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才斗过一刻钟,连同殷阔在内,二十一人全部负伤,更有两人被砍翻在地,由人架着,且战且退。
阚通和靳禾川离得稍远些,一见先头部冲了进去,也立马拔军攻堡,虽说也没耽误片刻,但堡內战况着实惨烈。靳禾川进堡,一见众弟兄都已负伤,大怒之下,勒马疾冲,接连撞飞数人。
靳禾川本是武功极高之人,在战场上少有施展,此刻见贼军凶顽难伏,再不客气,全力施展开来,一掌一个,直在贼军中打开一条路来。先锋军二十人见援军一到,顿感振奋,也不管是否身上伤痛,发起猛烈反击。
阚通行军已久,深谙“擒贼先擒王”,在马上见贼军中两人一直有数人团围相护,虽这二人也在跟官军交锋,但稍一走远几步,周边数人又即刻围了上去,将其护在当中。
本想招呼靳禾川各领一路,一同擒下头目,但见靳禾川杀得起劲,已经深入贼军后方。正当阚通引兵欲上,却见靳禾川已与二人交上了手,且稳占上风。
阚通连忙领兵奔去,正好两名头目被打翻在地,周围贼军慑于靳禾川之勇,只围在一旁,不敢近前。
官军立马擒下二头目,绑在一旁,阚通向一头目道:“叫你的人停下,全部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
这人怪笑一声道:“老子好日子才过几天,你们就来了,停下?又让老子回去吃土吗?”说完又一阵大笑,喝道:“给我杀!”
阚通也不多言语,提刀走到这人跟前,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了这头目的脑袋。继又把刀提到另一人脖颈处,厉声道:“给我停了!”
这人稍一愣,放声大喊:“给我杀...”
阚通把刀一抡,又将这人脑袋砍了下来,用刀尖挑起,回到马背上,勒马向贼军走去。众贼军见首领已死,也不知该不该再斗,都呆立在原地。
阚通挑着贼首,绕着贼军走了一圈,高声道:“据城谋反,这就是始作俑者的下场,现在首犯已经伏法,尔等还不速速弃械投降。”
一些贼军丢下刀剑,准备降了,还有一些见官军松懈,拔腿就逃。前门阚通留了三百人守着,贼军见后门处无人,都向后门涌去。一开门,才发现门外还有数百官军,贼军见再无处可逃,才所有人放下刀剑,彻底降了。
杨青羽进堡点过降兵,剩一百六十余人,阚通一旁低声道:“将军,这些叛军不可招降。”说完便将方才情形讲了一遍。
杨青羽思忖片刻,又环视一眼堡中各处,道:“此堡小而简,孤悬一地,前有广武,后有中卫,据此堡死守,都不如舍堡投前后各城。这些贼军以三百人,敢守在这里,我看他们要守的不是堡,而是这堡里藏的东西。”
阚通会意,令道:“来人,立刻搜查堡中各处,务必仔细,有什么东西都给我找出来。”
杨青羽所料不差,一会儿就听有兵士嚷道:“这里有粮食。”又一兵士喊道:“这里也有,还有兵器。”
阚通又安排出一些人,把东西都给搬了出来。杨青羽见不仅有粮食、兵刃,竟还有金银,显而易见,都是贼军抢来的。
杨青羽问向一降兵,道:“这些东西哪里抢来的?”
降兵道:“从北到南,一路抢过来的。”
“那为何抢到了东西,藏在这儿不走了?”杨青羽又追问一句。
降兵答:“是想走的,但走不了。沿路都有官军,躲在这儿还更安全。”
杨青羽把阚通的话记在心里,既然说不可招降,那定有缘由,遂道:“众降军听好,朝廷宽宥,降者赦而不杀,你等自寻去处,若敢再投贼军,格杀勿论!”
倏尔散了不少人,还有四五十人留在那里。阚通喝道:“已经赦你们不死,怎么还不走?”
一人站起来道:“将军,我们本来也是官军,是被胁迫来的。鞑靼人一反,好多守将都逃了,我们这些人也没个去处,要想活命,就只能假意降了他们。”
阚通骂道:“当兵的这么怕死,还当什么兵!”
