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飞机,开车,滑出……
在指挥控制室内,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宁馥操作杆一推,起飞直接就是一个粗暴的大迎角爬升!
新型战机在一瞬间推到超高速,直冲云霄!
她只滑跑一百九十米,不到二百米距离便已起飞,机头上仰角瞬间达到八十五度。
——这对于王牌飞行员来说,也几乎是玩命的动作。
控制室内,陈军等人死死盯着,半丝气也不敢松。
这只是刚开始。
宁馥在空中飞盘旋急转,过载持续加大,眼见着数值一路从4.5,跳到了9.5。
“飞虎一号,飞虎一号,请报告情况,请报告情况!”
——飞虎是宁馥的代号。
试飞组都有代号,很多是从“鹰”或者“龙”字儿,再要么就是海里的“鲨”或者“蛟”,就宁馥,原来非想叫“凤霸天”,这名字太江湖匪气还透着一股初中言情玛丽苏的味儿,被陈军一票否决,要求她必须统一画风第一个字用“飞”。
宁馥:关于命名代号为飞天小女警的申请。
申请被驳回。
最后从一大堆动物里挑了个“虎”字,也算和她的小名相称了。
通讯器中传来宁馥的声音:“目前出现灰视,程度轻微。”
陈军捏紧了拳头。
众人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灰视,是指飞行员的视觉周边部分消失,中心视力上可以看到光亮的生理现象*。在9.5G的载荷下,飞行员极可能失去清醒的意识,直接导致飞机的短暂失控。
哪怕只有一秒钟,也将会是致命的。
“飞虎一号,改平,改平!”
陈军的声音嘶哑了。
然而飞机仍然在进行上升的盘旋急转。
宁馥的声音口齿清晰:“中度灰视,意识清醒。我将继续动作,重复,我将继续动作。”
载荷数据从9.5G,跳到了10G。
时间过了20秒,像过了二十个世纪,度日如年的二十个世纪。
指挥室内所有人的心跳都在被拉长的时间内无限放慢,像一记记的重锤——
噗通。
噗通。
噗通。
二十秒后,宁馥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依旧是冷静且清晰——
“当前飞行姿态正常,重复,当前飞行姿态正常。”
战机成功改平,脱离正过载状态。
能够在10G过载下持续二十秒,这次正过载试飞的目标便已经成功达到。
指挥室里有人控制不住地猛然挥动手臂,朝着空气狠狠打出一拳,这才将心中积压着的紧张焦虑和激动稍稍发泄平复。
陈军声音还保持着平静,喉头却滚动两下,才重重说道:“好,很好!”
“飞虎一号,你的情况如何?能否继续飞行?”
“飞虎一号收到,飞虎一号收到,我情况正常,可以支持继续测试!”
陈军深吸一口气,“继续!”
海涛拍击舰船,碧空之下,某新型战机调整姿态,机翼掠过无云的天穹。
宁馥做了一段调整飞行,——这是一些简单的机动动作,方便飞行员从刚刚的过载中恢复身体机能。
三分钟后,战机下降至三千米,进入负载极限飞行测试。
战机开始负大迎角平飞——也就是说,现在战机是在空中翻到过来的,宁馥头朝下,负过载迅速上升。
通常飞行员承受负过载的极限是3G。超过3G之后就极有可能出现红视,血液从四肢被压向头部,随之出现的颅内高压则可能导致眼球过度充血进而失明,甚至脑溢血。
在模拟舱内进行极限测试,哪怕是王牌飞行员,也基本难以在负5G的情况下坚持过四五秒。
宁馥在倒飞的负大迎角状态下飞够了十五秒,立刻改出。
此时,飞虎一号已经破了三代机的试飞记录。
飞机平飞了几秒,迅速爬升到四千米高度,飞出三百多公里后返回着陆航线。
燃油快要耗尽了。
期间,除去负过载极限飞行的十五秒中里宁馥没有说话外,她始终用平静的语气与指挥室保持着联络。
“高度四四两七,速度两百,请求着陆。”
“可以着陆。”
伴随着轰鸣,战机尾钩稳稳挂住第二道阻拦索,逐渐停止滑行。
阻拦锁在甲板上形成一个巨大的“V”字型。
控制室中的指挥员和技术人员已经冲上了甲板。
宁馥从座舱中走下来,摘掉飞行头盔。
她垂落的鬓发已经完全被汗湿紧紧贴在了额头和脸颊,海上的风烈烈吹过,她隐藏在飞行员眼镜后的双目赤红,并无多少秀发飞扬神采风发的美感,但却露出一个极为明亮的笑容。
“幸不辱命。”
这一次试飞采集到的数据已经开始进行分析了,测试工程师同时要求飞行员直接、具体地将过载飞行时的操作感受、身体变化事无巨细地讲出来。
大家都知道那短短的十几秒钟里是多么惊心动魄。
但直到听宁馥用依旧平稳冷静的语气开始描述正负过载飞行的过程,这些试飞领域的技术专家才真正意识到她做到了一件多么逆天的事。
不可思议,史无前例。
正过载飞行第十七秒,飞行员陷入完全黑视状态,失去视觉。
意识清醒,盲飞三秒。
负过载飞行第八秒,飞行员出现红视,四肢震颤。
负过载飞行第十五秒,飞行员改出前出现瞬间昏厥,一秒钟后强行恢复自主意识,在红视情况下恢复平飞。
三秒后拉高至四千米以上高度,以防坠海。
飞出二百多公里后,飞行员视力恢复。
此时油料所剩无几。
当时如果飞行员恢复的时间再晚一点,飞机就要耗尽燃油坠海了。
宁馥下了飞机就紧急送了医疗舱。
她是顶着红视状态将飞机飞回来的。
——红视状态下,飞行员看什么东西都是红色的,通俗点儿说,就像是直接在眼球上贴了两片红色的隐形眼镜片。
飞行员的视力会发生模糊,视野扭曲,感到睁不开眼,同时会经历极度剧烈的头痛。
飞机的一切数据都被完美地采集和记录下来,
而在试飞过程中,通讯器里与飞行员的联络从未中断,没有人知道,是她在极度痛苦之下,将自己的身体和意志推上极限。
她的身体已接近超凡脱俗的强韧,而她的意志,只会比她的**更强悍。
这种意志,可以超越许多常识无法解释的极限。
只有真正有信念的人,才能成就这样的传奇。
听到最后,有个年轻的技术人员居然跟宁馥握手的时候哭了。
宁馥:害怕.jpg
她下来悄悄问陈军,“领导,我什么时候能回飞鲨?”
