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沈屹醒来的时候有些头痛。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昨晚喝醉后的回忆齐齐涌入脑海。
昨天婚礼上他被灌了不少酒,回来的时候还能勉强保持清醒,可后来去洗了个澡,再坐回熟悉的卧室,酒意上涌,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朦胧起来。
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温柠刚离开他的时候。
他忘记了后来发生的一切,满脑子只剩下她的离开。
回想起自己后来抱着温柠哭,又说了那么多祈求的话,沈屹不免觉得脸热和羞耻。
身旁传来一声嘤咛,一双手臂圈住他的腰,温热柔软的身子贴近胸膛,在他怀里蹭了蹭。
沈屹习惯性地侧身,将她捞进自己怀里抱着。
“乞乞。”温柠闭着眼,声音听起来含混模糊。
“嗯?”沈屹低头看她。
安静了会儿,温柠睁开眼,“醒酒啦?”
对上她明亮眼中的笑意,沈屹更觉得不好意思,别开视线,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温柠双手上移,改为圈住他的脖子,亲昵地仰首亲了亲他的嘴唇,“要不是喝醉,我都不知道你之前过得这么辛苦。”
沈屹云淡风轻地否认,“没有,都过去了。”
还是之前的回答。
“一清醒就嘴硬。”温柠无奈,翻了个身,压在他胸前。
沈屹看着温柠靠近,俯身碰了碰他的耳骨,轻`咬了下。
被放大的气息声钻入耳廓,温温热热如羽毛拂过。
沈屹怀里仿佛揣了只兔子,咚咚跳动如雷。
他们今天没什么事,可以尽情挥霍晨起的时光。
沈屹的手掌贴着她纤软的腰,眸中光影起伏。
六月的南溪气温日渐升高,卧室开着空调,冷风扫在身上,却没驱散多少热意。
一场酣畅尽兴。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温柠穿上裙子,转身背对着沈屹,“帮我把拉链拉上。”
她莹白纤瘦的背遍布红痕,沈屹拨开她的卷发,温柔地帮她拉上,将那些痕迹一一遮住。
沈屹早已穿戴整齐,扣好了衬衣,正准备去做午饭,温柠却忽然勾住他的手。
他回身问:“怎么了?”
温柠抿了抿唇,清透白皙的脸颊还带着微红,“乞乞,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说。”沈屹认真地望着她,回握住她的手。
温柠指尖拨动秀发,美眸水波潋滟,随意开口:“过段时间,你想要个孩子么?”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沈屹瞳孔放大,登时震惊地愣在原地。
见他不说话,温柠还以为他不愿意,挑眉问道:“你不想要这么早啊?”
沈屹怔然望着她,机械地摇头,“不是。”
他只是没想到,温柠会在结婚第二天提出来。
她居然愿意和他一起生儿育女。
这么大的惊喜砸到头上,沈屹心尖发麻,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怎么样的回应了。
“我先跟你说说我的打算吧,”温柠抽出自己的手,后腰倚靠着书桌边缘,“上回带你去我家那次,我妈就有意让我这两年回来接手家里的公司,到时候可能会忙得分不开身。所以我想趁现在还不算太忙,把孩子先要了。”
“不过这事也得听听你的想法。”
沈屹咽了咽喉咙,稍稍平复了一下过快的心跳,“我都可以,听你的。”
温柠抬手抱了他一下,“那就先这么定了?”
“好。”
隔天,沈屹就让宋高朗搜集了一大堆备孕的知识,做好了周密的计划,严格实施。
严阵以待的架势,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
等南城那边的分公司步入正轨,闻尧没继续留下,完成工作交接之后就返回了南溪。
这天,闻尧跟沈屹一块参加饭局,邀请的都是业内龙头人物,有几个很重要的合作方也在其中。
聊起正事,饭桌上难免喝酒。
有人想给沈屹倒酒,被他低声阻拦,“抱歉,最近不能喝酒。”
“沈总身体不舒服?”
