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赵颖华年底要来容城过年,姜双玲心里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慌乱的情绪,然而新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迟一天早一天都是那么一回事。
她明年初估计要生了,婆婆要过来,对他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她和齐珩全都没有照顾小婴儿的经验,能有个长辈在一旁指点着,也避免出差错。
不过,总归现在听过那么多婆媳矛盾,两辈的人凑在一起照顾孩子,容易产生摩擦。
她还不知道婆婆的脾气究竟怎么样。
姜双玲胡思乱想了几个小时后,干脆也就不想了,无论怎么样,也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到了时候再说吧。
她觉得自己的脾气,也不像是能跟婆婆吵起来的人,姜双玲不喜欢跟别人泼妇骂街似的争吵。
如果真的相处不来,那就分开住。
要是齐珩这狗男人靠不住,她就带着孩子投奔贺老爷子去,贺老爷子膝下无儿无女,他住的那边还有几个空房间……
姜双玲心有惴惴,没忍住问齐珩:“齐珩,我要是跟婆婆吵架,你帮谁?”
齐珩:“你俩不会吵。”
姜双玲磨牙,一口咬在的齐珩的锁骨上,重重地用牙齿咬来咬去,“你们男人就这种和稀泥的答案。”
“我是说如果呢?!”
“如果我和你妈脾气处不来呢?!你会不会夹在中间难做人。”
“不会。”
姜双玲只觉得一股气憋闷在胸口,跟眼前这人说话,就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万一呢?你不要总给这种绝对的答案,万一我们要是吵起来了呢,万一呢?万一我跟你过不下去了呢。”
“我已经打算好了,要是过不下去,我要带着孩子去投奔贺老爷子,到时候我就厚着脸皮认他做爹,让孩子认他当爷爷……”姜双玲有些气急败坏,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齐珩越听脸色越来越黑,“不准。”
“你说不准就不准的吗?你要是让我不开心,我就跟你离婚,我躲到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姜双玲把身边的男人推开,翻转过身盖着被子。
对方嘴里说得那些话的确让她有些不舒服,她也不知道自己气在哪里。
心里腾腾升起来的一股火浇灭不了。
听她说这些话,齐珩不止是脸色不好看,就连声音都变冷了,“不离。”
“你是想跟我说我想离也离不了吗?到时候你试试看。”姜双玲闭上眼睛,她当初敢嫁过来,自然还有秘密武器,那就是她那个并没有什么卵用的随身民宿。
她要是狠下心来一天到晚都待在民宿里,外面的身体自然一直昏睡不醒,她不想醒过来,谁都叫不醒她。
吃完三餐就昏迷,眼不见为净。
姜双玲兀自气恼,男人却侧躺着从身后抱住了她,姜双玲正气在头上,脑海里一通乱糟糟的,各种看过的婆媳闹剧轮番在她的脑海里上演。
她和虚拟出来的婆婆吵架,婆婆说她带孩子怎么怎么样,她又觉得对方怎么怎么样,而齐珩则站在中间闷不吭声。
——气死了,离婚吧!
光是脑补就觉得过不下去了。
姜双玲抬手试图把抱住她的手推开,然而这男人的力道太大,她想推开却推不了,“你放手,你别碰我,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就咬自己的舌头。”
“你不放手试试,你看我敢不敢。”
搂着她的手果然松开了,齐珩有些慌乱地看着她,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会惹得对方如此不高兴。
“双玲,对不起。”
“你可没有半点对不起我的,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姜双玲往角落里靠了靠,拉远自己与身边人的距离,仿佛真的要跟他划清界限。
她的心中气闷,胸腔不住的上下起伏,脑袋里乱糟糟的,各种酸涩的情绪开始在身体里上下乱窜。
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刺痛了齐珩的眼睛,他往对方所在的位置靠了靠,抬手想要去触碰对方的头发,却又没有摸下去。
他怕自己的爱人更加生气。
姜双玲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一个无法忽视的热源贴近了自己,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两个眼睛,一手压住自己的耳朵,做出了不听也不看的逃避姿态。
贴过来的热源越来越近了,在她心里愤愤想着齐珩这狗男人要做什么时候,却听见头顶传来了一句:“……好姐姐,我错了。”
姜双玲:“……”
她猛然睁开眼睛,齐珩那张挑不出丝毫错处的俊脸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轮廓姣好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分外好看的唇形,那双好似无情又带着几分深情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
又把之前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难以掩饰地慌张,不是曾经机器人朗读的声音,倒真像个怯生生的弟弟似的,学了三四分姜澈跟她撒娇时的语气。
耳朵里出现的不是幻听。
好似一道微弱的电流从身体里划过,姜双玲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她瞪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暗道一声:呸,不要脸!
