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柠只有片刻的迟疑,便很快反应过来,亲昵地在他胸前蹭了蹭,“随便挑了件就穿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沈屹却觉得反常。
她今天的困倦,放在床头柜的猫耳发箍,长袖的睡衣睡裤……
在心底挣扎了半晌,沈屹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覆上了她睡衣的第一枚扣子。
他很想知道,会不会有那些让他害怕的痕迹出现。
温柠抬手盖住他的手背,嗓音慵懒带着倦意,“今天很累,不想要。”
沈屹黑眸定定望着她,“我能看一眼吗?”
“有什么好看的?”
“很快就好,可以吗?我看一眼就睡。”她的拒绝让沈屹心底不安愈发扩大,低声请求。
温柠没有立刻回答。
本以为能像之前那样瞒过他,没想到仅仅会因为一个“姐姐”的称呼,就让他起了疑心。
身上的痕迹如果被沈屹看到,这次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了。
可越不让他看,他心里越是猜忌,还是一样的结果。
无奈之下,温柠从沈屹怀里退出来,伸手在床头柜摸索了会儿,“啪”一下按亮了台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眼,她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然后就盘腿坐在床上,默不作声地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沈屹望着她淡漠的神情,手掌不自觉紧握,一颗心不断下坠。
温柠动作很快,没多久就解到了第三枚扣子。
昏黄的床头灯下,雪白肌肤上的红痕若隐若现。
温柠还欲继续,面前的男人却忽然扑过来,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语气异常激动,“不用了,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还不等温柠反应过来,沈屹已经动作很快地关上了灯,用力将她拥进怀中。
他跪坐在床上,高大的身躯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嘴里不住地喃喃道:“不看了,不看了。”
关灯前,温柠注意到了沈屹一瞬间的神情变化。
他看到了。
可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温柠眨了眨眼睫,不解问道:“你怎么了?”
沈屹浑身冰凉,抱着她的手臂不断收紧,“我没事,我什么都没看到。”
温柠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就察觉有滚烫的液体滴入颈间,贴着肌肤滑落。
她被烫得心尖一颤,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相信你,我应该相信你。”沈屹眼神空洞,不停重复这句话,像是在说给她听,也像是在给自己心理暗示。
可他嘴上这么说着,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温柠很少受其他人的情绪影响,这一次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沈屹内心沉重而巨大的悲伤。
他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梁,整个人都无力地弓下来。
过了会儿,沈屹在黑暗中捧住她的脸,湿润的乌眸痴怔望着她,小心翼翼问道:“昨天你回家了,哪也没去,对吗?”
听出他声音中的祈求,温柠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嗯。”
沈屹如释重负般再次搂住她,手臂缠住她的肩膀,气息微微抽搐,“我就知道你不会的,你不会离开我的。”
温柠叹了口气,迟疑地抬起胳膊在他后背轻拍了两下,柔声哄道:“我不会离开你,睡吧。”
沈屹这才肯躺下,但依然紧紧抱着她不肯放手。
黑暗中传来低低的一句:“温柠,我想要。”
“我今天有点累了。”
“我会很小心的,很快就好,行吗?”
