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在前面走,殷洪就在后面追,两人一前一后径直出了辕门。
殷洪一出营,就立刻愣在原地,因为他看见自己师父赤精子竟出现在眼前,此刻正怒目而视的瞪着他。
他也自知此刻行为有些无地自容,对不起老师,于是赶忙欠背打躬,口中称道:
“老师,弟子殷洪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你?”
“你先闭嘴,我们的事情一会再聊。”
赤精子听罢,随意的摆摆手打发殷洪,之后便不曾理会。
而是开始死死盯着前方某处,眼神越发暴怒,似乎有种想要出手杀人的模样。
????
被晾在一旁的殷洪此刻彻底愣住了。
什么情况?
话说,老师不是来寻我的吗?但是自己怎么被无视了……
还有为何他一见到沈大夫身上气息就会不稳,疯狂暴怒?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特娘的还是自己那平时表现平静祥和和,做事永远淡然,仿佛得道仙人的师父吗?
眼下怎么感觉完全换了一个人。
不过见赤精子想要为难沈大夫,殷洪的脸色此刻很不好看,毕竟一个是得道金仙,一个是普通的殷商大夫,双方实力差距非比寻常。
这以大欺小的举动,令殷洪身上的正义感蹭蹭的暴涨。
他有些犹豫的上前开口:“师父,现在是咱们师徒二人之间的事情,且不要牵连他人。”
“与沈大夫无关。”
说着就快步上前,彻底拦在了沈大夫与赤精子中间,似要阻挡。
但这种举动被赤精子看在眼中,气的更加忍不住暴怒。
好啊!好你个逆徒!
不过下山走了没几日的时间,你居然就已经开始帮着外人,阻拦师父了?
不过,今日谁拦着也没用,沈信恶贼今日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赤精子直接扬起手中长剑,仿佛杀红了眼般指着沈信大声喝道:
“沈信拿命来。”
玛德,还有这好事?
这赤精子简直太赞了,上赶子来送温暖。
沈大夫见状也不客气,两人仿佛针锋相对般,互相瞪着眼睛跟着同样大喝道:
“沈信就在这里,有种来杀。”
殷洪心中大叫不好,此刻老师明显是愤怒至极已经想要杀人了,但没想到沈大夫却还在这里火上浇油。
果不其然,紧接着剑气划过长空,如同龙卷般朝沈信袭来。
“黄口竖子,休要猖狂。”
“师父,不要!”
殷洪见这一击来势汹汹,不敢怠慢,赶忙提戟上前挡住这一击。
“轰!”
爆鸣声中,赤精子忍不住愤怒的大吼:
“殷洪,你给我滚开,休要拦我!你在洞中怎样对我讲?你如今反伐西岐,是何道理?”
“徒弟,开口有愿,出语受之,仔细四肢成为飞灰也!好好下马,待吾斩杀沈信之后随吾进城,以赎前日之罪,庶免飞灰之祸。”
“如不从我之言,那时大难临身,悔无及矣!”
殷洪此时已是心意已定,哪有那么容易被赤精子说动,反而准备上前解释道:“老师在上,容弟子一言告禀。”
但话还未说完沈大夫便哂笑一声,上前一步,面露几分不屑的抢先道:“区区手下败将,也敢言勇?”
“殷洪乃纣王之子,怎的反助西岐。古云:‘子不言父过。’况敢从反叛而弑父哉。即人神仙佛,不过先完纲常彝伦,方可言其冲举。”
“又云:‘未修仙道,先修人道。人道未完,仙道远矣。’你这老师怎么教的弟子?且不论成仙成神,亦无有教人有逆伦弑父之子。”
“赤精子,你且来解释解释,你这老师何以教人?”
赤精子见沈信上前答话,怒极反笑,怎么哪里都有沈信这个恶贼。
真是可恶,当即喝道:
“恶贼!纣王逆伦灭纪,残酷不道,杀害忠良,淫酗无忌。天之绝商久矣。故生武周,继天立极。天心效顺,百姓来从。”
“你来助周,尚可延商家一脉;若不听吾言,这是大数已定,纣恶贯盈,而遗疚于子孙也。”
“殷洪你可速速下马,忏悔往愆。吾当与你解释此罪尤也。”
接着又猛的指着沈信,继续喝道
“沈信恶贼,休要口吐虚言,尔必死无疑也!”
