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哒哒的灰袍裹着老头削瘦的身躯,人虽瘦弱,但精神很好,眼睛出奇的亮。
他近乎发牢骚的将这些话说完,转身走到墙角儿继续挖沟。
班茁葭等人这才发现城门口两侧的墙角处聚了一堆人,有民有兵,都在拼尽全力的挖沟。
沟道约有两米宽,不知道有多深,但两道沟里的水都是满当当的,显然,丹阳城内涝十分严重。
殷不离盯了盯那老头儿,走上前去。
老头儿正忙着指挥众人给城墙挖洞,对殷不离视而不见。
“敢问老伯,可知府衙怎么走?”
殷不离一出口,老头儿立马惊的转身,显然,他与大多数人一样,第一眼都以为殷不离是个男子。谁知,一张口却是清清脆脆的女声。
“你去府衙做什么?”老头儿上下打量殷不离。
女子其貌不扬,身后跟着几个身材魁梧的将士,身份越发让人好奇。
“我找郡守大人。”
老头儿眉心一跳,紧接着皱道:“你找郡守做什么?”
“哦,我乃陛下亲封的江南行走,殷不离。这位是班将军。”
这时班茁葭也走了过来,殷不离便指着他向对方介绍,“此次江南逢水患,陛下派班将军率两万大军前来赈灾,我等在庐江郡停留三日,故而今日才到丹阳。”
班茁葭不明白,殷不离为何要与一个老头儿说那么详细。
正疑惑着,忽见老头儿拱手见礼道:“哎呀!原来是殷行走与班将军,幸会幸会!”
“哦,忘了自报家门,下官乃丹阳郡守,冯富春。”
“呀!竟是郡守大人,晚辈见过冯大人!”殷不离恭敬有加,嘴里惊讶连连,面上却无一丝。
班茁葭这才反应过来,殷不离早断出眼前的老者就是丹阳郡守。
只是她如何断出,班茁葭自问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冯富春听闻大军就驻扎在城外,随时都可以进城支援,喜不自胜。
也没做耽搁,立刻向二人求援。
副将得了令,马不停蹄前往营地传大军进城。
殷不离十分不解,堂堂丹阳郡城,人手竟会稀缺至斯?
趟水前往府衙的路上,冯富春告诉殷不离,他手下的郡丞、功曹、主簿,乃至小小文书都被派到各县赈灾去了,更别提辖属丹阳郡的几百兵丁。
殷不离更觉奇了,郡县缺人手,不会向州府申请么?一州之长可是手握几千兵丁呢。
何况丹阳郡离扬州城最近。
闻言,冯富春直摆手,“别提了,下官五日前便将丹阳郡上上下下的情况报给州牧大人,奈何州牧大人每日为水患之事忙的焦头烂额,一会儿派兵前往大江渠内段加固,一会儿又派兵去别的郡县赈灾,根本无暇顾及丹阳郡。”
冯富春这话说的,颇有深意,就连班茁葭都听出了他意有所指。
不由问道:“不知州牧大人把兵力都放置于何处?”
“回将军,大约豫章郡居多。”
班茁葭:“可是豫章郡受灾最为严重?”
若是那般,他们需得立刻向豫章郡进发。
冯富春听得班茁葭语气着急,大概断出他有离开之意,忙道:“具体情况下官也不知,据州牧大人回信,豫章郡是挺严重的,州牧夫人的娘家就在豫章郡,故而,豫章郡灾情,州牧大人应该一清二楚。”
班茁葭不由自主地与殷不离对视一眼,俩人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殷不离又问丹阳郡除了缺人,还缺什么,冯富春直言,缺粮。
“缺粮”二字令殷不离、班茁葭大吃一惊,他们从昊京出发的时候,户部已然将米粮筹备完毕,据说筹的还挺足。
既如此,朝廷为何迟迟不发?
而殷不离更是知道,先前玄甲军在北疆打北戎时,户部为了大军持续作战而不缺粮,提前在江南筹了一批粮。
没想到的是,大军与北戎人速战速决,战争早早结束……然而那批粮并未入京,来之前她在父亲那里打探的一清二楚。
既然没入京,就该在江南附近,无论近距离还是远距离,朝廷在调度上一贯迅速,所以,哪里出了问题?
冯富春模棱两可的道:“或许已到州府,州牧大人还没往下发放而已。”
班茁葭立刻派斥候分别前往扬州、豫章郡两地打探虚实。
斥候回来,已是两日之后的事情。两日里,大军齐心协力将丹阳城的内涝排个干净,被大水泡了七八日的老城终于露出它朴实无华的土地。
除了排涝,班茁葭与众将领率军挨家挨户排查险情,城里排完,又开始向县镇扩散。
只是斥候带来的消息令一行人愤怒不已。扬州牧不仅把主要救援的兵力发往豫章郡,就连朝廷分配的二十万石粮也全部发往豫章郡!
班茁葭频频看向殷不离,他想知道陛下现在何处,他要把情况如实报给陛下。
这两日救灾,城中很多百姓家中已经断炊,幸亏丹阳郡守处理得当,将放置米粮的粮仓底部加高加厚,这才不至于泡水里。
许多商家也如法炮制,故而,民间米粮不缺,就是价格翻了两倍。
倒不是粮商随意哄抬价格,实在是灾情所致。
尤其是大雨歇了三日,这会子外面又开始淅淅沥沥了。
几日来,丹阳郡守已经多次派人给城中百姓发放米粮,然库里米粮有限,很快就要见底儿了。
殷不离也在想姬羌,并忖度,陛下行程比大军快,早该到丹阳郡的,就是不知这会子躲在哪里。
冯富春完全没料到所谓行走和将军在听到事实之后,纷纷傻眼。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一点行动都没。
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殷行走……”
殷不离尬笑,“再等等。”
冯富春:“……”
须臾,他又转向班茁葭:“将军,好歹想想办法,先给百姓弄点下锅的米粮,再晚两日,就要饿死人了。”
这么大的水患他的子民没被淹死,而今却要被活活饿死,这简直……冯富春一时哽咽。
班茁葭羞愧的抬不起头,只跟着殷不离小声道:“再等等。”
冯富春:“不能等了,下官能等,百姓们等不起啊。”
尽管如此,他还是被迫在后衙同殷不离、班茁葭傻坐了大半天。
直到兵丁来报:“老爷,有人要见您,就在大堂!”
班茁葭:“……”
殷不离:“……”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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