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玉衍早就知道,颜一鸣是个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的女子,尽管他再怎么装作平静,但依旧被颜一鸣看出了端倪。
可是就算如此,有些事情,简玉衍依旧无法告诉她。
不能说,也不敢说。
他的身世,他的苦衷。
他必须娶妻,而妻子的人选,定然和颜一鸣没有半点关系。
对于简相而言,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有责任,他不能拒绝,因为他要保护颜一鸣。
对于颜一鸣来说,不久前他才与她保证会接她回府,会解决好一切,所以现在无法告诉她,怕她会伤心会难过会担心。
所以如今颜一鸣问起,简玉衍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后这才有些愧疚道,“阿鸣,我许你去简府的日子,怕是又要晚一些了。”
“简相不许吗?”
“……嗯。”
颜一鸣在黑夜里瞧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那就等他同意后再去。”
简玉衍一愣。
颜一鸣笑了笑,过了许久才悠悠道,“人人都说我太过冲动毁了这张脸,可是我却从未后悔过,子安,你可知为何?”
“为何。”
“我记得我曾经与你说过,一辈子若是不能顺从本心,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因为这一道伤疤,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所以我不后悔。你我因为这张脸而结缘,但我却不希望你是因为这张脸才和我在一起,我想让你看清楚,我是我,她是她,你看清楚了了,而你依旧喜欢我,所以我此生已而无憾。”
简玉衍心中突然一紧,将她揽在怀中沉声道,“一生还长,不许说这种话。”
“我并非有别的意思”,颜一鸣推了推简玉衍胸膛让自己躺的舒服些才继续道,“当初我不知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她,所以只想你与我一个名分,而如今既然知道你心中有我,那这个名分要不要也不是那么重要。人活一世总会有进退两难举步维艰的时候,所以当无法两者保全的时候,总是要有一定的取舍。”
简玉衍心中陡然一紧,抱着颜一鸣的手也不由一动。
就算颜一鸣再如何聪明,简玉衍不会觉得她能猜得出他的为难与难以抉择,但是颜一鸣这话,又分明像是意有所指。
简玉衍抬眸对上颜一鸣的目光问她,“要有取舍,可是又该如何取舍。”
“我是个俗人,所以只看心里到底想要什么”,颜一鸣叹了口气道,“只要以后想起时不曾后悔,那便足够了。”
以后不曾后悔。
这不正是他已经想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未曾想明白的问题。
就算身世再如何,但他总会想起前朝覆灭已经几十年,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百姓安居,学子们嘴里高谈阔论的是当今陛下的圣明,说起前朝来却是无尽的嘲讽与谩骂,那是一个暴虐的时代。
简相总是说南宫一族狼子野心,太祖起兵动摇山河,当今陛下名不正言不顺,他们许不是好人,但却都是好皇帝。
简玉衍忘了什么时候曾与简相说了这些话,向来慈爱的简相第一次勃然大怒,指着他大骂他说出这种话可曾对不得住已经死去的列祖列宗。
他说南宫一族灭了他们满门,他说皇族的鲜血染红了整条护城河,如今整个金陵城下还掩埋着前朝的无数亡灵,你踏在这片土地上看着你亲生父亲的牌位,有什么脸面说出这种话!
那夜,简玉衍梦到大火燃烧着京城最漂亮的琉璃瓦,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尖叫,那身穿黄袍的男子静静的注视着一切,最后被湮灭在熊熊的烈火之中。
那时简玉衍才明白,有些东西,从一出生便牢牢的固在了身上,成为了他的责任他的宿命,一辈子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
他要有取舍,他舍弃不了他的宿命,但是却舍弃不了颜一鸣。
所以简玉衍终是答应了娶亲之事,他逃不掉,躲不开,他不能让简相知道他因为一个女人而动摇,若是让简相知道,就连他也无法保全颜一鸣;但是他也未曾告诉颜一鸣,他不敢想象,若是颜一鸣知道后,会不会舍弃他。
颜一鸣说她此生已经无憾,他却不是。