好,这句话就值得一赞。
沈信真的很想死,你能杀我吗?
所以他不屑道:“古往今来,吾从未见过有师尊教人以不忠不孝之事者。”
“以子弑父,灭绝人伦,堂堂阐教金仙,号称正道之士,就这般模样吗?”
赶紧动手,咱们之间的交情都这么深了,难道都不能冲动一下吗?
沈信在心底为赤精子打气,赤精子也确实差点被气死,一瞬间暴躁无比。
“沈信,你这该死的恶贼算什么东西?也敢指诋阐教,这是吾与门下弟子之私事,我是他师父。”
说到最后,赤精子满面的讥讽嘲笑:“你不过是一外人,何以在这里口吐狂言?”
哦,你是他师父啊。
赤精子说的好像也对,沈信想了想,自己确实需要一个明正言顺的身份,参与殷洪的事情。
“天日昭昭,朗朗乾坤,你阐教居心险恶,欲要毁那殷商社稷,断送朝纲,我沈信又岂能不顾。”
“你既然说吾乃是外人,但本大夫今日便告诉你,殷洪乃是吾的义子,吾是他的义父。”
“如今便不是外人了,你又有何说?”
赤精子:???
殷洪:???
沈信的话宛如晴天霹雳,深深的将两人全部都给震撼到了。
殷洪更满脸都是问号,话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就多了个义父?我本人怎么不知道?
沈信似乎察觉到了殷洪的疑惑,随意的摆手道:“不急,你的态度不重要。”
“现在形势变了,如今这是你义父与师父之间长辈的对决,你这种毛都没长全的小家伙一边撒尿和泥玩去。”
“已经跟你没关系了。”
说着沈大夫用眼神狠狠的警告着殷洪:“殷洪你别拦我,小心连你一起揍。”
玛德!忍不了了!
看着如此嚣张跋扈的沈信,赤精子此刻瞪着眼,嘴中喘着粗气,后槽牙都快要被咬碎了。
认贼作父!这妥妥的是认贼做父!
没想到自己的弟子刚刚没下山几天,居然就被沈信这个恶贼给侮辱了,成了别人的义子。
踏马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贫道要跟你拼命。
这次赤精子也真不管眼前是谁了,直接开启暴走模式。
……
一旁的殷洪在思考了片刻,猛的转头忽然看向了沈信,最后竟看到了大夫嘴角上扬的那抹微笑。
这一刻,他好像终于明白,方才沈大夫为何要屡屡与自己的师父为难了。
看来这都是大夫用心良苦,他是在保护我,不想让自己与师父彻底分裂。
为此,他不惜把所有的怒气都吸引过去,把所有的恶人都自己做,甚至还故意将师父激怒。
这种情形,简直太伟大了,殷洪眼中不知不觉间充满了感激。
本来殷洪还有些犹豫,但如今他算是彻底拿定了主意,怎么也不能辜负了大夫的一片良苦用心。
其实若是赤精子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或许还能挽回,可如今他见赤精子是这样态度,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在马上正色持戟上前拦住发狂的赤精子道:
“老师还是请回,不要再为难他人。”
“此事弟子实难从命待等弟子破了西岐逆孽,再来与老师请罪。”
赤精子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畜生无耻认父,不听师言,敢肆行如此!”
说完就仗手中剑飞来直取。殷洪将戟架住,告道:
“老师不可伤沈大夫,你又何苦深为子牙,自害门弟!”
赤精子扬剑回道:“武王乃是应运圣君,子牙是佐周名士,那沈信乃是逆贼,你何得逆天而行横暴乎!”
赤精子说完之后,又把宝剑直砍而来。殷洪又架剑,口称:
“老师,我与你有师生之情,你如今自失骨肉而动声色,你我师生之情何在?若老师必执一偏之见,致动声色,那时不便,可惜前情教弟子一场,成为画饼耳。”
赤精子听得此言,大骂:“负义匹夫!尚敢巧言!”又是一剑砍来。殷洪被连砍几剑,也是面红火起,说道:
“老师,你偏执己见,我让你三次,吾尽师礼;这一剑吾不让你了!”
