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大结局
温炎这样问,是因为他足够了解温淼。
他妹妹是属于那种天生劲儿大的女孩子,小时候又没少跟着秦柯他们往武术馆跑,一般人想要制住她,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更何况她早就对沈韬起了防备心,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易地靠近自己。
如此之下,温炎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她是故意的。
温炎拧着眉心看她,眼神不咸不淡的,这是真要生气的意思了,看得温淼不得不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我交代。”
温淼倒是也没有要瞒着他的意思,直接点头承认了:“就是那样。”
“为什么?”温炎反而被她这痛快利落的答案气得心口一疼,差点就想上手按着她的脑袋使劲儿晃上两下,看看里面到底能不能晃出来一些水来了。
这是嫌生活过得太平淡了,所以想给自己找点刺激来玩吗?
“很简单啊。”温淼抬手,食指交叉朝他比划了个“十”的手势,歪了歪头说,“故意伤害罪,起码是个十年。”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但结合着之前曾经听到过的一些事,温炎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了温淼要表达的意思,指间夹着的那根烟燃出淡淡烟雾,温炎皱起眉头来,明显是不赞同她这个做法。
太危险了。
稍不留神人可能就没了。
温炎想起来自己在监控里看到的惊心动魄的那一幕,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没好气地问她一句:“你要是真出事怎么办?”
这小丫头还真敢往下跳。
幸亏这几天气温反常,河里也没有飘着的碎冰,不然划破皮肤还是轻的,万一顺着呼吸道划伤气管,温炎就该收拾收拾替她准备后事了。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温淼坐在床沿上,低头看了看自己晃动的脚尖,垂下去的眼神莫名有些冷,说话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就算是报警,那也是需要实际证据的,总不能凭我一句他有病,警察叔叔就把人抓起来吧?”
说着,温淼摊了摊手,脸上一派无辜的神色:“既然没有证据,那我就给他们提供一个证据了。”
温炎发现自己居然无话可说。
确实,就如同温淼所说,沈韬只是在沈家四周乱晃,并没有做出来什么实际性的伤害举动,他这个人足够聪明,从最开始喻家出事的时候就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了。
喻家发生过的事确实和他有关系,但他又没有任何违背法律的行为,根本无法立案,只能说可以在道德上进行谴责,却无法在法律层面上制裁他。
现在换到沈嘉喻身上也一样。
沈韬只是在围着他打转儿,并没有做出什么实际性的伤害行为,报警也没有用。
只是这次不一样了。
监控里看得清清楚楚。
温淼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这一波操作赚到了,只有温炎板着一张送葬脸,非常不高兴的模样:“沈家那小孩儿同意你这么做?”
“当然不同意。”温淼老老实实地继续交代,“所以我没跟他说。”
确切地来说,这是先斩后奏。
温炎的脸上这才缓和一点:“尔尔他们也同意?”
“怎么可能?所以我也没跟他们说。”
“……”
好,温炎这下算是听明白了。
总结一下,就是谁也不知道她的想法,更不知道她的计划——或者说她连计划都没有,就是冷不丁冒出来的想法,队友间的配合全靠意识和默契。
但凡有一个掉链子的,直接拜拜。
来世再做兄弟。
这次是温淼理亏,低头挨着温炎的骂,一声没吭。
其实她也没想弄到这一步,最开始只是想让监控录下来沈韬挟持她的那段,留个最直观的证据,没想过要跳江,谁知道中途出了一点意外。
沈嘉喻是真动了杀心。
温淼情急之下就直接跳下去了,反正她会游泳,顶多灌两口水,唯一的变故就是——这两天冰消雪融,导致护城河水位暴涨,水流湍急又汹涌,差点真了出事。
要不是林尔他们反应快。
还有就是……
沈韬。
纵然温淼对沈韬没有半点好感,但她必须也要承认,这次是沈韬在最后拉了她一把,不然真的要出事。
温炎显然也是从公安出警记录里知道了这事,没有贸然去处理,而是先问了下温淼的意见:“沈韬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温淼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当时从桥上掉下来的时候,附近有不少垂钓出游的市民朋友都在帮忙救人,沈韬后来是被两个水性好的渔民大叔给合力捞起来了,现在刚从抢救室里出来送入了监护室,就等着人醒了转交给警方。
但法庭要怎么判,从轻还是从重,最后还是要看受害者这边的意思。
温炎见她想了这么半天都没说话,还以为她是心软了,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听温淼挺认真地出声了:“最重能判多少年?”