陈军瞥她一眼,“你急什么?”
他笑道:“他们对你热情,你不习惯了?”
宁馥从医院出来没两天,这一段时间做各项体检就没怎么见过太阳,捂白了不说,舰上的水果蔬菜她也没少吃,眼见着油光水滑的了。
……这个词儿好像形容猫更贴切一点。
不过也合适,因为她这个“飞虎一号”的名声,已经在试飞员和工程技术人员中悄悄地流传开了。
宁馥脸色一苦,“习惯了岂不更可怕?”
——这段时间,试飞组的各位科研技术人员对她的态度分两拨,要么,是特尊重特敬佩特礼貌,要么就是特狂热特好奇,看起来很有些把宁馥搞去解剖研究的冲动,两种眼光都高得她背后毛毛的。
陈军淡淡道:“你安心待几天,还有别的任务给你。”
这“别的任务”,让宁馥在舰上一待就待了半年多。
——她带飞了最新一批上舰的飞行员。
随着飞行员徐苏的战机成功钩住阻拦索,滑入甲板上的跑道,“海魂”计划中的新飞,终于真正登上了属于他们的舞台。而象征着大国崛起的战略威慑的航母,也终于迎来了奔涌不息的新鲜血液。
这一批上舰的飞行员中还有几个熟人,罗松雪和卫九州。
他们两个的成绩都排在徐苏前面。
徐苏低落了好几天,心里觉得丢人,却还是忍不住跑去找宁馥吐了吐苦水。
“我以后不能和你飞了怎么办?”
她抱着个小纸袋吃宁馥给的牛肉干,“我看舰上的意思,双机编队肯定要让原部队的一起飞,我不想和罗松雪搭啊!”
她头痛道:“我看到她那张冷脸就难受!”
宁馥笑了,“那我申请和罗松雪飞编队,你和卫九州一组。”
徐苏连连摇手,哀叹道:“快算了吧!”
她嘴里叼着吃的,含混不清地道:“你现在是这舰上的宝贝疙瘩,谁给你飞僚机,那简直跟选妃一样了!你别看罗松雪那傲气劲儿,你申请要她,她心里能高兴飞了!”
“再说了。”徐苏道:“人家卫九州从蛟龙基地过五关斩六将杀出来的,上舰就是头名,他自己编队长机不飞,想飞你的僚机,就算我敢得罪他,舰上也不能同意。”
徐苏往前蹭了蹭,“他是不是认识你?”
宁馥挑挑眉,“认识。”
她在徐苏兴奋而八卦的目光中淡淡道:“高中同学。”
徐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共同志向?!比翼蓝天?!
好家伙!
宁馥:“你流口水了。”
徐苏下意识地吸了一下。
“别想太多。”宁馥笑道:“没你脑补的那些桥段。”
她一根雪糕唬来的僚机,还有待检阅。
徐苏撇撇嘴,“我发现你越来越多秘密瞒着我了!”她凑的更近了,“你消失那半年,不是休长假了吧?”
徐苏:秘密任务?!出生入死?!惊心动魄?!隐姓埋名?!
宁馥:“你吃完了吗?”
徐苏本能地把嘴里的牛肉干嚼了嚼吞下肚。
她也知道宁馥不说必然是有原因,只听宁馥还是那句话,“别想太多,没你脑补的那些桥段。”
新机型还未列装,任务尚在绝密阶段,这其中再多牺牲苦痛,泪雨欢呼,都不能为旁人道。
三年后。
莫斯科国际航展,中国作为主宾国受邀前往。
中国飞行员中,有一名女飞,胸配资历章标识二等功一次,一等功一次。
她只有27岁,是中国最新机型的试飞员。
执戈披甲,已然屡建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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