赤精子见他居然还有还手之意,更是大怒,又一剑砍来。而后殷洪发手,赴面交还。
师徒二人交战未及数合,殷洪怕沈大夫在此战场之上,出现危险,赶忙就把阴阳镜拿了出来。
手中掐诀,口中念咒,大喝一声:“小心”欲拿阴阳镜晃赤精子。
赤精子见了,愤怒的心头不由得沉静下来,他可是知晓自己法宝的厉害,再加上如今身处劫云之下,
若是出了差讹,怕是要不得封神榜上走上一遭,没办法,极度愤怒之下,他此刻也只得仰头发出一声震慑山林的怒喝。
“师父?”殷洪瞪大礼了眼,想要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被这喝声震得一颤,口中的话竟没有说出来。
而随着赤精子的怒喝,无论殷商还是西岐,四方士卒百姓无不听到了其中的怒气,竟吓的不少人心颤,耳鸣了好长时间。
面色极度不甘的赤精子最终也没有选择硬憾阴阳镜,在发泄一番之后,便借着纵地金光法快速离去。
但无论如何,今日他这口气属实是咽不下啊。
回进西岐营中,来至中军。
姜子牙同样听到那震慑人心的喝声,只见赤精子回来,连忙接住,问起详细。
赤精子便愤怒的将先前之事与姜子牙说了一遍。姜子牙闻言,猛的一拍桌案,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涌入胸口,口中跟着道:
“那沈信茅坑里搅屎的棍子,没想到什么他都能插上一手,真是该死。”
“还有那殷洪,岂有徒弟与师尊对持之理!”
赤精子也是无言可对,只得独自在厅堂纳闷。
好半晌他还在双眉紧皱,叹息着开口问道问道:
“子牙,如今殷洪阻挠逆法,恐误你聚集诸侯讨伐殷商之期,如之奈何?”
几人正谈话间,忽闻杨戬来报说道:“有慈航师伯来见。”
而人闻报,连忙出营来迎接。慈航道人一见二人,便一齐携手入内。
几个师兄弟行礼之后,姜子牙赶忙问慈航道:“道兄此来,有何见谕?”
慈航回道:“专为殷洪而来。”赤精子闻言大喜,便问道:“道兄将何术治之?”
慈航道人则是将目光望向将子牙开口询问道:
“当时沈信从天而降,可是骑的师伯的板角青牛?”
姜子牙回想片刻赶忙答道:“没错,就是师伯坐骑。”
慈航道人点点头,对二人说道说道:“若擒殷洪,当从沈信下手,须是赤精子道兄往八景宫,师伯那里走上一遭,须……如此如此,方能除得此患。”
赤精子闻言,心中大喜,瞬间来了精神,只要能对付沈信,将那恶贼斩杀他什么都可以做。
于是赶忙对二人说道:“事不宜迟,现在便去。”
说罢,赤精子竟不肯等一分一秒,转身离了汜水关,往八景宫而去。
……
殷商营内,殷洪见师父逃遁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就是满眼复杂的望向面前沈大夫。
竟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待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辕门有军士来报:
“有一道童求见。”于是殷洪赶忙传令:“速速请来。”
银饰碰撞的声音在辕门处响起,一阵冷风吹过,面前的营帐被人推动,一名粉妆玉砌的童子走了进来。
他身子娇小,圆圆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大眼睛波光流转,身后还背着一柄不同寻常的刀。
此刀长三尺七寸,仿佛天下至寒之物,那童子方一进帐,四周的温度瞬间降了不少,让人冷直打寒颤。
见到来人之后,殷洪疑惑的问道:
“那童儿你来自哪座名山,何处洞府?老师又是何人?来此有何贵干?”
那童儿进账之后,却没有选择回答殷洪的相问,反而四处打量,直到见到沈大夫那英俊的面容后。
“噗通”往地一拜,激动道:“弟子碧云见过沈大夫,多谢大夫昔日指引救命之恩。”
“今得知马元前来要害大夫,特奉娘娘之命,来收马元。”
“大夫,从今以后可放安心!”
沈信望着眼前的童子,缓缓打出了个问号?紧接着便是:
“握草!”
“原来北海真特娘的有雪饮狂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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