他的一生无非有一条路两种结果,要么失败从此命归九泉,不要牵扯阿鸣,免得他因他糟了祸患;要么成功从此万人之上,再也无人左右他的想法,那时他会给她最好的补偿。
而在这之前,他选择了沉默。
来日方长,那时候她定能明白他的苦衷。
只是到底担心简相会发现颜一鸣之事,他如今已经不敢信任简玉儿,留颜一鸣待在梅园,简玉衍无论如何也不放心,再者,梅园里人多眼杂,指不定颜一鸣会知道些什么。
但是颜一鸣之前明言自己不会离开梅园,简玉衍好得想个由头,免得颜一鸣怀疑。
却不料有日去了梅园后,颜一鸣主动与他说可否搬出梅园。
简玉衍心中惊喜,但也没有着急让她看出什么,温声问她为何突然想走。
颜一鸣坐在铜镜前,手指抚过脸上的伤疤慢慢道,“当初是想还有机会登台唱那么一两次,如今已然再无可能,留在梅园倒是不合规矩。”
颜一鸣身边的小丫头插嘴,“姑娘今儿遇上玉昧了,玉昧瞧见姑娘的脸好一顿冷嘲热讽……”
颜一鸣示意丫头闭嘴,简玉衍听在耳朵里却是无比心疼,他总是觉得颜一鸣的脸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颜一鸣因为相貌被人嘲讽,就算简玉衍对女人再如何面善,现在也冷了脸。
赎颜一鸣出梅园对他而言只不过一句话,园主当初看颜一鸣毁了脸已经认为颜一鸣此生再无希望,戏唱不了,以后也彻底没有希望能跟了哪个贵人。但是不想简玉衍在颜一鸣毁了脸后愈发宠她,现在更是要将人赎出去。
园主止不住的震惊,但是却不敢多问,最后只能和一众同样震惊的戏子们,看着简玉衍与颜一鸣坐着马车而去,玉昧一张俏脸气的俏红,“简公子是瞎了眼才……”
话音未落,适才跟着简玉衍离去的小厮又反了回来,几人顿时又忙闭上嘴,园主问他可是忘了什么,那小厮看了玉昧一眼道,“公子说,玉昧姑娘在梅园劳累了这么好几年,如今也该休息休息了。”
这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却分明是不许玉昧以后再登台,玉昧适才还红透了脸又煞白一片。
园主愣了半晌实在忍不住问为何,那小厮笑了笑,“那就要问玉昧姑娘做了什么了。”
一众人齐齐看向玉昧,那日与玉昧一齐笑话过颜一鸣的几人登时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言,生怕又将自己牵扯进来,瞧着玉昧哭成泪人一般,各个退开后才忍不住往颜一鸣离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简公子可真是将人捧在手心里疼了。
颜一鸣的新住处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一些,之前只当是个院落,现在瞧着分明是座府邸,不算太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长廊湖泊样样都有,里边又只有颜一鸣与简玉衍两个主子,于是愈发显得空荡。
颜一鸣最喜欢后苑那片小竹林,里边有座小竹屋,又通了流水,夏日待在那里既是清凉又是有一番意境。
简玉衍依旧每日都会来,他亲自给小竹屋提了字,两人坐在竹林里下棋,将酒壶放在流水中镇着,待拿出来后冰凉沁人。
颜一鸣躺在软塌上叹息这里舒服极了,待得久了倒是不想出门。
简玉衍剥了一颗葡萄给她,“既是不想出门那便不出去了,如今正是暑天,外边未必有府上舒服。”
颜一鸣瞧了他一眼,面上看不是一丝端倪,侧过去咬住葡萄慢慢的嚼着,“可是不出去一个人又无聊的紧。”
“我每日都会过来陪你”,简玉衍道,想了想后又柔声一笑,“若是实在无聊让人告诉我,我陪你出去。”
颜一鸣柔柔的答了一声好,用面纱遮住了脸,睡了过去。
简玉衍缓缓走来,虽说如今正是盛夏但到底怕她着凉,将人稳稳抱起回了屋里,盖上了薄被。
简相与简夫人最终为简玉衍寻好了亲事,定北侯家的嫡女,简夫人只当是定北侯家世极好,简玉衍却知道定北侯掌管着京城禁军,又偶尔出没在相府书房的密室里。
简夫人自从说好了亲事之后每天都乐得合不拢嘴,拉着简玉儿说东说西,简玉儿却是越听心中越是没底。
她总是想起那女子果断落在脸上的金簪,这样刚烈又决绝的女子,难道会对简玉衍娶亲无动于衷?
在府上遇见简玉衍,简玉儿下意识想躲开,但又实在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左右瞧瞧没人后才低声问他,“……哥哥要娶妻之事,她……可曾知道?”
简玉衍未曾想到简玉儿竟然会问及此事,但许是这二十多天他默默扛下了所有,无法与任何人提起,如今简玉儿问起简玉衍微微一顿后竟也答了,
“她不知道。”
简玉儿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什么不告诉她?”