沈屹碰了下左手的戒指,“备孕。”
那人不敢驳沈屹的面子,很有眼色地顺着说:“哦哦那确实不能喝,我给沈总倒杯茶吧。”
闻尧笑着帮忙打圆场,“我跟沈屹一块的,我来替他喝。”
气氛活络不少,众人一齐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后来闻尧手机掉了,沈屹弯腰帮他捡起来。
手机交还给他的时候,沈屹避开其他人轻声道了句:“谢了。”
可能是喝多了酒,闻尧眼睛有些发红,扯了扯唇,“谢我干什么。”
-
最近这几天,温柠总觉得梁疏影工作时有些心不在焉。
于是中午休息的时候,等其他人都走了,她把小梁叫到了休息室。
关上门,温柠关心地问道:“最近怎么回事啊?总看你发呆。”
梁疏影连忙道歉,“对不起柠姐,我不该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我一定尽快调整,不会影响工作的。”
“不用道歉,谁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尤其你才刚进入职场不到两年,新人这样很正常,慢慢会成长的。”温柠帮她倒了杯温水,“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我比你年长几岁,说不定能帮上忙。”
梁疏影本来觉得自己还能撑住,可听到她暖心的话语,情绪好似被戳了个缺口,忽然就绷不住了。
眼泪像是开了闸,顺着脸颊流下。
温柠抽出纸巾递给她,什么都没说。
“谢谢柠姐。”梁疏影接过纸巾,背过身去擦泪。
哭了一会儿,她的情绪比起之前好了很多,在温柠旁边的沙发坐下,“柠姐,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性子比较懦弱,一遇到事情就忍不住想哭。”
“喜欢哭可不代表懦弱。”温柠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我们这里工作压力算是比较大的,你一个新人能适应得很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退缩,已经说明了你的能力。不要怀疑自己。”
有的人只是天生内心敏感,比普通人的情绪更浓烈,所以才容易哭,跟懦不懦弱没关系。
梁疏影心下释怀了不少,低头想了一会儿,愿意跟她分享自己遇到的问题,“其实是……最近我跟我男朋友之间,闹了一点分歧。”
温柠耐心地听。
梁疏影握住自己的手指,“我男朋友父母一直催他回老家考公务员,他被逼得没办法,没复习就随便去试了一次,结果前两天录用结果出来,他被录上了。毕竟是挺难得的机会,他想以后回老家发展,但我想留在南溪这边,想趁着年轻在大城市多奋斗几年。”
于是两个人因为前途闹了不小的矛盾。
温柠眉梢微扬,“那他回老家,你留在南溪,这样不也挺好的么?”
“我怕异地恋会撑不下去。”
“他去考试的时候都没怕你们异地,你怕什么?”
梁疏影怔了一下。
“不想考过有很多种方法,就算是考过了不想被录用,也不是做不到。他说自己没准备,随便去试了试就考上了,你还真信啊?”温柠话语毫不留情,戳穿了梁疏影不愿意面对的事,小姑娘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温柠拍了拍她的手背,“疏影,我问你,你想不想留在南溪,现在这份工作是你喜欢的吗?”
梁疏影毫不犹豫地点头,“是我喜欢的,我特别喜欢,真的。虽然辛苦了点,但是赚的钱多,做的也是我喜欢的事,同事之间相处得也好,我觉得在老家肯定找不到这么合心意的工作。”工资肯定也要砍一大半。
温柠淡笑着道:“前途重要,还是男人重要,这个问题你自己考虑,我不劝你。”
没过几天,梁疏影再来上班的时候,整个人容光焕发,化了漂亮的全妆,不像前两天那么苦恼纠结。
她热情地跟温柠打招呼,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柠姐,我决定留下。异地恋要真分了,那也只能说明我们感情不坚定,不适合走到最后。”
温柠微微弯唇,“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别再想它了。”
“好,柠姐,我去冲杯咖啡,开始今天的工作。”
其实温柠打算这两年开始接手家里的公司,到时候可能没太多精力继续经营这个工作室,大概率要把工作室交到梁疏影手上。
庆幸梁疏影没让她失望,她没看错人。
-
办过婚礼后,温柠和沈屹仍然住在塘锣巷,沈叔叔搬去了学校那边住。
一眨眼就到了中秋节,正好是周六。
沈屹买了做月饼的材料,想亲手做月饼给温柠。
正好闻尧找他有事,说完正事顺便留下,帮着他做。
温柠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手忙脚乱地在厨房做月饼,期间还夹杂着低声的争论。
“你放太多水了。”
“这样做出来的饼皮更软,你就信我吧,刚才教程上就是这么写的。”
“你用那个盆,我们分开做。”
“行行行,我跟你分开。”
温柠走过去,抬起手肘撑着门框,笑问道:“你们俩干嘛呢这是?”
