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郑经这头收到了陈近南蟒袍加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所谓的大明女皇,且前线将士几乎全部叛变的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毫无疑问是不愿意接受的,甚至当场就想下令将湾湾内部扣留着的,那些前线将士们的家属全部都控制起来。
结果, 当天晚上,却反倒是连安平城里都闹了兵变,自己的好大儿郑克臧直接带兵把他给围了。
这局面,却是与他当年和自己的亲爹郑成功起兵相抗时都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毕竟,虽然郑经是他亲爹,可陈近南也是他岳父啊,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爹和岳父拼个鱼死网破呢?
人家刘大炮, 不,是刘丞相把泉州和汀州都让出来了, 已经非常够意思了。
所以郑经那叫一个气啊,一激动,就拔出了他的宝剑打算抹脖子。
一下。
两下。
三下。
没舍得下去手。
哎~,好歹自己也被封了个亲王,还能回泉州老家了,自己要是这个时候一死了之,岂不是便宜了那个小畜生了?
所以干脆叹息一声放弃了抵抗之后,却是只提出了一个要求:他想见一见刘大炮,再投降。
当然,这个要求其实一点也不过分,刘大炮本来也是要见他的,更是一定要亲自来澎湖溜达一圈的。
不仅是因为他需要“收复澎湖”这样的功绩来拖延撤藩的进程,拖延造反起兵的时间,更重要的是他,真心想会一会郑经手下的这些兵将们。
还是那话,他现在, 太缺人才了。
手底下乱七八糟的人很多,水师将领的话倒是勉强也算是有了, 然而真到了排兵布阵的时候,却是又感觉实在是没人可用。
原本刘进忠和邓光明的麾下倒是也有那么几个人的,比如牛大彪,李成功等人,然而这些人说到底并非嫡系,李成功更是特么的辽东人,汉八旗,你让他怎么放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到这些人的身上?
信得过的那些人里,是天地会的这群怎么看都像黑帮多于将军的货能带兵,还是他武功天下无敌的袁承志能打仗?
且不说人家吴三桂手下,人家有马宝、李本深、王屏藩这种威名赫赫的名将,就连人家耿精忠都有刘应麒、白显忠,尚之信手下佟养锯、陈洪明。
自己呢?自己手下有谁?
不知道靠不靠得住的姚启圣么?这货好像也是偏文官的吧?
好歹咱也是大明丞相,虽说大家分工不同,到时候作为主力在战场上跟满清作战的肯定是三藩,但他手底下也不能太穷酸不是?
总不能稍微有点啥事儿,就让自己亲自上吧。
再说自己亲自上也没个球的用啊。
至于荷兰人, 能不让他们登陆作战,尽量还是别让他们登陆作战的好, 一来他们都是外国人,让他们掺和自家内战刘大炮心里不太舒服,二来这群人都是海军,不是海军陆战队,专业不对口之下未必就能有多强。
而郑经手下这些带兵的,怎么说,也都有点经验,最起码也比自己强吧?万一其中就有什么不错的苗子呢?就算是没有,随便弄几个回来给自己撑撑门面,想来那也是极好的。
所以从澳门回来之后,刘大炮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上了邱辉的船又奔向了澎湖,在船上的时候便已让手下将官们纷纷换装,他自己穿了一套麒麟服,刘大炮则换上了一套精心准备的朱红色蟒袍。
说来也是有趣,他们这些人,实在是没人知道超品的宰相应该穿什么样的官袍,却是干脆仿着张居正的制式,给他整了这样一套特殊的蟒袍,胸口的四爪金蟒是坐着的,显得就比别的站着的蟒袍来得高贵。
就是这寓意,也不知道具体好是不好,毕竟,张居正的结局可是不怎么好。
至于其他的什么玉带啊,朝冠啊什么的,就统统朝一品看齐了,也懒得再去做什么区分,实话实说,这衣服他穿的还真有点不太习惯,下船的时候甚至好悬没脚下拌蒜摔一跤。
这服饰的方便性上,却是确实不如清朝的常服利索。
而一下了船,远远的就见陈近南穿着蟒袍在亲自迎接自己,面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也看不出喜怒,却是忍不住冲他会心一笑,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
“师父对徒儿此番安排,可还满意?”
陈近南闻言,眼神复杂的看着刘大炮良久,几次张口欲言,却是终究将那些想说的话又全部尽数咽了下去。
最终,全都化作了一句:“恭迎丞相。”
他知道,刘大炮也知道,两人之间的师徒情分,至此,算是断了。
恩怨两清,谁也不欠谁。
再起身时,便已是同僚,甚至是君臣的关系了。
刘大炮笑笑道:“延平郡王,这湾湾,以及对日贸易就交给你了,待正式起兵之后,波特会率领二十艘夹板船进驻澎湖,与你共建澎湖水师,将来,却是要注定沿长江而上,助我大明收复失地的,还望你能实心任事,与波特好好相处。”
陈近南当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闻言一时怅然,千言万语,终究还是咽在了心里,只道了一声,丞相与陛下厚爱。
刘大炮也是感慨万千之余,“郑经呢?他来了么?不是说他要见我么?”
“这……延平郡王,不,恭亲王他……还在安平城,他不愿意来澎湖。”
刘大炮闻言笑了笑,知道这郑经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或者说,是接受不了这份尴尬吧,毕竟现在这绝大多数的东宁将领都来澎湖欢迎他这个丞相了,你叫他如何有脸面,来面对这些昔日部将们?他不尴尬,别人也会觉得尴尬的。、
“不来就算了吧,对了,冯锡范呢?他来了没有。”
“臣在。”
说完,就见冯锡范远远的一个滑跪,很是顺畅的就跪倒在刘大炮的面前,口中高呼:“罪臣冯锡范,叩见丞相。”
这份姿态之低,却是都已经近乎于谄媚了。
这,也是没办法,毕竟这刘大炮发圣旨和发厕纸一样的,给这延平王府麾下大大小小但凡是能叫得上名的都升官进爵发股票了,就他,明明地位比陈近南低一点都有限,怎么排,都能派进前三的头面人物,却是黑不提白不提,啥表示没有。
这让他怎么能不心惊胆战呢?
尤其是,他与这刘大炮是见过,甚至共事过的,当时他们爷俩处得嘿,都恨不得想要弄死对方。
更何况,陈近南除了成为了新的延平郡王之外,同时还受了个新差使叫做东宁总管,凭自己和他的关系,这以后他要是在这陈近南的手里做事……
推己及人,他虽然也赞叹陈近南的人品,但他可真不相信,这货会放过自己。
他是真想跟刘国轩、郑经他们一道走啊。
可人家丞相大人不开这个金口,怕是郑经也带不走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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