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果然有些吵。
欢喜的睡眠极浅,有一点动静,她立刻就醒了。想到许超离开时的话,她便只是坐起身,没有开灯,也没有出门。
虽然外面吵,可并没有人过来敲门,到是隔壁的门,被捶的咚咚的响。
黑暗让她不自觉的去捕捉外面的声音,将外面的一切,都听个清清楚楚。也将外面的情形,猜了个*不离十。
很多脚步声,也许是几个,也许是十几个。他们在跑动,而且跑的时间不短。有几个喘息的声音,呼啦呼啦的,比风声还大。也许是因为离得近,因为他们已经敲开了隔壁的门,到了院子里。
那些人在院子里说话,声音一点不掩饰,甚至带着刻意的响亮,想让附近的人都听到。
有女人哭喊:“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有孩子哭闹:“哇,妈妈,我怕……”
有个男人带着些讨好和小心翼翼:“三哥,王石头跑了。东西不是被藏了起来,就是被带着跑了。”这个人的声音不大,但欢喜依旧听了个一清二楚。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老婆孩子都在这,出去的路又被兄弟们堵了。他要么进山,要么就还藏在县里。”一个更轻的男人的声音响起,“把他老婆带回去,好好问问。”
“把这个女人带走……”有人大叫着。
女人立刻尖叫:“你们放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王石头,你这个王八蛋,你不是人,你怎么能自己跑了呢……”
孩子继续哭闹:“妈妈,放开我妈妈……”
欢喜猛的坐起,眼睛在黑夜里幽幽闪光。
“带走。”
那些大人走了,小孩的妈妈也被带走了。只剩下一个孩子,不停的哭,哭着叫妈妈。十分钟后,小孩不哭了。也许是哭的睡着了,也许是哭晕了过去。又过半个小时,有人进了隔壁的院子,有人小小声的叹气:“这些人,真是没人性。”
“谁让王石头不知道消停,得了好东西就藏起来呗,偏到处去显摆,可不就招了人的眼么?可怜了他媳妇和孩子,快点,把孩子抱进去,这么个小不点,冷坏了。”
隔壁的动静越发的小了,到最后,便又归于平静。
欢喜从静坐,慢慢又躺倒。在寒冬黑夜里,她有屋遮身,有暖炕可睡。吃得饱饱的,身上甚至有些出汗……她本该感觉无比的幸福。可此刻,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心口一片麻木。
天,不知不觉的亮了。
大门从外面打开,许超进来。
欢喜轻轻闭上眼睛,平缓了呼吸。
许超先进了她的房间,在炕前立了一会儿。他身上寒气逼人,他的视线更让她觉得如火炙般燎人。她本以为,他会离开的,结果他却将什么东西放在她的炕头上,就在她边上。然后,他才这么站着,站了约摸有五分钟,便又进来时一样的悄无声息的离开。
欢喜睁开眼,看向他放在那里的东西。居然是一套衣服,确切的说,是内衣和衬衣。之前虽然也有送衣过来,可更多的是毛衣和外套。足够她穿好久……可内衣和衬衣,却是一件没有。
脸微微发热,这个人还真是细心。但是,作为一个女孩子,一个男人给她准备这些,却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幸好他避了开去,没有喊她起床。
听着他的动静。
他去了东屋,却并没有进去。只要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接着便去了厨房。很快,她的炕又开始热起来……他点了火,应该在煮早饭。
欢喜终于躺不住,坐了起来。
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衣服换上了。
她这里刚穿好衣服,许超就端着水进来了。扫了一眼炕头,对着她呲牙笑着:“我就估计,你该醒了。”将水放在一边的洗脸架子上:“今天外面特别冷,你就不要出去了。”
欢喜点头。
“你先洗漱,这是脏水桶,你用过的水就倒这里,回头我一起倒出去。住这里就是这点不方便,洗浴间不在屋里。”其实达里条件已经很好了,其实洗浴间只是建在了院子里。西偏屋里南边的位置。有马桶,有浴霸,全都是最新,最好的……不得不说,除了这正屋里还这么朴素,其他的,全都非常新潮。
“对了,我去做早饭,等一下过来给你换药,你洗脸的时候注意点,水不要沾到伤口。”
欢喜再点头。
半个小时之后,许超将早饭端了过来。
红枣糯米粥,红豆包,各种小菜,足有四份。每一份都是一小碟……
“都是补血的,你尝尝。等你好了,我带你吃好吃的。现在不行,现在你受了伤,吃了不该吃的就麻烦了。”许超给她介绍各种美食小吃,引得欢喜口水泛滥,连胃口都跟着变好。
早饭后,许超帮她换药。
