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尧看着窗外:“章姨是我家保姆,之前照顾王小宁奶奶的那个。”
韩惜嗯了声,顺着纪尧的目光看过去,那人蹲在乞丐面前,在和乞丐说话。
她小声说道:“她人真好。”
纪尧没停车,继续往前开。
车子拐弯的时候,韩惜回头看了一眼。
她总感觉章姨看起来有点眼熟,只是距离有点远,又隔着夜色,她始终也没看清楚。
韩惜:“能退回去一下吗?”
纪尧问道:“怎么?”
韩惜说道:“我想看看章姨。”
纪尧将车子拐回去,章姨已经走了:“下回带你去我家,想看什么看个够。”
韩惜看着窗外的夜色,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无所谓的样子:“不用了。”
纪尧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行,给你时间。”他顿了一下,看着她:“别让我等太久。”
韩惜没说话。
夜色渐渐浓了,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车辆在街道上穿梭。
经过一片办公楼的时候,韩惜往楼上看了一眼。
这是罗氏集团的办公楼。
罗海遥正在处理邮件,秘书小姐端了杯茶进来:“罗总,后天的会议……”
罗海遥头也没抬,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说了,不去。”
秘书小姐知道自家boss的脾气,本不应该多言,但她还是鼓起勇气道:“会议很重要,您不去的话,罗军指不定会在懂事们面前怎么给您泼脏水,您知道,现在是关键时期……”
罗海遥从笔记本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冷冷道:“够了。”
他这几天心情不好,正要发脾气的时候,对上秘书小姐的脸,那张和韩惜七八分像的脸。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摘掉眼镜,揉了揉太阳穴:“你先出去吧。”
秘书小姐还想说什么,只看了办公桌前的男人一眼,没敢多说话,默默退了出去。
罗海遥站起来,走到大大的落地窗边。
夜色将南泉市笼罩起来,星光淡到几乎看了不见。他松了松领带,目光看着远处的天幕。
后天是那个警察的葬礼。
罗海遥转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一开始是浅浅抿着,到后来一整杯一整杯的灌。
他坐在沙发上,垂下头,已经忘记了时间。
韩惜和纪尧回到家,在家门口的时候,纪尧说道:“后天是陈叔叔的葬礼,你跟我一块去吧。”
拿着钥匙的手一顿,韩惜回头答道:“不了吧,没身份去。”
纪尧靠在自己家门板上看着韩惜:“靖靖美丽祥子他们都去。”
韩惜将钥匙插进门孔,低声道:“不去。”
纪尧嗯了声:“了解了。”
他们曾经都以为韩惜是陈警官和叶主任的女儿,并对此期待过,包括韩惜自己。可结果不是。
纪尧转身开门:“你周日有什么打算?”
韩惜背对着他:“在家吧。”
纪尧将钥匙留在门上,转身走到韩惜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我明天要过去帮忙,后天晚上在家等我,我一定回来。”
韩惜抬头看他:“你不陪叶主任吗。”她顿了一下才想起来,叶主任的女儿找回来了,有女儿陪在她身边。
纪尧张开双臂,抱了韩惜一下:“等我回来。”
韩惜抿着唇,没说话。等纪尧松手了,她低声说道:“你以后,别这样。”
纪尧挑眉:“怎么?”
韩惜偏过脸去:“动手动脚的。”
纪尧笑了一下,抬手捧着韩惜的脸,低头吻她。
韩惜不愿意,使劲挣扎了一下,才发现他力气真大,她抓着他的手腕,使劲掰,他却纹丝不动。
唇上被柔软的触感侵略,一只大手趁她怔住的时候,探进了她的衣服,抓了抓,又揉了揉。
他收回手,勾起唇角看她:“看见没,这才叫动手动脚。”又道,“拥抱不算。”
被他摸过的地方又酥又痒,她往后退了退,又羞又愤,开门进家,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纪尧站在门口,看了看自己那只闯了祸的手,手心微微发热,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
他肖想过无数次她的身体,就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境遇下伸出魔爪。
本来就难哄,这下可好,更难哄了。纪尧有点懊恼地用那只罪魁祸首的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韩惜打开灯靠在门后,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文胸。
手机振动了一下,纪尧的消息。
【市局一枝花:我觉得我没错。】
韩惜原本不想理他,看他这样说话,气得回复。
【韩惜:你再说。】
纪尧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撸着Ashe的头,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字。
【市局一枝花:错的是你。】
【市局一枝花:都怪你长得太美了。】
【韩惜:你别说话。】
【市局一枝花:你别生气了,我错了。】
韩惜每回,她放下手机,去洗了个澡,思考了一下纪尧的话。她从来没生过他的气,她只是不够勇敢。
她洗好澡出来,看见手机上纪尧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市局一枝花:后天晚上,在家等我。】
周日,天气不好,是个阴天,阴沉沉的,云层厚得像是透不过气,没下雨。
下午,罗海遥过来接韩惜,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韩惜收拾好下楼,坐进车子里:“去哪里,这么神秘。”
罗海遥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韩惜便没多问,她一向信任罗海遥,估摸着他是要带她出来散散心吃吃饭什么的。
车子开出市区,最后在一处风景怡人的墓园停了下来。
韩惜从车上下来:“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罗海遥走过来:“陈警官的葬礼。”
韩惜抬头:“你认识他?”
