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羊角夹道出发,到马场行宫不到两百里。阿木尔等一千人马在那校尉带领下,急行一夜。
进入到马场地界时,已经到了黎明时分,此时陆续有马匹已经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任凭如何呼喊打骂再也起不来了
蒙古人待马如同亲人,见状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阿木尔面色凝重,回头跟身边传令兵吩咐道:“传令下去,杀马!”
那传令兵一脸震惊,问:“杀了马我们怎么回去?”
阿木尔笑了笑:“怎么?你是舍不得马还是舍不得自己那条贱命?我等为了重现大元帝国荣光而来,从没想过能活着回去。前面都是山路,马匹劳乏,已经成了累赘,不杀留给明军吗?”
传令兵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把他的命令传达出去。
“将军有令,杀马!”
悲切又坚定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
蒙古众人痴痴地看着眼前的马匹,心中一万个不舍,一时并没人动手。
阿木尔翻身下马,抚摸着随着自己南征北战的马儿,缓缓抽出战刀,一刀向马脖子捅去,鲜血喷溅在脸上,伴随一阵嘶鸣,马儿卧倒在地,挣扎着断了气。
朝霞如血,千余匹战马死在了主人的刀下,空中血腥之气弥漫,蒙古将士已报必死之心,杀气直冲天际。
蒙古军士换上了明军服饰,向着马场行宫的方向步行前进。
“众将士,瞧见那个镇子没,本将军准许你们做一切你们想做的事情。这算做对咱们马儿的祭奠。但是你们一定记住一点,那就是你们要说是汪直派你们来的,明白了吗?”
众蒙军大喊了一声“是”,纷纷悄无声息地向那小镇摸了过去。
刚才杀马的悲愤,化作了对小镇上无辜百姓的仇恨。
黎明时分,镇上百姓尚且在睡梦之中。有闺房中的少女,有母亲怀中的婴儿,还有挺着肚子的孕妇…
大门悄无声息的被打开了,一声惨叫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呼救声、咒骂声、哀嚎声、打斗声!还有婴儿被惊醒后的啼哭声,少女无助的尖叫声,划破了小镇上本来的祥和和宁静。
一场对平民的杀戮惨剧发生着,那些蒙军大喊:“我们是替汪直将军要军饷来的…”
手中的弯刀丝毫没有停下。
那明军校尉跪地大哭,斥责阿木耳:“狗贼,你们这是干什么?”
阿木尔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汪直想把我们当刀用,恐怕要割了自己。我们太师雄才大略,岂能被你们这些宵小佞臣所利用。既然我们已经到了宣府,留你也没什么用了。我替你们大明皇帝除了这个卖主之贼。”
说着一刀砍下了那校尉的头颅。
一个时辰后,镇上已经尸横遍地,少数活着的青壮年,也都逃走了。
蒙古人才开始重新集结,向行宫城下而去。
阿木尔远远向行宫望去,却吃了一惊。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这座行宫并非如自己想象中那样孱弱不堪。
只见那行宫依山而建,有三丈来高,其工事修建甚至不逊于大同城楼。不同于大同城的是,这里只有一道城门,城后则是高墙,墙后空间狭窄,怪石嶙峋,在那个地方攻城难于登天。若要强攻,只有从正面下手了。
更令他惊诧的是,他本认为早已荒废的小城,守备将士没有丝毫懈怠,均牢牢地站立在自己的岗哨上。
阿木尔岂能知道,这里原本就是宣宗皇帝北征兀良哈时的行营,心中暗骂汪直:“这狗东西,早不说这里城高路险,易守难攻,我们又没带攻城的工具,这若硬攻恐怕要多耗费不少时间,他知道自己身在大明境内,不能耽搁太久,只能先想办法智取了。好在我们穿着明军服饰,行事倒是方便。”
他拿出地图查看一会儿,叫来领军的众头目,把作战计划部署了下去,主要有三点:
一是,安排三百人悄悄把城围住,免得留下死角,让里面人逃脱;
二是,亲自先带一百人,先看看能不能赚开他们的城门,若不行再想办法强攻;
三是,剩下六百人则砍伐树木,建造攻城器械。
安排完毕,带领着那一百名蒙古军士大摇大摆地来到城下。
朝阳刚刚升起,染红了半个城楼。而城楼外,正处在阴影之下。
马场行宫守备士兵并不知道十余里外小镇上发生的事情,远远看到有大批明军向着行宫行进,大声喝问:“这里是禁地,不得擅闯,你们是谁的部下?”
阿木尔强作镇定,大声回复:“我们是奉皇上旨意,前来捉拿蒙古奸细的。”
那士兵心中存疑,见城下一伙明军,队列整齐,又问了一遍:“你们是谁的部下?”随即派人通告张峦前来查看。
阿木尔对大明的军队所属并不十分了解,信口胡诹道:“我是汪直将军属下千户。”
那士兵颇为冷静,又问:“请问将军姓名?”
阿木尔心想,汉人百家姓赵姓排第一,想必姓赵的最多,在地图上瞧见过宣化的“宣”字,于是随口回答:“末将姓赵,名宣。请将军打开城门说话,末将是奉皇上的旨意,这里有汪总管书函。”只待对面打开城门,众人便一拥而上。
那士兵答:“赵将军稍等,我这就去禀报。”
张峦得知消息,立马来找纪氏。恰巧此时朱祐樘上完早课,正在纪氏房中请安。
听了张峦所述,朱祐樘心中也是疑窦丛生,问:“张将军是锦衣卫出身,认识的人多,可知道有个叫赵宣的千户吗?”
张峦想了想,答:“臣在锦衣卫任职十余年,职务之便,对朝中大小官吏姓名都还算熟悉。中军都督府确实有一名叫赵宣的,但他却不是千户,而且年纪已经不小了,中军都督府管辖的又是江南一带和汪直总管扯不上一点关系。况且他要真是汪直总管派来的,我们就更不敢放他们进来了。”
纪氏知道张峦的意思,皇帝和怀恩之所以安排自己母子躲在行宫,就是为了躲避汪直迫害。如果皇帝要捉拿蒙古奸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汪直派人的。
但她始终不发一语,静静瞧着儿子怎么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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