她仔仔细细看了看对方的脸,脸还是这张脸,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却好像被什么孤魂野鬼占了身体,居然能顶着这张高岭之花的脸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亏你说得出口!
“咳咳咳……”姜双玲这下真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齐珩十分紧张地将她抱在怀里,嘴里小声重复道:“你别生气,你别生气……”
可见这个男人真的不会哄女人,嘴里说来说去就那一句话。
在她面前就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
姜双玲抿了抿嘴唇,努力压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低着头不然这男人看清自己的表情。
胸腔里压抑着的那股怒火就好似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瞬间找不到令自己动怒的情绪了。
——看着这张好看的脸,突然就不想生气了。
虽然这人的脾气性子狗是狗了点,但是看着他小心翼翼讨好似的哄着她,还真有点暗爽。
“算了,不跟你生气了,反正你也不知道我在气什么,你让我自己想想吧。”
“你今天不要开口跟我说话了,越和你这人说话我越烦躁,婆媳问题向来是千古第一大难题,头疼,你让我静静吧,我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对了,今天的字数也免了,你也不用跟我凑够九百九十九个字,什么长长久久的,本来就是我胡说骗你的,你以后也不需要再遵守这个规则了。”
推开对方的怀抱,姜双玲意识到了自己今天的这股情绪来得不对,明明婆婆还没来,她却先自乱阵脚,越和这狗男人聊天,思绪越容易进入一种偏激的钻牛角尖中。
虽然心中的气消了,却觉得十分心累,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失望情绪。
“双玲,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姜双玲打断他,语气比先前重了几分:“我怎样了?我听你说什么?你能说什么?你不是一向喜欢闷着吗?你不是话少吗?你除了‘不会’‘不准’外你还有别的词吗?”
齐珩垂下了眼眸:“……对不起。”
“好了,现在又多加一个‘对不起’,好像都是我在逼你一样。”姜双玲不想让自己的语气过于盛气凌人,但她这会儿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今天情绪不对,你别再跟我说话了,你越是激我我可能会说出更多伤人的话。”
“……我错了。”
姜双玲身体怔了一下,她抬眸看着对方的眼睛,那双清清冷冷的桃花眼这会儿跟含着水似的,仿佛下一秒对方就要哭出来了。
姜双玲:“……”
装可怜什么的,姐姐遭不住了。
她闭了闭眼睛,终是没忍心,结结巴巴道:“那、你想说……什么?”
“我重新回答之前的问题。”
“那你说吧。”
“自从我父亲去世之后,我……母亲就很少管事了,我极少见她与人争执,你也不是爱与人争辩的性子,所以我说你们不会吵架。”
“这十几年来,我母亲喜欢练习书法静心,如果她跟你吵架,她应该会去练毛笔字,练字一事修身养性,戒躁戒怒。”
“如果你不愿意跟我母亲住在一起,那就分开住。”
姜双玲:“……”
听完了之后,她觉得自己的确有些想差了,能养出齐珩这样性子的儿子,也不太可能是个性格刁钻的恶婆婆。
电视剧和八卦看多了。
她咬了咬嘴唇,“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你把事情告诉我,我就不会忐忑地去想象那些可怕的事情。”
“我错了。”
齐珩讨好般在她眼角亲了亲,今天姜双玲突然发火,确实把他吓得不轻。
“你别离开我,也不要说离婚,我听了心里难受。”
姜双玲抱住他的脖颈,在他唇上亲了下,“看你表现。”
“雪姝姐,你觉得我脾气怎么样?”第二天早上,姜双玲看见隔壁给菊花浇水的王雪姝,没忍住开口与她交谈。
想起昨天夜里跟齐珩吵的那乌龙一架,就觉得十分尴尬,不太像是她做出来的事情。
王雪姝的手沾上了水珠,“小姜你啊?你算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女人之一了,你搬来了之后,就没见你跟你家齐珩吵过架,我都怀疑你们两个一辈子都不会红脸。”
“你脾气好,温温和和的,他话少,想吵也吵不起来吧,不像我和老何,这人天天惹我生气,人就是讨骂,三天两头要跟我吵吵。”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姜双玲有些心虚:“我脾气很好吗?”
