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登一路随着苏明离开监狱，来到了战舰的指挥室。
这里还是一年前的样子，宽敞而明亮，原本驻守天使的存在痕迹也早就清理一空。
伊登走进指挥室，眼中闪过回忆，“还是一样啊。”他说道。
前面的苏明笑了笑，转身出声道：“以后，这里还是你的。”
伊登越过苏明，来到指挥台旁边，抚摸着那冰凉的金属质感，朝着苏明问道：“那么我要做什么？是开着这艘战舰回去，为天使充当内应？”
“不。”苏明简短的说了一个字，接着先是环顾四周，这里他也有一年没有来过了，不太敢过来。
伊登看着苏明似乎也是一副感慨的神色，笑着道：“怎么？这里应该没有什么会让你有所感触吧，这副表情该是我的才对。”
苏明小幅度的摇头，轻笑道：“人嘛，总是恋旧，不过这无所谓，前路会更好。”
苏明随口说的一句话，让伊登挑了挑眉毛，觉得眼前的白衣男人这话里藏了许多他不清楚的东西。
但这与他无关，伊登耸了耸肩，说道：“前路如何是由人自己选的，或许好或许坏，总得接受不是，只是有一天觉得自己当初选错了的时候，不后悔就行。”
伊登的一句话，让苏明狠狠的愣了一下，沉默一阵后才露出一丝笑，朝着伊登道：“你的变化倒是挺大，比当初的焦躁性子好得太多。”
他说着来到伊登旁边，面对着指挥台，手上出现一个由无数代码信息组成的幽蓝色光球。
伊登看着那无数代码信息流转的小球，皱眉道：“这就是天使的手段？”
苏明没有答话，手托圆球朝着指挥台的按下去，那圆球便化作一缕缕朝着信息接口涌入。
战舰里一时间警声大作，墙上的警示灯闪着刺目的红光，伊登看了一眼按下一个按钮，手动关闭了警示灯。
就在那声音停止的同时，苏明的手也收了回来，手上的圆球彻底消失。
伊登在一旁疑惑道：“那圆球是什么？”
苏明朝着他一笑，“一些小手段，也不重要。”
“那我究竟要做什么？”伊登问道。
苏明一挥大袖，转身坐在了椅子上，自顾自的挥手取出一套茶具放在一旁的小圆桌上，倒了两杯，一杯推给伊登。
“坐。”苏明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伊登皱着眉，坐到苏明的对面，双手扶住那杯热气腾腾的白水，水蒸气上升呵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有了些水润的光泽。
这水汽让他有些不适，于是微微挺直身子，就那样盯着神态悠然的苏明。
苏明轻抿一口，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白水的味道，伊登又问道：“总不能是让我回去报告你们的消息，然后让加略首先挑起战争，你们就有了战争的借口吧。”
苏明放下茶杯，奇怪的看了伊登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天使的话还有可能，但我……不在乎。”
“借口什么的，说到底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有了一个借口，就有了大义，有了名分，但那些对于如今这样一个蛮荒的没有秩序的宇宙，有用吗？”
“没有人在乎的。”苏明轻敲着桌面，笑道：“我和天使不一样，没她们那么多的顾忌。”
“那么……为什么？”伊登问道。
苏明知道他的意思，为什么不直接发动战争。
或许在伊登看来，超前的文明拥有着绝对的科技压制，而加略文明的战舰虽然数量众多，但天使想要攻打下来的话，也只不过是付出并不大的代价。
在他的想法中，那个代价或许就是……天使的战士伤亡一些而已。
这在他看来并不是不可接受的，毕竟以天使的人数，攻打下一个宇航级的文明，是足以吹嘘和夸耀的，而成功后，眼前的白衣男人甚至可以成为一个文明至高无上的神。
他在过去的一年里，想过很多关于天使和加略文明的战争结果，至少在他看来，天使并不是一个嗜杀残暴的种族。
而被天使统治后的加略文明，也可以拥有更高的科技，或许不再需要殖民和战争就可以解决人口爆发的资源问题。
因此，他对于被天使统治，并不十分抵触。
当然，在他看来，战争的话前途黑暗，所以抵触也是无用的。
苏明看着伊登的疑惑，摇了摇头，“你是觉得天使一定会打败加略文明？”
伊登反问道：“难道不是？”
苏明再度摇头，笑着道：“你或许有些太过高看天使了，也有些低估一个宇航级文明的战争潜力。”
伊登露出倾听的目光，定定看着苏明，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苏明抬头看了眼眼前的黑衣青年，笑了笑，继续道：“天使的单体战斗力确实更强，如果是地面作战，时间足够的话，一人甚至可以慢悠悠的屠杀一个百万人口的城市，因为一般的地面武器无非是动能和能量两种，在大气环境下的天使足以提前避开，也就是说，你们的攻击无效。”
“那导弹或者核能武器呢？”伊登问道。
苏明抬眼笑看了一眼伊登：“不行的，大气环境下天使的机动性媲美一般的小微型战舰，况且战舰还需要人的操控，而天使是本能，足以在核爆之前避开中心区域，而外围的辐射和冲击波对于天使的作用小到可怜。”
苏明说完笑着道：“你以为造神文明是什么？如果不是战斗力的缘故，怎么可能任由天使拿着剑，像个中世纪的古老战士一样横冲直撞。”
听他这样说着，伊登的疑惑更深了，“那这样的话，甚至有我没有我都完全可以，您现在又这样想让我做什么？”
苏明听到伊登话中的那个“您”，不由得笑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伊登的敬称。
“这么想就错了。”苏明似是感慨的说道：“天使在星球内确实像我说的那样强，但在外太空和战舰打的话，依然有些相形见绌。”
“战舰毕竟有着厚重的外壳，现在的天使还没有一人灭舰的能力，太空作战的方式，还是像核前时代的步坦协同一样，战舰依旧是最强火力。”
苏明说着朝着若有所思的伊登古怪一笑：“如果当初不是你让人穿着外骨骼装甲，出来和天使近身战，单凭天使要攻下你们的战舰还得费些力气，要不然就是这几艘战舰被天使的战舰轰成渣滓。”
他说着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那样的话，我就什么都得不到，我们今天也不可能在这里聊天。”
伊登听着露出一丝苦笑。
苏明又继续说道：“这样说你也就可以理解了吧，太空中天使并不是完全压制加略文明的，至少以我们这一批天使的数量，压制不住你们在兰姆恒星系的上万艘战舰，所以就需要你了。”
伊登露出了然之色，但转瞬就愕然，“这种事情就直接告诉我？难道不害怕我……”
“既然告诉你，那就不怕。”苏明摆手打断伊登的话，“而且你回去之后想做什么也都随你，顺着你的心意去做就好。”
伊登眉头皱的更紧了。
而苏明说完这句后，却突然起身，没有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
他最后朝着伊登道：“随你去做吧，不管怎样的选择，都会很好，现在你可以想一个你的要求，会满足你的。”
说完，挥手打开虫洞，一步踏出，消失在伊登的眼前。
原地便只剩下苦思冥想着的黑衣青年，良久，他抬头，“我要一艘破破烂烂的战舰。”
“可以。”
苏明的声音在指挥室里回荡，战舰下一刻剧烈的晃动起来，警示灯再次剧烈的响动起来。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战舰遭受攻击，战舰遭受……”
伊登稳住身形，竟闭上了眼睛轻笑了起来。
加略文明，我回来了，带领着携着死亡与新生的天使，回来了！
一艘破破烂烂的战舰，脱离了天使的队伍，在宇宙间悄然向着遥远处的兰姆恒星系驶去。
那里，将是一处新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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