温柠这次没拒绝。
沈屹低下头,从额头到鼻尖,细细地吻过。
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做什么都很不方便,但沈屹从头到尾都没要求开灯,像是在惧怕着什么。
他在被子下和她紧密相拥,像刚才承诺的那样,温柔到了极致。
沈屹不是真的想纾解,只是想更真切地感受她的存在。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有一点微弱的安全感。
后来沈屹一直睁着眼,凌晨才堪堪睡着。
梦里他回到了南溪九中,刚上完数学课,他放下手中的黑色水笔,从座位上站起身,去讲台上擦黑板。
擦完放下黑板擦,他去走廊尽头洗手,路上被人拉进了楼梯拐角。
穿着碎花裙的明媚少女站在光线下,帮他拍掉校服上的粉笔灰,顺手帮他整了整衣领。
最后她踮起脚亲了下他的侧脸,眼里盈光,浅笑着叮嘱他:“沈乞乞,下节课也要专心听讲,不要想我啊。”
沈屹抬臂想要拥抱她,看到自己手上沾的白色粉笔灰,又遗憾地放下了手。
他只能乖顺地点头,不停地点头。
望着近在眼前的少女,他心里忽然涌上一阵没来由的悲伤,眼眶一热就滚下泪来。
-
第二天温柠起来的时候,沈屹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眼神平静澄澈,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像平时那样喊她洗手吃早饭,然后送她去上班。
就好像他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现,好像他们的关系还跟从前一样。
他愿意忍耐装不知道,对于温柠来说自然是好事。
下车前,沈屹倾身过去帮她解开安全带。
“谢谢乞乞。”温柠轻吻了他一下,然后下车。
沈屹在车里待了一会儿,抽了支烟,才下了车。
回到顶层,他吩咐宋高朗,闻尧一过来就把人叫到自己办公室。
刚处理完几份周末的文件,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传来闻尧的声音,“我。”
沈屹眼底骤然掀起汹涌复杂的情绪,他深呼吸了两下,勉强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进来。”
闻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走进来,红发凌乱,打了个呵欠,“叫我干什么?”
“没睡好?”沈屹低垂着眼,坐在办公桌后面。
“还行,有点累。”
他说完这句话后,沈屹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说不出的森寒。
可他眼中的敌意很快便消退,快得让闻尧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你周末去做什么了?这么累。”沈屹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语气却过分冷冽。
闻尧抓了抓头发,回答得含含糊糊,“也没干什么,就是在家里放松。”
自从上次在楼梯间被沈屹抓包,闻尧跟沈屹相处起来就总觉得别扭。
这段时间他删了温柠的微信,每天中午也会特意避开他们,再也没有过来打扰,面对沈屹时的别扭感总算少了一些。
可他这周末去干的事情,还是不能跟沈屹说。
因为闻尧去了溪大,借着看篮球赛的名义,想偷偷找到温柠那个男朋友。
不过他运气不好,蹲了两天都没蹲到那个男生。
沈屹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他,“我周六去过你家,你没在。”
闻尧神情有些慌乱,连忙给自己找借口,“可能,可能那时候我刚好出去买东西了吧。”
闻尧迫切地转移话题,“那个,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沈屹收敛起情绪,把桌子上的文件丢给他。
闻尧走近上前,打开文件看了看,跟他讨论起了正事。
他本来想问问沈屹跟温柠最近怎么样了,可又觉得自己问出口容易被怀疑用心,最后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谈完正事就走了。
-
中午,温柠特意提前了十几分钟去A座顶楼,但并没有跟沈屹说。
她贴着顶层电梯间的墙,耐心地等人。
没过多久,就见到闻尧从这里经过,一看到她就像老鼠见了猫,满脸惊慌,扭头就想走。
温柠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腕,“躲什么,我特意来等你的。”
最近闻尧对她的躲避,她自然能感觉得出来。
这几天中午都没见到闻尧,所以温柠猜,他应该会在自己快过来的时候提前避开,果然被她蹲到了。
“你等我干什么?”闻尧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
温柠把他拽到拐角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把我微信加回来。”
闻尧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拒绝了她,“有什么事你让沈屹转告我就行。现在也不用我给你当司机了,我们俩不需要私下联系。”
“你放心,我只是有一些沈屹的事想问你,问完就互删。”温柠松开他的手腕,态度冷淡地说道。
习惯了她之前装出来的浓情蜜意,这会儿忽然冷漠下来,闻尧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抿了抿唇,他问:“你有什么事要问我?”
“三句两句说不清楚,如果你不怕被沈屹发现,想在这里谈的话,我无所谓。”女人明眸琼鼻,唇边带着不经意的笑。
闻尧往办公区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妥协地掏出手机,加回了她的微信,“说好了,只谈沈屹的事,谈完就互删。”
“知道了,我还能把你怎么样?有什么好怕的。”懒洋洋地说完,温柠将手机装进包里,踩着高跟鞋往沈屹的办公室走去。
闻尧的视线不自觉地跟随她,直到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才收回目光。
-
回去以后,温柠好几天都没联系闻尧,快到周末了才给他发消息,跟他约在外面。
闻尧:【不能在微信上说吗?】
温柠:【说不清楚,面聊。】
闻尧想回复一句,既然说不清楚,为什么不那天直接约他见面,还非要加微信干什么?