她怎么感觉她昨天晚上都快要把人给怼哭了。
“跟我比起来,你的脾气好的跟菩萨似的,还记得你刚搬进来的时候,都担心你这柔和的性子,得被男人欺负。”
姜双玲:“……是你们误会太深了,宋大嫂的豆瓣酱害我。”
“你家齐珩最初看着也是个不解风情,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他不会哄女人吧?”
姜双玲捧着自己的脸,叹了一口气,“的确没有你家何团长擅长哄女人。”
要是齐珩像何团长那样整天嬉皮笑脸的,姜双玲觉得自己估计会感觉到惊悚。
王雪姝笑着“哼”了一声,在黄色的菊花上拨弄了下,晶莹的水珠散开,“你要是跟你家齐营长吵架,估计会受气吧,据我所知,长得好看的男人也需要人哄。”
姜双玲表情古怪:“……”
王雪姝一见她的表情,诧异道:“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雪姝拿起她的一只手,“你啊,以后要是在男人那里受了气,就跟我说,我帮你骂他出气,这些年跟老何相处,我这嘴皮子可算是练出来了。”
姜双玲憋笑,“谢谢。”
王雪姝狐疑:“你今天突然跟我说这些事,难不成你们俩吵架了?”
姜双玲点头承认,“昨天晚上,算是吵架了吧。”
“谁赢了?”王雪姝关注的重点有偏差。
“……算是我赢了吧。”
“什么叫做算是啊?你们俩为什么吵架?”
“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一场误会。”姜双玲摆了摆手,显然不想提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我不太喜欢跟人吵架,尤其是跟自己亲近的人,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昨天她说了很多伤人的话,心里有些内疚的情绪,想道歉但又拉不下脸,同时还有些气闷。
“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两个人之间还有剩下几十年要过呢,不吵架才奇怪吧,越吵感情越深,你别想太多,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哪有什么不好面对的。”
“夫妻间的事情,没什么可计较的,每个人都有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别放在心上,不要有心理负担。”
姜双玲点了点头,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谢谢你啊,雪姝姐。”
“没事,你们俩这才结婚多久,你隔壁的老王我已经是过来人了。”王雪姝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摆了摆手,明显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她都吵架吵习惯了。
姜双玲:“……”
——隔壁老王?
王雪姝一脸诧异地看着她,语气莫名其妙:“你脸色干嘛这么奇怪?”
姜双玲被呛了一下,不敢说自己被对方的自称给吓到了,“没什么,就是隔壁老王……”
王雪姝抱着胸,挑起眉毛,“隔壁老王还不是你先叫上的?隔壁的小姜?”
“难不成我要叫你隔壁的老姜?”
姜双玲哭笑不得:“隔壁的老王,请别这么叫我。”
“我和你嫂子吵……吵架?我和你嫂子差不多——”隔三差五就得吵一回。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齐珩,何团长在心里把后面的话补充完毕。
这些话具体就不能说给外人听了。
他家媳妇儿就算生气吵架也是最可爱的。
“总之女人的脾气就是古怪,你不能跟她硬碰硬,得软着来。”何团长嘴上叼着一根烟,没点燃,拿在手上玩。
自打媳妇儿怀孕之后,他差不多处于戒烟戒酒的状态,就算私底下也没敢偷偷抽。
“你是来跟你老哥我炫耀的吧,你家小姜脾气多好啊,她能跟你吵架?你能找到小姜这个漂亮又脾气好的媳妇儿你烧高香去吧。”
“你瞪着我干什么????你们要是离婚了信不信多得是男人想娶她。”
“草,你想干什么!?你对我揉什么手腕,你想干嘛?难不成你还想动手不成?”
“你这种倔脾气,小姜迟早受不了你。”
齐珩抬了抬帽檐,沉声道:“那我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啊?”何团长觉得今天的齐珩有些莫名其妙,身上笼罩着一股沉重的黑气压,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招惹了这个煞星,“难不成你真跟小姜吵架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齐珩:“……?”