杨青羽劝慰道:“阚将军,将都逃了,兵再忠勇又有什么用。”
这人急问:“将军,可愿收了我们,我愿戴罪立功。”
“你叫什么?哪里人氏?以前在哪位将军麾下?”杨青羽见他说话诚恳,经阚通一骂,也面有惭愧,想来应是敢做敢为之人,故而先答应了下来。
这人道:“小的方贲,关中人,之前在熊参将麾下任把总。”
杨青羽默然片刻,道:“方贲听令!这五十人由你来带,我再给你五十人,前面一堡名为石空寺,攻打此堡,你做先锋,立下首功来,让你官复原职。”
方贲大喜:“谢将军,方贲定不辱命。”
稍作整军,带上这次缴获的粮草,又向下一城开拔。
和枣园堡一样,石空寺堡也算要塞之所,但因受地形所限,常不设重兵把守。大军开赴转眼到了堡前,方贲请缨道:“将军,此堡守将末将认得,名叫和安,堡中兵该不到两百人,末将请缨,带兵一百,拿下此堡。”
杨青羽见他信心十足,也正好看他有几分本事,便道:“准了!”
方贲一到堡前,放嗓喊道:“贼将和安,还不快束手投降!”
话音未落,不知堡上何处射下一支剑来,方贲眼疾躲过。又大笑一声,喝道:“守广武的时候,听说你跑得比谁都快,没想到跑到这儿躲起来了。”
这时堡上有人遥问道:“你是什么人?”
方贲朗道:“关中方贲!”
稍过一会儿,那头又道:“你一个进来!”
方贲摒退左右,一人进到里面,才一跨进门去,两把刀就从门后落下,架在了脖子上。
两人押着方贲一路进到一处房内,见当中一人独坐一桌,桌上放有两坛酒和几大块牛肉,这人一边割下牛肉来吃,一边倒满酒猛干,正是和安。
方贲道:“你这断头酒是不是喝得太早了?”
和安咕噜又喝下一碗酒,啐道:“晦气,你来做什么?”
方贲道:“我一个人来,除了把你给砍了,提着你的头出去领赏,还能做什么?”
和安哼道:“朝廷能给你什么?咱当兵的,脑袋整天拎着走,拼死拼活,连饷都领不到,还图个啥?”
方贲道:“侵吞军饷的人已经正法了,以后咱还是该当兵当兵,该领饷领饷。”
和安骂咧咧道:“领个屁饷,老子是弃城逃了的,还降了敌,朝廷能饶得了我?”
方贲道:“外面的杨将军,是位年轻将军,你要能献堡投降,也算戴罪立功,杨将军兴许会既往不咎。”
和安示意两人松开方贲,又把桌脚的刀拿起,“砰”的一声,猛地拍在桌上,道:“外面有多少兵?”
方贲:“两千兵!”
和安扫视一眼屋内几人,道:“朝廷的话,老子一句也不信!这点兄弟我还想留着。少啰嗦,要不你放我走,要不你一刀砍了我。”
方贲道:“前后都是官军,你能往哪儿跑?你何不把堡一献,换条活路。”
和安把刀拾起,跨在腰间,又倒满一碗酒,干完后把嘴一抹,道:“往哪儿跑你不用管,逃命嘛,哪里能活就往哪儿跑呗。我这些弟兄就交给你了,给我看好他们。”说完匆匆从侧门跑了。
一众人见首领跑了,本已惊慌,又见方贲领着几人大步从屋内出来,自知大势已去,也不想反抗,只听方贲道:“众弟兄,打开大门,迎官军进堡。”
方贲兵不血刃拿下石空寺堡,一众军士欢欣鼓舞,杨青羽也是倍感高兴,当即兑现承诺,将方贲官复原职,擢升为把总,领三百兵。
李须接连接到捷报,对杨青羽嘉许不断,两军约定,合兵中卫,一举攻城。
十日后,两军合兵攻下中卫,至此,河西南部尽复,略无贼地。
翌日闻军中急报,玉泉又落入贼手,大军又浩荡开拔,北返驰援。
等大军一到,贼军引兵遁去,玉泉之围自解。李须率军入城扎营,筹谋北进。
一路攻城掠地,众将兵也早疲乏,正好安顿休整。殷阔初经战事,虽进枣园堡受伤不轻,但兴致更涨,方一歇下,就来到杨青羽寝处。
一见殷阔进门,杨青羽才想起要给慕缺报平安一事,笑道:“殷阔,你师父还等着你消息呢?赶紧给他去信。”
殷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放到桌上道:“信早就写好了,只是不知道往哪送,杨大哥,你帮我送吧。”
杨青羽拿过信捏了捏,抿嘴一笑,道:“这下子,他可以放心了。”
杨青羽心系战事,挂上舆图打算为下一战做好准备,却见殷阔还立在那里,问道:“怎么?还有事?”
殷阔嘴角翕动了几下,半晌道:“攻打广武城的时候,半夜劫营,你不怕城内贼军有防备?”
见殷阔一脸认真相问,杨青羽道:“你可还记得,我派了几组哨子,探了几次贼军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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