都已经打出了这行字,最后他还是清空了对话框,回了个:【知道了。】
周六晚上,温柠跟闻尧约在一处清吧见面。
他们坐在角落的露天卡座,四周摆着细长的盆栽兰草,可以将身形挡个七七八八。
闻尧到的时候,就见雪肤红唇的女人坐在那里,这么冷的天气也只穿了件清凉的黑裙,黑色的大波浪卷发搭在肩头,半遮住性感的锁骨。
有人过去搭讪,都被她眼神冷淡地拒绝。
这是闻尧第一次和温柠约在外面,特意戴了顶棒球帽。
他穿着休闲的卫衣牛仔裤,往温柠对面一坐,高大身影把本就不够明亮的光线遮了个七七八八。
“说吧,有什么事要问我?”闻尧长腿岔开,视线规规矩矩地盯着桌子,尽量避免去看温柠那双多情似水的眼眸。
“要喝点什么吗?”温柠嫩白的指尖执起香槟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不喝了,开车。”闻尧依然低着头。
温柠直接起身,坐到了他身边。蜷曲的发丝飘动间,幽甜的香气无孔不入地侵袭过来。
闻尧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脸颊微热,“你,你坐过来干什么?”
他往角落里躲,可旁边就是围挡,再躲他就只能钻进盆栽里了。
“怕被别人听见,”温柠漫不经心地搪塞过去。她精致的眼尾微微上挑,棕色眼线在夜色中存在感很强,“我问你,沈屹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太好?”
“你指什么?”
“精神方面。”
闻尧愣了下,反问道:“沈屹最近精神状态不好吗?”
他觉得沈屹看起来挺正常的啊,工作上也没出什么岔子。
温柠美眸微眯,“有点奇怪。”
上次沈屹以为家里少了一个套,怀疑她出轨,表现得就有些奇怪。
这次他明明看到了她身上的痕迹,基本上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自欺欺人地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还洗脑一般不停给自己心理暗示,就更奇怪了。
“哪里奇怪?”
温柠朝他身子靠近,几乎要贴在他手臂上,就在闻尧以为她要说什么秘密的时候,却听见她来了句:“床上的事,不方便跟你说。”
闻尧顿时涨红了脸,一部分是羞得,一部分是因为自己明知道她喜欢逗人玩,还傻乎乎地相信她而气得。
他梗着脖子道:“你可以直接说不方便,不用特意告诉我是哪方面的事。”
“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沈屹最近这么奇怪的原因?”
闻尧眼眸微闪,想起了那天他从楼梯间出来,沈屹对他的敲打。
根据他这么多年对沈屹的了解,能引起沈屹情绪波动的,只有跟温柠有关的事。
难道沈屹发生转变的原因是这个?
唐琛跟朋友来清吧坐坐,正好看到闻尧坐在角落,旁边还有个身形婀娜的大美人,两人离得很近,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
唐琛没过去打扰,随手拍了张照片,八卦地发给沈屹:【闻尧有女朋友了?】
-
沈屹握紧手机,用力盯着屏幕里那张照片,眼尾渐渐泛起红。
他对温柠的背影太熟悉了,一眼就认出了她。
怪不得温柠这周末也说没空陪他,原来是又要跟闻尧约会么?
上次他暗示过闻尧后,闻尧表面上跟温柠疏远,处处躲着她,私下里却继续跟温柠走得这么近。
沈屹理解温柠的花心,知道她看到合口味的男人会毫无心理负担地去撩人。
可他不能接受闻尧的背叛。
他们这么多年的好兄弟,温柠对于他来说比命都重要,闻尧心里明明很清楚。
闻尧跟谁在一起不好,为什么偏偏是温柠?为什么非要抢走他最重要的爱人?
