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团长,俘虏问,咱们管饭不管?”
士官问话时都透着一股不敢置信的味。
被俘后没表现出视死如归,还能理解为因为这只是演习,没必要真豁出去动刀动枪喊打喊杀(当然这并不值得赞赏),可大大咧咧直接在敌营里等放饭……
这是不是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一旁的参谋皱眉,“这是想耍什么花招?”
对待敌人,尤其是这样一个危险至极的敌人,一切都要从最阴谋论的角度去揣测和提防。
宁建业皱了皱眉,反而松了口,“早过饭点了。但如果她真的饿了,告诉她,我们红军优待俘虏。”
他看着士官的背影,想了想,到底还是转身往外走。
“我去看一眼。”宁建业道。
他心中刚刚掠过一点奇怪的感觉。
那位俘虏同志对“管饭”的要求……还真挺有意思,甚至……还有点隐隐约约的熟悉……
这种熟悉在宁建业一撩帘子进了帐篷时就得到了确认和答案。
他看着自家被结结实实绑在椅子上限制行动的闺女,心情实在复杂。
想笑吧,好像又有点笑不出来,想骂吧,似乎又舍不得骂出口。
瞪了半天眼,把一帐篷的人都给瞪毛了,他闺女跟屁股底下长了刺一样,在椅子上不老实地扭了两扭,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那、那什么……您,不会还没认出我来吧?”
难道不应该有点什么感人至深的相认场景?至少也该渲染一些矛盾且紧绷的戏剧冲突气氛?还是她爸太生气了,打算灭绝人伦大义灭亲立刻马上将她拉出去枪毙?
不、不至于吧……
宁建业看她眼睛骨碌碌地转,就知道这是脑子里不知又在转什么花样呢。他到底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来,“还知道害怕?”
他一跨进帐篷就把宁馥认出来了。
哪怕他们家虎虎把脸涂得黑绿,那鼻子眉眼还是很好认的嘛。
“扭什么?一会儿脱臼了。”他训了宁馥一句,的语气已经缓和多了。
站在一旁负责警戒的、跟着团长贴身保护的警卫,一时间都有点发懵。他们又不傻,短短几句对话,这氛围可根本不像是红蓝两军交战双方啊!
——这什么情况?!
——团长和这个女飞认识?!
——为什么,是我看错了吗,团长竟然冲、她、笑、了!!!
——团长,我敬爱的团长,看看她的臂章,她是蓝军的斩首尖刀,是咱你死我活的敌人啊!看看她的双手,还沾着卫参谋长、我们战友的鲜血啊!
帐篷里其余几个人脸上神色变化精彩极了,但全团最高主官在这儿,也轮不到他们说话,只能憋着,各个像吃了生蛋,胃里正活跳跳地孵出小鸡来。
宁馥咧嘴一笑,露出一个小白牙,她爹的神色立刻温和多了,看起来和平时在家里都差不多了。
她趁势道:“确实绑得太紧了,您让他们给我松松呗?”
一旁两个绑人的兵都有点紧张了。
宁建业走过去,伸手拉了拉宁馥被束在椅子背后的双手,检查了一下,“确实很紧。”他抬头对站在一边的两个兵道:“不错,就这样绑。”
一帐篷人,除了宁馥,都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他们俘虏的这个女飞和团长是什么关系,但他们团长果然还是有原则、有底线的!
宁馥:委屈.jpg
不过她也没抱很大的希望就是了。
她爹再宠她,也不会真给她这个刚刚摸进他指挥部,摸掉他左膀右臂一条命的敌军解绑。
宁建业看了眼她身上未干的衣服,叹了口气,问:“你怎么进来的?”
答案他知道,但他想听听宁馥怎么说。
年轻的女飞笑起来,一双无辜的眼睛十分真诚,“我没想来,我是迷路了呀。”
迷着迷着,就“迷”过了沼泽,“迷”过了水泡子,“迷”进了红军防控主力团的指挥中心来了。
宁建业第一次直面自己闺女的狡猾面目,痛心疾首地看着她。
“老实说话!”
宁馥想耸耸肩膀,奈何束带控制了她的动作,“是真的呀。刚刚我伏击卫参谋长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他是谁呢!只是看他扛着两毛三,八成是管事的。”
这倒是真的。她摸了卫参谋长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是闯进宁建业的地盘来了。
——人家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谁知道轮到她这里竟成了跟自己的亲爹战场上刀兵相见了。
宁馥“嘿嘿”一笑,“这不是认出了卫参谋长,我才想着到您这儿讨口饭吃嘛。”
她一副有商有量的样子,道:“什么时候能给我送回去啊?要是一直在您这儿等到演习结束,能不能给我送到我们学院的集合点?”