沈屹和闻尧回头,“你回来了。”
温柠走进厨房,站到他们两个中间,看他们拿模具做出来的月饼雏形,瞧着还挺像模像样的。
“做得很不错嘛,怎么突然想起来做月饼了?”
“路过看到,顺便买了点材料回来。”沈屹低声回答,继续做自己的小月饼。
闻尧舔了舔唇,“我是过来找沈屹有事,看他在做东西,觉得挺有意思就……”
他看上去有些紧张,不太自在。
温柠似乎并不在意他出现在这里,唇畔笑意未变,语气温柔如常,“那你们接着做吧,我去出去一趟,回来看你们的成果。”
闻尧松了口气。
温柠亲了下沈屹的侧脸,“我去找我妈说点事儿。”
沈屹眼睛弯了弯,“好。”
闻尧没有看他们的亲密,低头继续专心做月饼。
温柠走之前,顺手把他们两个放在旁边大理石上的戒指拿走了,“放在这里别弄丢了,我帮你们放客厅吧。”
“行。”
温柠找了个空的饰品盒,把两枚戒指放进去,搁在茶几上显眼的位置。
放戒指的时候,隐约感觉闻尧的戒指内侧刻了东西,就好奇地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银色的戒圈内侧藏着两个字母——FL.
温柠没有多想,放完戒指就出门了。
住在塘锣巷最大的好处就是,去外婆家方便,有什么公司上的事需要问温以棠,走几分钟路就可以了。
家里的公司离塘锣巷这边不远,而且这里还有其他地方少见的烟火气,温柠打算在这里常住下去。
从外婆家回来,刚走进院子,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温柠稍微晚一步就会被淋到。
沈屹和闻尧已经烤好了月饼,两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商量正事。
温柠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沈屹的脖子,笑吟吟问道:“你们俩吃饭了没?”
“吃过了。你尝尝月饼。”沈屹放下文件,端来茶几上摆的盘子,里面摆着几个圆圆的小月饼。
“哇,我尝尝。”温柠洗了手,随便捏起一个咬了口,是莲蓉蛋黄馅的,“这个是谁做的?很好吃啊。”
沈屹眼睫微垂,“闻尧。”
温柠在月饼堆里扫了一圈,特意挑了个饼皮颜色比较浅的月饼。
她咬了一口,这次是冰糖玫瑰馅料的月饼,对上沈屹微亮的眼神,了然地轻笑:“这个是你做的吧?”
沈屹点头,“嗯,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温柠把剩下的半个莲蓉蛋黄的月饼喂给沈屹,将手里的冰糖玫瑰的月饼吃完了。
这样的“差别待遇”总算让某个醋坛子心里舒坦了不少。
闻尧已经习惯了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自顾自看着手里的文件。
原本他打算等雨停了再走,结果雨越下越大,瓢泼倾盆一般,密集的雨幕顺着屋檐缝隙砸下来,豆大雨珠在地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闻尧不好多留,就尴尬地提出离开,“我先走了,剩下的方案明天再找你过。”
“你回明湖湾还是你家里?”温柠忽然出声。
闻尧眼神微暗,“明湖湾。”
他家里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跟他关系不怎么好,所以平时不太喜欢回家。
温柠给了沈屹一个暗示的眼神,后者会意,抿了抿唇,忍着不情愿说道:“雨下得这么大,你别走了,隔壁还有空房间。”
闻尧忙拒绝,“不用,我开车过来的,淋不到多少。”
沈屹不愿意继续挽留,这次是温柠开口:“闻尧,你就安心留下吧。顺便今天你们俩就把方案过完,别留到明天了。”
刚说完这句话,被她握在手心的手就抽了回去。沈屹微微别过头,这次明显带了情绪,只露出清隽白净的侧颜。
温柠好笑地望着沈屹,柔声催促,“赶紧把方案过完,早点睡觉。”
沈屹闷闷不乐地答:“知道了。”
晚上将近十二点,两个人才说完正事。
外面依旧大雨滂沱,闻尧就留宿在了空余的卧室。
温柠穿着睡裙躺在床上,正拿着平板看电视,见沈屹推门进来,撩起眼皮慵懒问道:“都弄完了?”