“啊?”温炎到嘴的话来了个急刹车,顿了下才说,“那要看你想不想让我插手了,相关资料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发给新世的律师组了,如果你想的话,那他这辈子就不用想出来了。”
“那太好了。”温淼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看着他异常真诚地说道,“哥哥,你多上点心,我希望他能被关上一辈子。”
这神转折……
温炎表情有些微妙地道:“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他救了你,所以不想追究了。”
“怎么可能?我肯定要追究啊,而且要往死里追究。”温淼非常清醒又记仇地说,“这算是救我吗?要不是他,我根本就不会掉下去,而且沈嘉喻也不会受伤,更不会有现在这么一出。”
“这些事本来就全都是因他而起的,他弄出来这么大的一个乱摊子,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就想完事了吗?”
“哪有那么好的事?我才不会原谅他,我极其、特别、非常,希望他能来个重判,最好一辈子都别出来,永永远远地在沈嘉喻的世界里消失。”
温炎听到这里顿时放下了心来,这还是他那个头脑清醒的妹妹。
在温炎的强烈要求之下,温淼又被拉着做了几个检查,在确定身上没有其他伤之后,才被准许出了医院,被温炎带回了家。
然后挨了温炎果不其然的一顿骂。
温炎数落了她足足三个多小时才停了嘴,期间连口水都没喝过,看得温淼连连惊叹不已,她从来不知道她哥可以这么唠叨,唠叨到她只想捂着脑袋说一句“师父,别念了,悟空知错了”。
要不是小助理忽然打来电话说公司有事,温淼觉得她哥再念三个小时都没问题。
看着温炎开车离开,温淼淡定地换了衣服下楼。
冬天太阳落得早,不过四点半,外面的天空就开始黑了起来,远处的天际不知道什么时候压了一层厚重的云,天气阴了起来,看起来像是又要下雪的模样。
沈家老宅里灯火通明,但有些安静得过分,这座宅子太大了,人又少,平时就少几分活气,等晚上佣人保姆们都回了后面的保姆房,宅子越发沉寂下来。
没看见沈家老爷子,温淼有些疑惑地在大厅扫视了一圈,难不成又去钓鱼了?
她也没多想,收回目光上了三楼。
一推开书房的门,温淼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着的淡淡的血腥味,沈嘉喻站在窗台前向外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垂下来的那只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
而纱布已经被血染红了。
沈嘉喻只是冷漠站着,好像受伤的那根本就不是他的手似的,对此表现得完全无动于衷。
温淼就知道他不会这么乖的听话,肯定没缝针,只简单用白纱布包扎了一下,他当时用手抓了刀刃,手心里的那道伤口割得很深,又在水里一泡,伤口都卷边泛着白。
温淼拧着眉心走过去:“你这伤是怎么处理的?怎么还在流血?”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沈嘉喻倏然回了神,没有焦点的眸光终于凝了起来,落在了眼前小姑娘的身上,温淼没看他,注意力全在他那只还在流血的手上,开启了温炎附身模式:“我在医院里是怎么跟你说的?好好听人家医生的话,该清洗伤口的就清洗,该缝针的就缝针,你是不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哎呀沈嘉喻,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还在小声嘀咕着,整个人却忽然被按进了一个带着风雪味道的怀抱里。
这种味道她已经很熟悉了,唯一的不同是这次的拥抱里带上了血气。
那双抱着她的手收得很紧,勒得温淼都有些疼了,温淼却没有挣扎,只是眨了眨眼:“沈嘉喻,你在害怕吗?”