罗海遥表情淡淡:“不认识。只是听说他曾试图解救我们。”
他其实岂止是认识,这个警察曾在他的生命里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韩惜站着没动:“我不想去。”
罗海遥站在韩惜面前,微微低头看着她:“你就当陪我。”
韩惜抿唇,低声:“我不想去。”
罗海遥往墓园里面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下葬的时间了,我们远远看一眼就好。”
他继续说道:“好不好?”
韩惜抬头看罗海遥,他鲜少有这么缠人的时候,通常在他面前,都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最后点了下头,看了一眼墓园:“行吧,就当陪你。”
罗海遥带着韩惜往墓园里面去,天气越来越阴沉,似乎有雨滴落下,天边的乌云越积越厚。
罗海遥撑开一把黑色的伞,韩惜钻进来,两人并排走。
他们站在不远处的凉亭里,默默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
陈志的葬礼办得简单,只请了些关系近的亲朋好友,加上市局的一帮人。
谢小青一只手搀扶着叶燕青,一只手拿着白色的手帕抹眼泪。纪尧站在叶燕青另一侧,旁边是一对气质高雅的夫妻,韩惜认出来,那是纪尧的父母。
他们脸上无不呈现出悲伤的情神色,虽然早就做好了陈志早已经没了的心理准备,等站在墓碑前,看见这个人的名字以被雕刻的方式出现,才深刻地感受到彻底失去一个亲人的痛楚。
叶燕青跪在地上,哭成了一个泪人,一边抓着谢小青的手,一边对着墓碑说话。
纪尧蹲下来,手搭在叶燕青的肩膀上,是无声的安慰。
谢小青对着墓碑喊了好几声:“爸爸。”
蔡局走上前去,单膝蹲在陈警官墓前,久久凝视着墓碑。
阴天细雨墓园,悲切的哭声,连路人都忍不住动容。韩惜感到眼底发涩,拿了张纸巾在眼角摁了摁。
罗海遥抬手,握住韩惜的肩膀,险些将她揽进怀里。
韩惜感觉到肩膀上那双手传递过来的力量,越来越重,那手指险些要嵌进她的皮肤,又克制住停止了用力,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韩惜侧过脸去看罗海遥。
“你怎么哭了?”
罗海遥听见韩惜的声音,与十九年前她稚嫩的声音渐渐重合:“你这几天怎么总是在偷笑?”
小罗海遥笑了笑没说话,他没告诉小韩惜,有个警察在调查这间孤儿院,很快就能把他们救出这阴暗的世界。
他说带他们走,可这却是一切噩梦的开端。
光明迟迟不到,并被黑暗吞噬,紧接着小韩惜被送出孤儿院。
从此,他变成了一个人。
在阴暗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罗海遥松开韩惜,转过去,微微仰起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转回来说道:“没事。”
韩惜拉了拉罗海遥的衣服下摆:“你到底怎么了?”
罗海遥抬手,紧紧将韩惜抱在怀里,又很快松开:“我们走吧。”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韩惜从没见过这样的罗海遥,他从不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虚弱的一面。
她再次问道:“你认识陈警官。”
这次,罗海遥没有过多否认,他撑开伞,带着韩惜往墓园外面走去。
纪尧站在墓碑前,远远看着从凉亭里往外走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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