“嗯。”
“帮我倒杯水吧,有点口渴。”
沈屹去外面倒了杯温水进来,放到床头柜上,没有说话。
温柠像是没什么话想跟他说,喝了口水专心看视频。
沈屹盯着她看了会儿,默不作声地转身走进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来,温柠已经放下了平板,正在看手机,似乎在跟谁聊天。
“我关灯了?”沈屹声音沉闷地问。
“嗯。”温柠关了手机。
沈屹在黑暗中上了床,心绪不安地躺在她身边。
他想不明白,温柠为什么要让闻尧留下,难道她又对闻尧旧情复燃了?
她在婚礼上的承诺,这么快就不算数了吗?
还有,她前段时间说要孩子,也是随口说说吗?
他都准备了这么久,怎么温柠再也不提起了呢。
沈屹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脑海中各种复杂的思绪纷涌。
过了会儿,他听到旁边温柠轻笑了下,发出浅浅的气息声。
紧接着,柔若无骨的手臂圈了过来,柔顺的发丝飘动间带起翩然香气,伴着她甜腻诱人的嗓音,“沈兔兔,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沈屹眼眶发热,声音蕴着藏不住的颤意,“你对闻尧,是不是有想法?”
“啊?”温柠无奈地笑了,眼底漾开明媚的笑意,“谁跟你说我对他有想法?”只是留闻尧在客房住一晚,他居然联想出了这么多。
“那为什么要让他留下来?”
“下这么大雨,又是中秋节,让他开那么远的车回明湖湾一个人过节,你不觉得不太好吗?”
沈屹眉心渐渐蹙起,“可是……”
温柠柔声问:“你不是已经跟闻尧和好了?怎么还是不信任我们?”其实她私心里希望沈屹跟闻尧能和好如初,不希望他们之间因为她产生裂痕。
所以今天看到他们两个一块做月饼,温柠心里很替他们感到开心。
沈屹的声音很低,显得底气不足,“我没有不信任你们。”
他只是太害怕,害怕这样美好的生活会被其他人抢走。
温柠反身压在他胸口,柔软指尖抚平他眉心的褶皱,耐心地哄道:“留闻尧还有一个原因。我想让你们今天把正事弄完,明天我们好出去散心。”
沈屹眼底簇起光亮,“真的?”
“没骗你。只是当时闻尧在场,我不好跟你说。”温柠低头碰了碰他的唇。
本想稍触即离,却被沈屹掌心扣住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分开后,沈屹气息微喘。沉静如水的视线拨开浓稠黑暗,定定凝望着身前的女人。
幸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沈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他应该相信温柠,他们已经结婚了,没人能再将他们分开。
温柠趴在他肩头,说话时温热的唇息掠过颈间,“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有,”沈屹滚了滚喉咙,犹疑着说道:“之前说要孩子,但是我们……”一直没有尝试过。
温柠明白他的意思,“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话落,她蜻蜓点水般吻过他的眉心,鼻尖。
最后落在他唇上,轻柔辗转。
沈屹因着这句话而心跳加速。
很快便反应过来,娴熟地回应。
温柠抬起手臂圈住沈屹的脖子,发觉掌心下的肌肤烫得惊人,她好奇问道:“你怎么了?”
怎么身子好像在颤抖?
沈屹按捺着呼吸,漆瞳深暗,“没事。”
额头汗水滴落,洇湿了洁白的枕头。
沈屹抱着她的手臂不断收紧,距离拉近,将她推向自己的胸膛。
后来他小心翼翼蹭她的锁骨,断断续续地轻声问:“只和我这样吗?”
温柠抬手,温柔拂去他眼尾的晶莹,眼里盈光浅笑,“是,只有你。”
沈屹心中顿时涌上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将胸腔填得满满当当。
他没办法用语言描述,只觉得前所未有过的满足,既欢喜又莫名想哭。
两个人都不想被隔壁的闻尧听见,尽量不发出声响。
高高低低的呼吸交融,被淹没在声势浩大的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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