“肯定是你惹她生气了,你说人姑娘千里迢迢跟你随军来这里容易吗?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本来就是心思敏感的时候,你还故意气她。”
“我没有故意。”
何团长诧异:“那你是真气她了?”
齐珩敛着眼眸,点了下头。
何团长突然就觉得一股得意蔓延上心头,这事他熟啊,他实在太熟了,“她该不会不想搭理你了吧?”
齐珩:“……还不知道。”
“那你别板着这张臭脸了,去哄哄人家呗,对了,送你一套黏字诀,你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她想做什么主动帮她去做,她生气你就对她赔笑脸,直到她气消了。”
何团长盯着眼前齐珩这张脸,夏天过去了,眼前这俊俏的小白脸似乎又白回来了,比他有优势。
何团长突然觉得好气。
他自我安慰,幸亏老天爷赏了他一套哄女人的本事。
齐珩傍晚回来的很早,家里的两个孩子还没放学,姜双玲刚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醒来,头发乱糟糟的都没来得及重新打理过,见到出现在院子里的齐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昨天晚上他们俩像是冰释前嫌了,却又好像好缺了点什么。
姜双玲意外想到了“破镜难圆”这个词。
有了一点隔阂之后,就好像彼此之间横着一条什么东西。
明明他们之间应该还没闹成那样,那也只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姜双玲扶着自己的肚子,也没主动跟齐珩说什么话,她心想着这男人也不会没事找事跟她说话,还能说什么呢?又说昨天晚上的事情?
还是说其他的没营养的话,或是那些凑字数似的述职报告。
昨天她已经让对方以后不要再说了,其实想想也挺傻的,彼此之前说多少个字,笑多少下,都要靠规定和要求,这样玩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就像是自己故意强迫对方得来的东西一样,如同昨天晚上,哪怕齐珩跟她说了好几次对不起和我错了,姜双玲也并没有感觉到多么开心。
就像是自己无理取闹逼着他认错一样。
这人估计也觉得自己没有错,在他的理解里本来就是这样,是她刨根问底不依不饶甚至是没事找事。
对,没事找事。
姜双玲叹了一口气,觉得他们已经遇见了夫妻之间的第一次情感危机。
她突然又想起那天在桥上见到的那一对老年夫妻和那纷飞的柳絮,嘴上说出“一辈子”“白头偕老”这些词太容易了,但是真正能一起走完剩下几十年的坎坷人生,实属不容易。
姜双玲闭着眼睛自嘲地笑了一下,结婚一年都没到呢,还说什么别的。
真正的难题还没有开始。
就像隔壁老王说得一样,以后还有的吵。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日子还不是得照样过,姜双玲的目光从眼前男人的脸上扫过,弄了下肩膀上的头发,打算回房间里。
齐珩看着她,嘴角动了动,喉咙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人已经走回了房间。
齐珩:“……”
他跟着一起走进了房间,姜双玲正坐在镜子前拿起梳子,齐珩走过去,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檀木梳,轻轻地梳理过她那一头柔顺的的长发。
姜双玲任由他帮忙把头发梳好,只是随意在两鬓角边各取了一束头发绑在脑后,如绸缎般的长发垂在腰间,漂亮极了,带着一股温柔的发香。
这男人没有说话,姜双玲暂时也不想跟他说话,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数着自己手背上的血管发呆。
也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才能让她从这尴尬的氛围中走出来。
“我要做饭去了。”
其实去厨房不太合适这样散着头发,但她也懒得开口让对方把头发盘起来或是编成辫子。
或许她心里是想的,在刚才对方给她梳头发的时候,姜双玲在某一瞬间有过想让对方帮自己编一百条辫子来折腾他,但也只是想想……
真的编一百条辫子,受罪的还是她。
姜双玲摸了摸肩膀上的头发,打算到厨房之后,再把脑后的长发全都梳起来,即便她并不怎么掉头发,但是在厨房里还是注意点好。
走进了厨房,身后的男人也跟着走了进来,跟她相隔不近不远的距离,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像是跟在主人腿边的小奶狗。
姜双玲本来想要去煮饭,结果身旁的人率先老老实实煮了饭,帮着洗菜折菜还给把菜整整齐齐地切好,并且全都按照她的习惯摆在砧板上,如果不是因为他实在不擅长炒菜,估计全都给代劳了。
啧,这狗腿子殷勤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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