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址?大过年的,可能忙忘了,没写具体门牌号吧。
路栩没多想,套了件外套,下楼把拿蛋糕拿上来。
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她返回家里,赵阿姨已经把长寿面端了出来。赵阿姨很有心,碗里卧了两个荷包蛋,还有用胡萝卜刻成的“18”数字字样。
桌子上摆满了提前准备好的各种菜色,全都是路栩爱吃的,丰盛程度堪比前一天的年夜饭。
大人的意识还停留在“大年初一商家关门”,他们仍旧遵循多年的习惯,只顾着让餐桌看起来更丰盛,并没想到去买一个生日蛋糕,更不知道蛋糕还能配送。
“十八岁了,大姑娘了。”爸爸乐呵呵地说。
“生日快乐,小栩。”赵阿姨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接着又转向路晓明,“咱们光想着煮长寿面了,也没给孩子买个蛋糕。”
但路栩没在意,她晃了晃手里的蛋糕:“这不有了嘛。”
许愿的环节必不可少。
吃完饭后,一家人围着蛋糕,点着蜡烛,路栩闭上眼睛,双手抱拢抵着下巴。
闭眼的瞬间,她脑子里又浮现出那条群发短信。
于是她做了件傻乎乎的事。
她没有许关于高考的愿望,也没有许任何关于前程和未来的。
她希望……曲修宁那条短信跟她一样,不是群发的,只是发给特定的人的。
十八岁这么重要的生日,她就许了这么一个朴实的愿望,不过分吧?
如果这都不足以感动神明,还有什么可以呢?
她睁开眼睛,赵斯然一张大脸怼在面前,离她只有一个指尖的距离。
她被吓得往后一缩。
赵斯然歪着脑袋问:“姐姐,你许的什么愿啊?”
路栩心虚,害怕被这个鬼精的小孩看穿。
赵阿姨及时把他拖走:“生日愿望不能说,一说就不灵了。”
但愿吧。路栩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
十八岁的第五天,路栩迎来高中时代的最后一个学期。
校园里很冷清,校门口挂着四个灯笼,每个灯笼上都印着一个字,共同组成“欢度春节”。树枝上还有残留的积雪,保安穿着大衣在岗亭里打盹。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提醒着众人,年还没过完呢。
高三生的新学期,没有新课本,没有开学典礼,更没有什么仪式感。
路栩到教室时,已经有很多人开始自觉早读了。
教室和放假之前没什么两样,照样乱七八糟。各种复习资料堆得到处都是,放假前黑板没擦干净,现在又写上了新的通知和课表,值日的同学懒洋洋地拎着垃圾桶往外走。
好像真的只是过了个周末。
学校给高三开了个简短的晨会,甚至不需要学生们去操场上集合,在各班教室里听广播就好。
教导主任、年级组长轮番上阵,说了些加油打气的话。
遇难心不慌,遇易心更细。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那些老生常谈,在现在看来,却是金玉良言。
晨会结束后,张晚忆来五班找路栩,顺便递给她一个盒子:“喏,迟到的生日礼物,我跟韩硕一起买的。”
“怎么还有礼物啊?”路栩不解。
“我就没给你礼物啊,你是不是学傻了?”张晚忆用手背试了试路栩额头的温度,“过年回奶奶家,没法找蛋糕店,现在补上,算是赔罪。”
可是她明明收到了蛋糕。
她疑惑道:“蛋糕不是你送的?”
“我在老家,怎么给你订蛋糕。”
路栩脑子里闪过一种可能性,但随即又被自己掐灭。
想什么呢。
曲修宁不知道她生日,也不知道她家地址。
即使知道,人家凭什么给她买蛋糕?
听路栩讲完,张晚忆用手指摩挲着下巴:“蛋糕里面就没留卡片什么的?”
路栩摇摇头。
张晚忆替她分析:“我觉得,没准是你后妈送的。”
路栩扶额,还不如不分析。
“她送蛋糕,为什么不直接说呢,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想讨好你呗,自我感动呗,这有什么难理解的。或者……”张晚忆瞥见邹铭琦也在不远处,便朝他努努嘴,“会不会是他?”
路栩坚决地说不可能。
她没有把邹铭琦告白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张晚忆。
自从邹铭琦在那个雪夜跟她表白后,他们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虽然说了还能做朋友,可两个人之间,只要有一个动了心,怎么可能只做朋友。
张晚忆却对自己的推断胸有成竹:“很多事啊,你越是觉得离谱,反而越有可能。”
“你别乱说。”
身后一阵风吹过。
出于某种感应,路栩回头,曲修宁正好从她们身后经过。
曲修宁背着书包大踏步走着,风尘仆仆,像是刚赶来学校。他没穿校服,里面是浅色休闲衬衫,外面套了件灰色短款羽绒服,显得腿更修长,在人群中很是打眼。
张晚忆上下打量着他,指着他的衣服:“曲大神,你这是怎么回事?”