沈屹疯狂地想找闻尧对峙,可等他跟唐琛问了酒吧地址,开车赶过去的时候,闻尧跟温柠已经回去了。
一路紧绷着的情绪像被戳破了孔,一下子泄了个干净。
沈屹坐在他们之前坐的位置,发了会儿呆,拿出手机给温柠打了个电话。
拨到一半就被她接起来,女人甜美的嗓音出现在听筒中,“喂?”
明知道她看不见,沈屹的表情还是不自觉变得温柔,低声问她:“温柠,你今天回家吗?”
“我等下就回去了。”
“那我待会儿能去找你吗?”
温柠沉吟片刻,“明天吧,我今天想自己待着。”
沈屹喉间涌上酸涩,还是顺从地应下,“好。”
挂断电话后,沈屹本来想给闻尧打个电话,可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而且如果闻尧现在跟温柠在一起,他其实不想让温柠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
他也不想去温柠家,既怕看到她和闻尧在一起,也怕看到他们在外面彻夜未归。
在原地待了很久,沈屹开车去了一个地方。
-
周日晚上,沈屹过来找她。
跟之前一样,他们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卧室度过。
温柠去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看到沈屹坐在床边,对着手心的东西出神,似乎是在犹豫。
一见她走出来,他就立刻蜷起了手掌。
温柠长发湿润,笑着走过去在他身边的床沿坐下,“手里拿的什么宝贝啊?给我看看。”
“没什么。”沈屹把手里的东西往后藏了藏。
“哦……沈乞乞你长本事了,还有小秘密瞒着我了是吧?”温柠眉梢微挑,笑意在眼底晕染开。
趁沈屹不注意一个翻身,跨`坐在他腿上,故意伸手去挠他的侧腰。
“温柠,很痒,别闹。”沈屹那里很敏感,一被人碰到就蜷起了身子,清隽的脸庞憋得通红,却还是没忍住溢出些许清浅的笑声。
他低低的笑声夹杂着喘`息,听起来很暧`昧。
温柠趁机趴到他胸前,亲了亲他凸起的喉结,湿润的舌尖滑过。
沈屹被她撩得受不了,手里依然紧攥着那东西。
温柠的好奇心被他勾起来,伸手去扒他的拳头,“让我看看嘛。”
“不行。”沈屹后悔极了,很想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
温柠却不给他机会,直接把人摁进柔软的被子里,像藤蔓一样紧密地缠了上去。
沈屹经验欠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没多久就出了满背的汗,漆黑的眼眸有些涣散,短暂地失了焦距。
趁着他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温柠一把掰开了他的拳头,终于看到里面藏着的东西。
居然是一枚银色的耳钉,看款式有些眼熟。
“你打耳洞了?”温柠疑惑说着,抬眸去看沈屹的耳朵。
沈屹从余韵中清醒过来,顾不上保护耳钉,连忙抬手遮耳朵。
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半拍,温柠已经看到了他右边耳朵上,有个小小的洞。
他真的打了耳洞,还是最近两天打的,伤口微红。
“你打耳洞干嘛?”温柠亲密地缠着他问道。
沈屹舔了舔唇,嗓音低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打。”
“真的?”温柠狐疑地盯着沈屹的表情,又看了眼掉在床上的银色耳钉,忽然想到一件事。
怪不得总觉得耳钉眼熟,这不是跟闻尧的款式差不多吗?
沈屹为什么突然跟闻尧在同样的地方打耳洞,还想戴和他一样的耳钉?
“嗯。”沈屹答。
温柠把耳钉放到床头柜上,觉得他应该没提前了解过就傻乎乎地去打了耳洞,于是温柔地叮嘱:“刚打完不能戴这种耳钉,不然会感染的,知道了吗?”
听到她的关心,沈屹心里填满了酸胀的情绪,默不作声地点头。
“疼不疼?”
沈屹抬起头,不解地问她:“什么?”
温柠捏了捏他的耳尖,“打耳洞啊,疼不疼?”
没想到她这么一句话,又让沈屹红了眼眶。
他薄唇抿成直线,倔强地不肯开口。
打耳洞的时候,耳朵一点都不疼。
但是心里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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