简玉衍长长舒了口气。
他怕。
他怕颜一鸣知道后的后果,即使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简玉儿怔愣的看着简玉衍,人人都说大喜当前,简玉衍脸上却是没有一点点喜气,她心里乱的不像话,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哑了哑小声道,“但是她总会知道的。”
简玉衍的心口陡然像是扎进了一根针。
许久之后才道,“我会告诉她的。”
等再过些时日,等他能完全护得住她,那时候连同他所有的一切秘密,他都会告诉她。
晚上去颜一鸣那里时,颜一鸣正沐浴完梳理着顺滑的长发,简玉衍坐在床榻上认真的盯着她看,颜一鸣在镜子中看见他的模样轻笑一声,“以前看也就罢了,现在有什么好看的。”
“还是好看”,简玉衍道,从床榻上翻身起来,熟练的拿过布巾帮她绞干头发。
颜一鸣乖巧的坐在镜子前念道,“执手提梳浓情过,却留发丝绕前缘。”
这诗分明说的是夫君为妻子梳头时的情景,简玉衍心头骤然涌起万般心绪,放下手中的布巾,从身后将她揽住轻声道,“阿鸣,我们结发吧。”
他只想娶她为妻。
只想与她结发。
颜一鸣眼神一凛,手指捻起一缕青丝瞧了许久后点了点头。
两杯交杯,从发间剪下两段青丝,用红线认真的绾起来,简玉衍小心握着手中的绾好的长发像是握着什么珍贵不过的东西,最后还是被颜一鸣收在了床头的小柜子里。
简玉衍满足的将人抱在怀中道一遍又一遍的唤她的名字,颜一鸣也耐心的答应了一遍又一遍。
依稀快睡着时,似乎听到简玉衍低沉而又深情的声音,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相信他,相信他爱的人只有她一个。
但终究没能听到颜一鸣的回答,她已然睡着了。
简家大公子,京城多少女子喜欢的如意郎君终是要娶妻,就算简玉衍不喜张扬,但到底是瞒不住。
府上的小丫头们出门采购时听到有人议论,回来后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第二天这些丫头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府中。
颜一鸣问起江逸怎的府上又换了人,简玉衍道是许是丫头们做错了事,被罚了出去。
颜一鸣应了一声,没有多问,拿起笔来将之前还未画完的画像继续补充完整。
简玉衍看着颜一鸣认真画画的模样松了口气,早上官家来与他说此事时,简玉衍只觉得心已经跳到了喉咙。
成亲之日还早,但定亲却就在七天之后。
江逸听闻此事后俊逸的眉眼蹙成一堆,特意让人去了梅园一趟,梅园的人却说颜一鸣早被简公子赎了出去,如今去了哪儿他们也不知道。
简玉衍将人藏得太妙,就连简相都寻不到,更不说江逸。
江逸陡然有种难以言说的预感,上次茶楼一别,也许已是最后一面。
定亲之日便在七天后,简府与定北侯福上下喜气洋洋,那即将嫁给简玉衍的女子更是提起简玉衍便满面绯红,只有简玉衍依旧表情淡淡。
简相只需他答应了这亲事便可,喜不喜欢他却是不甚在意,后来不知从何听说简玉衍将之前梅园那戏子接了出来养在外边也未曾说什么,男人风流并非什么大错。
简玉儿眼瞧着人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她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借口出了府,毫无目的在小南湖边走了几步,却发现远处的柳树下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永远都不会看错,那是颜一鸣。
脸上依旧蒙着面纱,此刻坐在湖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简玉儿下意识想走,但又忍不住踱了回来,想了许久后轻轻走了过去,颜一鸣听见动静后转头看去,看到她微微诧异了刹那,但却转而平静的说声“好巧。”
简玉儿小声的回了声,“是啊,好巧。”
她看着颜一鸣蒙了面纱的脸,但到底看不真切,颜一鸣转过头来笑了笑,“想看吗?”
简玉儿顿时红了脸摇头,手指紧紧的绞在了一起,许久后突然说了声“对不起。”
颜一鸣诧异的瞧着她,她知道简玉儿会来这里,但是却真的怎么也想不到简玉儿会说出这三个字。
简玉儿简颜一鸣未曾说话,脸上顿时越发的红,眼睛也不敢再看她,直到颜一鸣说声无事后,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两人一直相继无言。
又是好一阵子,简玉儿才期期艾艾的小声问她,“你……知不知道……”
只是话说了一半后简玉儿又说不下去了。
颜一鸣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知道什么?”
“啊没什么”,简玉儿急忙摇头,她刚刚糊涂了,差些说了出来,正松了口气庆幸没讲出来,却又听颜一鸣淡淡道,“知道他要成亲了吗?”
简玉儿手中的帕子陡然落在了地上,她震惊的看着颜一鸣,“他告诉你了?”