曲修宁在她俩面前停下脚步,带着自嘲的语气:“我以为明天开学,校服洗了还没干。”
路栩盯着他发呆,这个人外表看起来这么男神,怎么总是犯迷糊,以前记错英语考试时间,现在又记错开学日期。万一高考也记错了时间……
打住打住,她操的心有点太多了。
“你们聊什么呢?”曲修宁问。
张晚忆笑嘻嘻地说:“在破案。”
“破案?”
张晚忆清了清嗓子。
“在路栩同学十八岁生日那天,有人送了个生日蛋糕,但没留名。”张晚忆搭了一条胳膊在路栩肩上,“我们正在猜是谁做的好人好事。”
路栩盯着曲修宁,心头突然蹿起一股希望的小火苗。
她开始回想美剧《lietome》里总结的,人说谎时下意识的表情和动作有哪些。
会是他吗?会是他吗?
她恨不得趴在他面前观察他的微表情。
可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表情。
他低头整理袖口的扣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有这种好事?”
路栩心里的那点小火苗暗了下去。
看来不是他。
他风轻云淡地转向路栩,说了句:“补个迟来的生日快乐。”
路栩的脸倏地就红了。
他又接着问:“那你们破案了吗?”
张晚忆摇头,没精打采:“猜了几个人,路栩都说不可能,我是猜不出了。”
曲修宁挠了挠下巴:“可能,是喜欢她的人送的吧。”
张晚忆脱口而出:“对啊,我就说是邹铭琦送的嘛!”
小火苗被一盆冰水强行浇灭。路栩赶紧捂住她的嘴。
片刻,曲修宁似乎没有再聊下去的打算:“我先回教室了。”
邹铭琦听到自己的名字,走过来环住曲修宁的肩膀:“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曲修宁面无表情,回了邹铭琦一句:“矫情。”
“你小子假期到底在忙些什么,怎么玩失联。”邹铭琦对他说,“我好歹还给你发了条拜年短信,你连——”
邹铭琦还没说完,曲修宁突然发力,连人带衣服把邹铭琦扛进了六班教室。
“你干嘛?!”邹铭琦没反应过来就被扯得衣衫不整,话里带着怒气,“不就说了句你不回短信么。”
曲修宁若无其事:“没什么,就是跟你说,过年手机欠费,没看到短信。”
“那你这是发什么神经?”邹铭琦指着自己的衣服。
曲修宁帮他整理好衣领,拍了拍他的肩膀:“外面冷,有话到教室里说,不行吗?”
邹铭琦不知他到底怎么了,撂下一句“莫名其妙”,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
-
还在正月里,家家户户的鸡鸭鱼肉根本吃不完。中午,路栩带了赵阿姨做的带鱼,张晚忆带了奶奶做的狮子头,中午在食堂互相分享。
只见食堂门口冲进来一个人。
韩硕站着四下搜索了一会,朝路栩和张晚忆这边走来。
他屁股还没挨凳子,便跟她俩说:“物理竞赛成绩出来了!”
这是个跟曲修宁有关的重磅消息。路栩悄无声息地停下筷子。
张晚忆则淡定多了。毕竟她连物理竞赛什么时候考的都不知道,得奖的消息更与她无关。
“竞赛成绩?你参加了?”张晚忆龇牙咧嘴地啃着一条带鱼。
韩硕被她问蒙了,回答:“没有啊。”
“你又没参加,激动个什么劲,那些打分的人不过年吗?”
韩硕没理会,接着播报新闻:“曲修宁和高二一个男生得了一等奖,没什么问题的话,直接保送P大。周及拿了三等奖,正在教室里哭呢。”
张晚忆依旧在啃带鱼。
韩硕最害怕他带来独家新闻的时候,听众没有反应。
他一拍桌子:“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两个女生没说话,等着他自问自答。
“意味着他不用高考了啊,而且他的留学申请好像也下来了,反正接下来的日子,他来不来学校都无所谓了。”
路栩一愣,嘴也不利索了:“来不来学校都无所谓?就、就、就是可以直接回家了?”
“对啊,都保送了,傻子才接着受苦。”韩硕叹了口气,“真羡慕他。”
路栩却有些失神。
接着便觉得生活真的像一个玩笑。早上她还在为曲修宁担心会不会记错高考时间,中午人家就不用参加高考了。
-
很快,曲修宁获得一等奖的消息传遍了高三。各科老师上课前,都要提一嘴。
提前为安城一中锁定一个P大名额,当然值得炫耀。
大家都说,神就是神,战无不胜。他的唯一“败绩”,是月考年级第四。
放学前,路栩去办公室帮老师抱作业,正好迎面碰上曲修宁。
早晨的尴尬还在,路栩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半天,蹦出一句:“恭喜你啊。”
“谢谢。”少年礼貌微笑,“你都听说了。”
“嗯,你是一等奖保送,全校应该都知道了吧。”路栩顿了顿,“你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来上学了?”
明知故问。她不过是想听他亲口说。
曲修宁点点头:“嗯,不过我还要等一阵子才离校。”
他的未来已经很明朗,是她难以触及的远方。
在他的未来面前,她那些少女怀春的小心思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哭。
学校广播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首《爱的初体验》:「是不是我的十八岁,注定要为爱掉眼泪?」
路栩:“……”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校广播站工作?
(https://www.biquya.cc/id96983/51699884.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