掉地上了。
放以前她在家里感冒难受,还能躺在床上,蒋云锦那天什么都让给她,妈妈会给她蒸蛋,爸爸会给她糖吃。
不哭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自己笨手笨脚,就像小时候摔倒了,哭归哭,但得自己爬起来,自己拍干净身上的泥巴。
所以,周己清听见蒋绥惟讲得第一句话,不是埋怨他让她自己做饭,也不是喊疼,而是句:“对不起。”
周己清头疼,但她这么一句对不起说出来,也凶不了她。看着一地‘残骸’,只能叹口气,把手里的早饭给她,转身去拿拖把:“你去坐着吧,我来打扫。”
蒋绥惟单脚朝着椅子蹦过去,但忘了自己这只脚被撒了面汤,滑腻的汤汁让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地上摔下去。
这一跤一摔,蒋绥惟什么家教什么三观都没有了,委屈一瞬间席卷所有的情感表达的神经。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埋怨也来了,大哭也开始了。
整个人干脆不起来了,直接彻底躺地上了:“我真是好倒霉,我头一次一个人去车站还被人差点卖掉,我都没有吃早饭,我饿得半死,他们还绑架我,你一开始还说不给我带早饭。我妈妈还非要我去相亲,她愁什么呀,我又不会嫁不掉,小时候喜欢我的男生可多了,他们都觉得我漂亮,一直买糖给我吃,还让我吃出蛀牙了,疼死我了。”
前言不搭后语了,话不过脑子,想到什么说什么。
扭头问他:“你说我长得漂不漂亮?”
嘴上敷衍着,周己清点头:“漂亮,你最漂亮。”
周己清把拖把放旁边,想先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她脚用不出力,拉她她也不肯起来。
周己清蹲在她旁边:“起不起?不起今天就睡地上。”
视线里的人一脸的眼泪,哽咽着朝他伸出手:“我膝盖疼,胳膊也疼。”
周己清看见胳膊上烫红的一块印子,连手指上都烫出了一个水泡。手臂横到她前腰下,将人上半身托起来,另一手圈住她的大腿,轻轻一抱就把人抱了起来。
“知道你疼,袋子里有包子大饼,坐椅子上吃了。”周己清把她放在椅子上。
蒋绥惟摸了摸袋子,早饭都凉了,看着一地的面,向他买可怜:“我想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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