欢喜借着镜子观察了下伤口。额上的伤,已经结疤了。黑黑红红的一小片,小酒杯口那么大。
“别担心,看着大,其实不深,过两天就褪了,不会留疤。”许超见她注意那疤,连声安慰她。
欢喜冲着他笑,任他用酒精消毒。准备盖纱布时,他犹豫了一下。又凑上去看她的伤,半晌才道:“要不,不包了?这样结痂的伤口,应该不会感染了吧?听说不包起来,会好的快一点。”
欢喜点头。
于是,两人就决定,不包起来了。
颈部的伤口不大,但是深。因此,还缝了两针。伤处同样是起痂了,但这样的伤口,留疤几乎是必然的。
“回头我给你找条漂亮的丝巾……”许超一边给她消毒,一边笑眯眯的道:“过段时间,我再找找,看能不能弄到去疤的东西,一准儿给你消了。说起来,我认识个老中医,他手里肯定有好方子,回头我去问问。”
他说起来没个完,欢喜便听着。虽然对方将她当成替身,可这份息心爱护的感情,却是真的。哪怕初衷并不是给她的,但她却是真实的得到了这份呵护。因此,到底还是让她心里暖暖的。
换好药,许超又出去了,还刻意给她解释了一句:“我要去上班,你在家里别乱跑。外面冷,你失血过多,万一受凉,非得大病一场……”唠叨了半天,才穿上大衣,踩着厚雪,顶着西北风,匆匆离去。大门,再次从外面锁了起来。
欢喜果然就不出门了,也没看书。而是将布和线拿了出来,准备礼物。
先是罗欢乐的,因为早有腹稿,可以直接上手。
先在布上画了底稿,又将绣线配好,一切准备好了,才开始动手。
她有些急切!
本来她的打算,是边上班边绣,她估计时间是够的。只是多少还是将空间算在了里面,有空间在,她的时间会宽裕些。可现在,她到是不必上班,可也不能进空间了。哪怕是晚上,深更半夜,她也不敢进去。又想着给许超再做一个,时间就紧张起来了。
因此,只能抓紧时间。
认真做起事来,时间自然飞快。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许超已经顶着一身的寒气回来了。只是,他并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妇人。一个中年妇人,大约四十来岁。脸上已有了风霜,却是干净整洁,表情柔和慈爱。
欢喜不认识对方,但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既然是许超带来的,她自然也是要起身相迎,微笑以待。
“小喜子,这是在我家帮忙的阿姨。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王姨……王姨的手艺可好了,我的手艺都是跟王姨学的。”
欢喜对着王姨笑了笑,王姨就直接坐到欢喜身边,一把拉了她的手,两眼直直的看着她的脸:“像,真像。”她的眼睛微红,声音也哽咽了一下。不过,在许超的一声轻咳下,她立刻就恢复了正常。对着欢喜笑道:“闺女啊,你的情况王姨知道了,王姨这几天就留在这里,给你做饭。一定给你把身体养好了,这女孩子啊,身体是顶顶要紧的。尤其是失血之后,更是要小心护理,要是留下病根,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欢喜表惊讶的看向许超。
许超笑道:“王姨说的没错,她的手艺一般人可比不上。我从小吃到大,看我长得多高,多结实……”
欢喜没有惊惶,也没有拒绝,事实上,便是惊讶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接着便想通了,她反正是要吃饭的。以许超的态度,肯定是不会让她下厨。那么,要么就是王姨做,要么就是许超做。
听许超的意思,王姨以前是给他家帮忙的。说到底,其实就是帮佣。让佣人做饭,还是让主人做饭?欢喜跟他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自然不能拒绝佣人,而非要主人家给她做饭了。
她可以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却不能不识抬举,得寸进尺。
所以,没有任何异议的,王姨住了进来。
中午饭,便交由王姨去做了。
许超不必再忙厨房的事,就拉着欢喜,问她这一上午都干嘛了。然后很自然就看到了她才绣个开头的绣品,知道这是送罗欢乐的新年礼物之后,就用哀怨又讨好的盯着她。偏偏平时话特别多的他,此时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盯着她,用力的盯着。
欢喜被他盯的无奈到了极点,拿着纸笔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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