“没有”,颜一鸣对着面纱吹了口气,“他一直瞒着我,不过,我早就猜到了。”
她早就知道了……
简玉儿心口跳的厉害,她突然有些害怕,她明明早就知道却一直不曾告诉简玉衍,她到底想做什么……
简玉儿不敢猜,自从那一金簪后,简玉儿再也不敢猜这个女子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不要告诉他”,颜一鸣突然开口。
“什么?”
“不要告诉他我其实已经知道了”,颜一鸣站了起来,“或者暂时不要告诉他。”
“暂时……是什么意思……”
颜一鸣笑了笑,“等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暂时是什么意思,到时候又是什么意思,简玉儿全然不知。
颜一鸣已然离去,简玉儿一人在湖边站了许久,等回到简府遇到正要出门的简玉衍,简玉儿握紧了拳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随口问是不是去看她。
简玉衍点了点头便大步离开,简玉儿远远注视着简玉衍的背影,突然有些想哭。
七月初七,便是简玉衍定亲的日子。
简玉衍在前一晚上与颜一鸣说明日有事,许是很晚才会来,颜一鸣仔细的画着画只是点了点头。
简玉衍从身侧走来,虽说画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但是现在已快到凌晨,简玉衍温声劝她,“明日白天再画吧,晚上小心熬坏了眼睛。”
“就差一点点了”,颜一鸣道,唇边扬起一抹笑容轻声道,“再不画完,便没有时间了。”
简玉衍一愣,“没有时间?”
“我是说就差一点,所以趁着这会儿时间快些画完”,颜一鸣抬头在他脸颊吻了一下,“你若是困先去歇息吧。”
简玉衍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无事,等你一起。”
颜一鸣没有再说什么,烛火慢慢的燃着,书房中安静极了,偶尔听见一声轻微的翻书声。
直到月上树梢,颜一鸣这才放下了笔,简玉衍收起书想要看,颜一鸣却挡着他说等她装裱完再看。
简玉衍轻笑一声没有坚持,时间已晚也不再耽搁,熄了烛火回床榻睡觉。
早晨简玉衍醒来时颜一鸣依旧在睡,但是听到动静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喊了一声“子安”。简玉衍回头,在她面颊上吻了一记低低道,“还早,无需起来,晚上等我回来。”
颜一鸣翻了个身示意听到了,简玉衍轻轻一笑,嘱咐丫鬟们照顾好颜一鸣后匆忙离开。
七月初七,两家将日子定在了牛郎会织女的好日子,简玉衍一身华服俊美无双,走进定北侯府时惹得府上的女子各个脸红心跳,羡慕家中姐妹能嫁给简玉衍这般男子。
知晓内情的定北侯更是心头激动无比,自己女儿嫁给了简玉衍,以后的造化可不只仅仅只是相府的少夫人。
定亲宴两家人人眉开眼笑,人人见简玉衍喊一声恭喜,曾经一起玩闹的公子哥们打趣他不久将要洞房花烛,简玉衍却想到颜一鸣陡然笑了。
他早有了结发之人,早有了洞房花烛。
只是人人都不知罢了。
直到晌午时分才从定北侯府回到简府,简玉衍换了一身衣裳,心道定亲宴比他想象的结束的早些,这会儿无事正好过去,却被简玉儿挡在了门前说有要事要说。
简玉衍无奈,只能回到房内问她何事。
简玉儿定定看着他,颜一鸣不许她说,但她却总觉得不对劲儿,犹豫了这么几日终是没忍住叫住了简玉衍道,“前几日时我在小南湖见到了她,她说……”
简玉衍骤然收起了笑容。
府里的人说颜一鸣这几日根本没有出过府。
突然间,心头升腾起说不出的惊慌,心口像是被攥住了一般有些小心的问,“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早就知道你要娶亲……”
简玉衍突然间有些站立不稳,简玉儿急忙扶了他一把,看简玉衍这般失态急忙解释,“我并非想瞒着你,可是她说不许我告诉你她已经知道你要娶亲,所以……”
所以什么,简玉衍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早就知道。
她不许简玉儿说出来。
她早就知道却从未表现出一丝知情。
简玉衍怔愣了刹那后,电光火石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顾一切的往那处跑去。
八月的骄阳下,简玉衍站在昨日颜一鸣连夜画完的画前,心彻底凉成一片。
“等明日装裱好再给你看。”
“今日若不画完便没有时间了。”
如今他终于看见了,他的画像终于画好,只是画上却多了几个字。
决绝而又果断的离开,再也不见。
偌大的府邸依旧精致秀丽,但是此刻却人去楼空。
颜一鸣留下了他的画像,留下了两人结发的青丝,而她,独自离开,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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