“温淼。”沈嘉喻的声音又低又哑,像是被火烧灼过一般,“以后别这样了。”
语气里少见地透着请求和茫然。
听起来像是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小孩儿。
温淼安静了一瞬,而后轻轻挣开他的禁锢,扬起脸来看他,在那双漂亮的深黑眸子里看到了强压下去的不安。
这是沈嘉喻几乎不曾有过的情绪。
温淼怔了怔,而后微抿了抿唇,没有迟疑地拉下他的衣领,仰头吻在他的眼睛上。
他的眼眸里住着一场寒冬。
吻上他眼睛的时候,她的生命里同时落了一场雪。
一场名为“沈嘉喻”的雪。
沈嘉喻忽然想起了之前和她一起看《泰坦尼克号》的时候,她那时候明明还在说着不理解Jack的做法,生即同生,死亦同死,却在真正要做出选择的那一刻,选择了和Jack同样的答案。
温淼摸了摸他的眼睛,看着他笑了:“沈嘉喻,我这次可真是牺牲大了,你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补偿我。”
“好。”沈嘉喻主动弯下腰来,由着她软软的指尖落在自己眼尾,轻轻应了一声,“想要什么?”
温淼眼睛亮了亮:“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沈嘉喻眉眼一松:“都可以。”
温淼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而后眨巴眨巴眼睛,期期艾艾地说:“那你下次做饭的时候能不能别穿裤子了?”
沈嘉喻:“……”
这个,还是到时候再说吧。
敲定补偿问题,温淼心满意足地换了个话题:“医药箱放哪儿了?”
沈嘉喻:“嗯?”
“知道你不想去医院,但这个得重新再包扎一下。”温淼指了指他的手。
沈嘉喻倒是不怎么在意,但见温淼说了,也就下楼去拿了医药箱,路过二楼书房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书房门没有关严,露着一条窄窄的门缝,沈嘉喻脚步一停,偏头朝里面望去。
看见了独自坐在书桌前的老爷子。
老爷子手里拿着一张相片,木质相框已经被手指摩挲得泛了白,像是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里,眼底流露出痛苦和怀念交织的复杂情绪,对着相框低声说着话:“心颖,是我错了啊,我对不起阿喻,对不起衾衾和小溪,也对不起你,到时候见了你,你该怨我了……”
沈嘉喻静静站了片刻,而后垂下眼睫,无声地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的窗户没关,沈嘉喻朝窗外看了一眼,天空又开始飘雪了。
平地而起的北风里吹来了寒冬的气息,雪漫长空,呵气成霜,又到了年末岁尾之际,沈嘉喻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温淼的时候。
也是这种山寒水冷的雪天,小姑娘带着一身风雪冒冒失失地闯进了酒吧里,一道清脆酒瓶的爆裂声之后,沈嘉喻从二楼漫不经心地侧眸看去。
最先吸引住他的是她眼里的那股桀骜劲儿,仿佛全身上下都写着不加掩饰的四个大字——“跪下叫爹”。
结果这小姑娘还没走“叫爹”的剧情,走了个“千里找爹”的路线,哭得抽抽噎噎,泪珠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成串的掉。
酒吧开了这么久,见过砸场子的,没见过边演戏边砸场子的。
哭得比谁都可怜,结果下手比谁都狠。
还专挑贵的酒来摔。
沈嘉喻难得起了兴致,撑着下巴看了片刻之后,慢慢悠悠地起身下了楼,捡起了自己送上门来的“女儿”。
于是,故事由此开始。
冬天还真是一个适合遇见的季节。
推开书房门的时候,温淼正站在窗前往外面看,地上已经飘了一层薄雪。
听见声音,她歪了歪头看过来,弯眸笑了。
“沈嘉喻,下雪了。”
【全文完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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