她随口就报出个经纬度集合地点来。
宁建业淡淡道:“你恐怕要和我们一起走了。”
宁馥微微一怔。
她爸太敏锐,这也是她第一次面对军人身份的宁建业。
——她出现在这里,意味着高炮团指挥部的位置,甚至所有装备和主力部队的位置都可能暴露了。他要将指挥部转移了。
宁建业转头问旁边两个警卫连的兵,“搜过身了吗?”
领头的兵立正道:“报告,搜过了!”
除了一把手枪,一支飞行员标配的弓弩,她身上什么都没有。
宁建业点了点头。
没有通讯器,这说明至少她还没机会将团指挥部的坐标报给蓝军,现在她是绝对不能放了。
他们也没有枪sha俘虏的传统。
“愣着干什么,拿进来吧。”宁建业对身旁明显有点儿神游天外的警卫兵道。
年轻的士官梦地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地应了一声,从帐篷外蹄筋几个饭盒来。
野战炊事班临时开火给弄的,色香味虽然差一点,但胜在热乎气十足。
不过……团长这次真挺离谱,让弄这么多饭,是打算悄悄把俘虏撑死吗?这两大饭盒的米饭馒头,足够两个大小伙子吃的肚子溜圆了,这俘虏一个人,还是个年轻女兵,吃的完吗?!
饭盒一拿进来宁馥眼神就是一亮,她是真饿了。
一区队几个飞行学员和空降一营的一个分队一同跳伞,落地后他们可以自主选择路线,回到指定集合坐标即算完成任务。宁馥和空降一营的分队一同走了一段。
她的主意算比较聪明的,在真实情境下,弹射逃生的飞行员如果着陆在敌占区,能碰上自家深入敌后的战友,至少能获得武器上的支持和一定安全保障。
但不知是不是她用光了运气以后的非酋体质发作,还是红军早有防备,路走到一半就被打散了。
最后还真就剩她一个“独苗苗”。
空降营的任务是潜入红军主力防空部队指挥部,实施斩首行动。
反正路也走了一半,干脆斩首也她来斩。
他们的作战计划中对红军高炮团指挥部的位置有大概的判断,宁馥虽然运气不算太好,但智商和判断力还行(此处盖章轻度凡尔赛),给她一个方向,她还真就把具体位置给摸出来了。
但体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她的体力值远超常人,胃口自然也是成倍增长。说实话,平时在学校训练量不大的时候,宁馥一般都不好意思吃太多,——就这样,队干部刘国勇他们还一度怀疑她是新陈代谢或者消化功能出了问题,逼着她反反复复去了好几趟医疗中心。
——她和医疗中心那位赵晨大夫早在招飞体检的时候就有过一面之缘,现在更是混熟了,每次她被塞去检查身体,赵晨给她的医嘱都是“医疗中心静养半天,补充营养”。前半句是给队干部他们的“安慰剂”,后半句是给宁馥的。
她在医疗中心吃过的病号饭里的鸡腿可绕海军航空大学操场一圈。
“真不给我松开吗?”宁馥看着饭盒问。
宁建业看她眼巴巴的模样,笑了,“给她解开一只手。”他吩咐站在一旁的兵道。
他站得离宁馥较近,在她的攻击范围内。
警卫小心地解开束带,释放出宁馥的右手来,立刻动作利落地将她的左手和椅背上的木条绑在一起。
宁馥气哼哼地活动了一下右手手腕,“我又不会把你们怎么样,至于嘛!”
她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盒饭,有点够不着,微微倾身。
下一秒,异变陡生!
——一只手被绑在椅子上,身后拖着沉重的椅子,女飞的右手猛然转向,整个人竟站了起来!
她的手奔着宁建业的咽喉而去!
电光石火,似乎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反应过来的人心头皆是一凉,他们的身体却都还来不及做出任何补救的动作——
坏了!
一切像加了慢放镜头。
下一瞬,枪声乍响。
“——砰!”
这一声枪响后,凝固的时间仿佛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一阵黄色烟雾从帐篷里冒起来。
宁馥的手离她爹的喉管就差半厘米,她肩膀上挨了她爹一木仓。
上校将手木仓插回腰间枪套。
“这只手就给你松开,绑时间长了血液不流通。”
宁馥苦哈哈一笑,“您这一枪给我肩膀都打碎了,理论上我也没法拿这只手吃饭啊?”
她这还不放弃,想叫把她左手放开呢。
还信誓旦旦:“我这回只吃饭,不干别的。”
宁建业温和地笑笑,“可以。”
他让人把宁馥另一只手也撒开了。
然后照着他闺女左边肩膀又来了一木仓。
帐篷里黄烟“呲呲”地往外窜,宁团长拿起一旁的饭盒,打开,把饭菜拌拌匀,舀了一勺递到宁馥嘴边,“饿坏了吧?多吃点。”
宁馥被黄烟熏得直辣眼睛,默默地就着她爸的手吞下一勺西红柿鸡蛋。
传说中的虎毒不食子呢?!一上来废她两只手——
亲爹,真是亲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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